冯建军和司仪进了屋子,镜头紧随其后。
客房不大,里面站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宾馆的工作人员,她们都穿着蓝色的制服。
一个女孩笑呵呵的说新娘在左面的屋子里,然后引着司仪和冯建军往里走。
镜头紧跟着。
我心“怦怦怦怦”的加速,因为就要看见尤菜花了。
十几年前的她。
镜头跟进屋子的一瞬间,后面忽然闪出一个影子,是背影。
很大的一个背影,他竟然挡住了镜头。
刚好看不见床上的情形。
床上——就是新娘尤菜花。
接着我听见司仪告诉新娘换衣服,跟冯建军交换信物。
然后冯建军要把新娘抱上车。
背影,一直诡异的挡在新娘前。
我气得骂了一句:“这他妈是谁?”
付大海也皱着们说:“不知道。”
冯建军抱着尤菜花出客房的一瞬间,这个人闪开了一下,我使劲的看,可只看见尤菜花的一双脚和雪白的大腿。
性感、迷人,就是白的——太白。
鞋是红色的过堂鞋。
单从这一眼,我不能想象冯建军家的尤菜花是不是眼前这双腿的主人。
女人——十几年变化很大。
挡住尤菜花出现在镜头的人现在消失了。
但是没有用,镜头在冯建军后面,他抱着尤菜花,尤菜花的脸埋在他胸前,在后面——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能看见的——还是雪白的小腿和两只穿着红色鞋子的脚——随着冯建军的步子上下一摆一摆的。
在宾馆楼下,几个女服务生在拍手叫好。
冯建军抱着新娘上了头车。
镜头跟过去的时候——尤菜花低着头,头上罩着婚纱,还是看不见正脸。
随后摄像师上了车,镜头从天窗伸出车外,开始往回走。
又是在环城路绕了一周,然后驶回棚户区。
现在是棚户区,那时候叫东城区。
摄像师在头车,后面的看不见。
那辆14x41的的士是不是还在车队里?
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满腹狐疑。
在冯建军家门前不远的地方,镜头停下了。
然后它慢慢的往回转,摄像师的本意是想录下新娘下车的一瞬间。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和老付、维照明瞪大了眼睛。
尤菜花终于要浮出水面。
第一个下车的是新郎冯建军,随后是司仪,然后——没了。
镜头开始晃晃悠悠的,我们从画面上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它晃的越来越厉害,可能是端摄像机的人站不稳。
呼啦一声,画面开始雪花。
二十几秒后,画面再次出现。
摄像机还是在车上,因为镜头是俯视的。
我看见付大海的舅妈脸色有些发白,站在二十几米外的地方正嚷着什么。
附近的人也是跑来跑去。
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在问付大海。
付大海也皱着眉,他眯着眼睛,盯着电视,半天才说:“我不清楚。”
我:“你没听说?”
付大海:“当时是有事情发生,不过——后来没人愿意提起,我也就没问。”
一个谜摆在眼前。
现在我贴近电视的音响,有很重的呼哧呼哧喘息声,那应该是摄像师发出来的。
他(她)很紧张?
接着——镜头对着车门子的位置,一个女人的头慢慢探出来。
她头上戴着雪白的婚纱头饰,把脑袋和脸遮的严严实实。
我是说从镜头的角度。
什么都看不见。
脸、眼睛、鼻子、嘴、耳朵……
能够证明她特征的五官,隐匿在婚纱里。
但是……
我猛然一惊,她下车弯腰的一瞬间,我们从镜头里能看见她的脖子,虽然很短暂。
很白。
白的跟纸一样,没有丝毫血色。
和洁白的婚纱竟然浑然一体。
我暂停了一下,把画面定格。
维照明、付大海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这正常吗?
这个白色的脖子,我看不出美、也看不出性感。
我有些发冷。
我按了一下遥控器,视频继续。
尤菜花下了车,镜头在她的身后,她个子很高,跟冯建军几乎平头。
长长地婚纱没过膝盖,脚上——一双血红色的过堂鞋格外显眼。
冯建军家门前挂着两串长长的大地红鞭炮,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手里夹着烟头儿,眼睛看着尤菜花发愣,没有点炮竹。
冯建军搀着尤菜花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围在四周的人很奇怪,都没有做声。
没有欢呼、没有说笑。
他们都静静地看着新郎和新娘。
只有一个人脸上带着笑容——那个咋咋呼呼的女人。
付大海的舅妈。
冯建军的妈。
尤菜花的婆婆。
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哪里不对头?
我又问付大海:“结婚当天你见过尤菜花没有?”
付大海:“见过。”
我:“那你还认不出她?”
付大海:“是背影。”
我:“废话。”
继续看。
付大海的舅妈骂了一句夹着烟头的男孩儿,然后那个男孩儿才反应过来。
他把两串鞭炮点燃,快速的跑开了。
镜头晃悠着,摄像师下了头车,跟在新娘、新郎的背后。
除了司仪在前面说话,其他人都没有声音。
我又开始犯虎冒出一句:“这是结婚还是开追悼会,死气沉沉的。”
付大海:“你能说人话不,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照这样的排场给你安排。”
我看得出,老付有点不高兴。
我赶紧闭嘴。
镜头跟在两个新人后面,我特别留意尤菜花的两条腿。
别误会,我好色,但这次真不是因为她性感不性感。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罗圈腿,可惜——婚纱遮住了。
进了屋子,司仪开始张罗细节。
换衣服、摆一盆子水。
水里有一颗绿油油的葱。
新房的床上撒满了花生,预示早生贵子。
摄像师跟上前抢镜头,这又是机会。
就在镜头慢慢的移向新娘正脸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
这个背影我认识,在宾馆就是他挡住了新娘的脸,现在——依旧。
我又看了一眼付大海,他也是眉头紧锁。
巧合?
意外?
有意识的?
无意识的?
谁?
他应该是个男人,他看似无意的,一只手扶着暖气管子,侧着身好象是在看热闹。
可宽大的肩膀,把新娘尤菜花的脸挡的死死的。
分毫不露。
新娘在床上脱下婚纱,换上礼服,当然——老的哥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实事也不可能,尤菜花早有准备。
她只有那截小腿和脖子示人。
新娘跟冯建军往外走,屋子里没有结婚应该有的喧闹,还是很安静。
在画面里听不见太多的声音,偶尔有人说话,我看见也都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镜头晃动着随着尤菜花和冯建军来到屋外的院子里。
看样子是六月份,院子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
司仪在前面,冯建军和尤菜花站在屋门前,镜头——开始慢慢的转向正面。
我很期待。
希望这一次能目睹当年尤菜花的芳容。
就在要看见她的一瞬间,一只手遮住了摄像机的镜头,随后摄像机晃动。
呼啦一下,雪花。
十几秒,画面出现。
镜头是在冯建军一侧,他——挡住了尤菜花。
司仪在喊:“对不住了各位亲朋好友,因为特殊原因,我们的结婚典礼就不在酒店举行了,现在二位新人已结连理,感谢各位到场,最后我们在这里祝福二位新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下面请大家到兴城宾馆二楼喝喜酒,届时新人的父母会代表二位新人给大家敬酒,愿大家到时候吃的开心,喝的尽兴。”
早生和贵子之间司仪停顿了几秒。
原因不明。
司仪说完,院子里的人又开始交头接耳,然后纷纷离去。
镜头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摄像师在犹豫。
我能感觉到。
他不知道是跟着司仪去酒店,还是继续跟着新郎、新娘录。
最后镜头还是跟着尤菜花和冯建军。
镜头进了屋,冯建军背对着镜头在跟尤菜花耳语。
尤菜花回了一下头,很快。
当她侧脸的一瞬间似乎看见了摄像师,然后又迅速的把脸转过去。
她慢慢地朝新房走去,进了屋。
冯建军也跟着往前走。
“stop!”老的哥冒出一句英文。
我紧张过度。
因为看见了什么。
付大海:“你说什么?”
我:“英文!”
付大海:“会英文还开的士?”
这话说的真损。
我懒得理他,我估计这屠夫男不知道stop是什么意思。
我按住了暂停,然后一格一格往回退。
付大海和维照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电视屏幕。
我毛骨悚然,冷汗呼呼的往出冒。
他们两个却不明所以。
我到底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