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围猎行动顾恺之精心计划多日,早在三个月前他就派心腹暗中调查吴春江的底细。可是吴春江狡猾的很,除了那栋价值三百多万的别墅和跟小三搂在一起的照片,顾恺之没有抓到他其它任何把柄,苦于没有有力证据,仅凭吴春江包养情妇与巨额资金来源不明的证据肯定不能扳倒他。说的清楚点,就是不拿到致命证据,上面有人罩着他。动不了!
所以,这才有了这一次引蛇出洞的行动。
在发起这次绝密行动之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参与行动的人马都是顾恺之在里津市两年苦心栽培的亲信。他把每一个细节点都考虑到了,先是摆出大量看似极其严重实则无关紧要的证据,逼得吴春江现出原形,然后埋伏在峡谷口的警力出动。吴春江也确确实实政治素养极低,几番威胁恐吓便狗急跳落入了他的圈套,露出马脚。
可以说,在这之前事情发展都在顾恺之的掌握之中,吴春江自乱阵脚把自己老底揭了出来。等于自取灭亡,到了这个地步,里津市没有人保得了他,也没人敢保他。
但是顾恺之还是低估了吴春江这个由黑漂白的三十六湾恶霸的歹毒,低估了他在濒死之前的疯狂反击。但最让顾恺之绝望的是这一场暴雨,天时地利人和他得其二,却失了天时。这场暴雨下得太不是时候,如果吴春江一炸峡谷口,就算无人伤亡,可唯一的出口一旦堵住,暴涨的洪水也会淹死在场的每一个人。
千般算计,他终究敌不过老天爷的一场暴雨!
顾恺之抬头望着灰青的天空,淅淅沥沥地雨滴砸落在他表情沉重的脸上,心凉无比,眼角的余光暼着陷入慌乱中的众官员自乱阵脚的七嘴八舌,更是心烦意乱。
瓢盆而下的大雨中,方越军带着两名身材魁梧的特警走了过来,对顾恺之道:“顾市长,这是我从特警里面挑的两名神枪手,枪法精准,百步穿杨,得过省级射击比赛第一名。”
顾恺之呼了一口气,点点头,目光望向两名特警,道:“你们有多大的把握在不伤到人质的情况下,将歹徒一枪毙命?”
两名特警面露难色,“这,这个……”
顾恺之不满道:“这这这什么,如此生死存亡的关头还吞吞吐吐像什么话?”
一名特警狠下心道:“顾市长,现在雨雾太大,能见度低,视野实在太差,这微冲不是狙击枪,精准度不够,想要一枪击毙歹徒而且不伤到人质,我们没什么把握。”
顾恺之的心沉了下去,很是颓然无力,可这个紧要关头,他不能在下属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挫败与丧气,只能强打起精神,道:“你们下去做好准备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扳动扳机!”
……
此时吴春江与土狗挟持着苏信和顾茜到了峡谷口处,土狗将指着苏信的脑袋的猎枪交给吴春江,他走到峡谷口左侧的山壁下,伸手扫开生长在山壁上的青藤野草,露出一道狭小的木门,木门已经腐朽破败,上面铁锁锈迹斑斑,显然是历经了漫长的岁月。
土狗一脚踹开木门,里面是一个黝黑的石洞。土狗对吴春江道:“大哥,我们把他们两个压进去,可以躲避特警的射击,只要引爆炸药炸死他们,我们一样可以逃跑。”
吴春江摇了摇头,“我们都进去,顾恺之肯定会趁这段空隙时间突破峡谷口,在外面封锁峡谷瓮中捉鳖。这样一来,我们同样必死无疑。现在我站在峡谷口处,手里有两个人质,他们心存忌惮不敢冲过来,只能被困在峡谷内,只要你引爆了导火线,山体坍塌,他们必死无疑,你还能逃跑。”
土狗目光有些复杂,“大哥,可是这样,你也会死。”
吴春江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老子说的话你没明白吗?不说以前,单论今天老子干的事就足够千刀万剐的了,还活个球呀。”
土狗对吴春江感情极深,激动不已:“大哥,要死,我跟你一起死!”
吴春江大怒,“你这个混蛋,有命不要脑瓜子进屎了对吧。你tmd给老子快点滚进去,把这群狗日的全炸死,没人知道你犯过的事儿,你还可以重新做人,再说了,老子明年还等着你烧香呢!”
土狗这个混迹黑道多年的铁血硬汉红了眼睛,还欲再言,气极的吴春江一脚踹在土狗的下肋,“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给老子滚进去!”
土狗不敢再说,站在木门口,膝盖一弯,朝着吴春江跪下。
“梆!梆!绑!”土狗脑袋蹭着碎石铺就的地面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砸出鲜血,起身,土狗不再看吴春江一眼,表情决绝而凶狠,大步流星冲进了黑暗之中!
被抢指着脑袋的苏信看着这副凄凉的场景,尽管他命悬一线,随时有失去生命的危险,但还是忍不住苦叹一声,心里感慨颇多:
在这个灰败的世界,永远不能用好与坏去定义每一个人。
……
而在峡谷之内,两名当作狙击手的特警早已占据制高点,他们匍匐在两侧石墩上手托微冲,瞄准器死死钉在位于人质身后偶尔露出脑袋的吴春江身上。任由暴雨砸在身上,依然纹丝不动如同木雕,紧缩的目光冰冷如铁,一眨不眨,只待顾恺之的命令,他们就会毫不迟疑扣动扳机。
“无论结果,那怕是伤害人质,也要击杀吴春江!”
这是大队长方越军暗地交付给他们的命令。必须完成的残酷的命令!
方越军目光紧盯着对面吴春江的一举一动,见土狗钻进一个石壁下的一个山洞,已经意识到山洞里面就是存放炸药和导火线的地方,心里愈发急迫,土狗是要去引爆导火线呀!
转过头,方越军对顾恺之道:“顾市长,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为今之计只有一枪击毙吴春江,在土狗引爆导火线之前,带领大家冲破峡谷口,才能逃出生天。”
顾恺之一言不发,目光望着对面的女儿顾茜,脸沉得极其难看,“再等等,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方越军急促道:“顾市长,大局为重。我说这话不是为了我的性命,如果只是我在这里,我会以人质的生命安全为首,那怕是把我方越军这条老命豁出去也在所不惜。但是现在情形不同,这里还有七十多条性命呀,不说其中十多个执掌里津市政坛的高官出了事会在全国引起舆论风暴,更重要的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都是上有老下有小。顾市长,再不下令,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顾恺之脸渐渐扭曲起来,双眼噙满怒火,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心里的煎熬快要让他崩溃,快要失去理智。
老子杀女儿,这样的命令他又怎么下得了!
但是,顾恺之不得不下,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也是里津市上百万人口的父母官!
“炳言,苏信也在那里。现在你该怎么做?”
苏炳言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对面被挟持的儿子苏信,听到顾恺之的问话,他的心里像是有千把利刃在不停地割他血肉,疼痛难挡,但他还是紧咬牙根,干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但是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无怨无悔,我也相信,苏信不会怪我!”
顾恺之老泪纵横,但是他不能让所有人看到他这个一市之长脆弱的一面,仰着头,缓缓地合上了眼睛,让无情的暴雨把泪水冲洗干净。
“开枪吧!”
得到命令,两名特警手指勾住了扳机,瞄准器死死钉在时而露出脑袋,时而藏在人质身后的吴春江。尽管视野极差,尽管吴春江始终狡猾地躲在人质身后,可以说把握几近为零,但特警还是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为了什么?
为了七十多条人命!
“砰!砰!”
两道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过后,铺天盖地的暴雨中,峡谷口那个少年忽然倒在地上!
苏炳言瞪大的瞳孔條然紧缩,气血攻心,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紧接着苏炳言眼前一黑,猛栽倒在泥泞水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