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住手。”
赵新民怒喝一声,手指着两名动手砸锅碗瓢盆的青年,对张友庭斥道:“你们想要干嘛?欺负人家一对孤儿寡母,算什么男人!”
“嘿……我算不算男人用的你咸萝卜淡操心?”张友庭双手靠背,挺着啤酒肚嗤笑道:“你想打抱不平吗?别看你穿的人模狗样,我还真不怕,因为这块地儿,归我管!他们没钱,摊子今天收定了!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是这个理儿!”
“租金多少?我给!”赵新民懒得废话,掏出皮夹,“一千?两千?五千?还是一万……说!”
张友庭见赵新民穿着西裤商务t恤,打理的有型有款,知道是个有钱人,可有钱又怎么样?这是他的地儿,他的地儿听他的。
张友庭双手叉腰道:“你拿着钱充大款呀,我偏偏不吃这一套,明着告诉你,现在我不要钱了,张桂兰违约在先,两个月没交租金,摊子我有权收回来。”
赵新民大怒:“你这秃瓢矮子故意刁难我对吧?”
“嘿……怎么滴!”张主任谢顶,脑门跟反光镜似的,最恨有人骂他秃瓢,“告诉你,今儿个这摊子我收定了,你识相点就走开,吃饱了撑着少管闲事。”
“你这个混蛋!”赵新民忍无可忍,推了张友庭一把,张友庭身材矮小,跟个球差不多,没站稳登时来了个人仰马翻。
他心下大怒,跳起来大骂,“张林,张海,给我揍死他!”
张林张海朝赵新民围了上来,这两个家伙都是当地有名的小混混,打惯了架,被张友庭收编成街道办合同制员工,基本上就是跟协警的性子一样,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刁横不听话的摊主。
赵新民本来性格很斯文,若非感同身受这母女俩的遭遇,也不会如此愤怒出头,只是他一个人,又如何是两名青壮小混混的对手。
当下,赵新民被张林张海围殴,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这群畜生!”李桂玉见好心人遭到欺负,冲上去帮忙,拉扯张海的手脚,却被张海一推,摔在地上。
“妈!”赵小珊惊慌失措,赶紧过去扶起李桂玉,泪雨滂沱,好不可怜。
……
“苏信,你朋友赵大哥被人打呢,要不要报警?”顾茜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见那可怜母女,心里好是不忍,拉了拉依然无动于衷苏信的手臂。
“没事,你别担心,我来处理。“苏信安慰了性格善良的顾茜一句。
眼下的情况,他不想帮也得出手了。
当然,他可不想动武玩摔跤。对付这种狗眼瞧人低的小瘪三,他也不屑于采用武力。
苏信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方海军的电话号码,说道:“叔,梅西湖街道办的那个……张友庭你认识吧?”
“不认识,苏信,怎么了?”
苏信料想方海军也不可能认识,方海军是里津市副局长,刑警队大队长,这么一个街道办的小喽喽,他怎么可能认识?
当下,苏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方海军,然后问道:“叔,在梅西湖这一片,你认识什么人不?”
赵新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跟梅西湖区委书记荣成关系不错,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他。这事很好解决,你用不着担心。”
“好,谢谢叔了。”苏信心里大乐,这梅西湖的土皇帝就是区委书记荣成,梅西湖街道办事处直属区委管。这回张主任……是铁锅里的活泥鳅——等着找死了。
苏信想了想,又拨通了梅西湖派出所的电话,直截了当告诉他们,这里发生诈骗和斗殴,你们快来。
苏信挂了电话,对顾茜笑笑,“呆这儿,不许过去。”
顾茜想了一下,点点头:“嗯……知道。不过你现在过去,不会跟他们打架吧?不许打架!等警察来了再说。”
“我可是三好学生,奉公好市民,守法好青年,打架这粗活儿,不适合我干。“苏信打趣一声。
顾茜红润的嘴角微翘,“你呀……说这话羞不羞。”
“不跟你扯了,咱赵总还身处水深火热当中呢。放心,我不会打架的。”
苏信起身过去,见赵新民被张林张海骑在身下拳打脚踢,却兀自反抗。他感觉到脚踩到一块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赵新民的钱包,他弯腰捡起,揣入兜里,对负着双手看戏的张友庭道:“做人别太过分了,把我朋友放开,然后赔礼道歉。今天这事还好说。”
张友庭眯眼瞧了瞧眼前半大不小的男生,嗤笑道:“喝,口气好大,你是谁?”
“我是打酱油的路人。”
“那你给我滚开,小心连着你一块挨揍!”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赵新民被打,却无能为力只能抽泣的赵小珊跑了过来,拉了苏信一把,她知道眼前的男生是赵新民的朋友,不想他因为自己遭罪,“小哥哥,你,你别管了,他们会打你的。”
“没事儿。”苏信见赵小珊这么善良,心略略有些软了下来,倒有些过意不去没第一时间出手,他转头,故意讥讽道:“你是梅西湖社区管理员吧?”
“哼,胡说八道,我是梅西湖街道办主任。”
“哦,官好大,我好怕。”
苏信低声冷笑,随即掏出一万块钱,目光一转,落在还在殴打赵新民的张林张海身上,大声道:“哎哎哎,你们两个给我住手。别打他了,我给你们一万块钱。”
这话起了一点效果,张海和张林停下手,见苏信手里的一万块钱,目光之中有一丝迟疑,“臭小子,你不是耍我的吧,小心连你也一块揍。”
苏信见这俩人身上的那股子痞子气,就笃定是街上小混混,绝不是什么街道办事处的正式工。张友庭刁难赵小珊母女,很有可能是因为周围的摊贩眼馋这块地段,贿赂了他,因而张友庭拉了这两个非编制员工,过来闹事,就是想要赶走赵小珊母女俩。
既然这样,这张林张海两人,为了钱啥事都干得出来。苏信想通了这些,事情好办得多,他直接将一万块钱扔给张林,指了指张友庭道:“你们帮我把这个这个街道办主任揍一顿,我再给你们一万块钱!”
张林拿着一万块钱,吞了吞唾沫,目光落在张友庭身上,有一丝蠢蠢欲动。
张友庭却是跳脚大骂,“混蛋,我可是你们的上司,还想不想要饭碗?给我把这臭小子揍一顿!快点。”
张林没有动,转头对张海说道:“海子,你怎么看?”
望着方林手里的一万块,张海呼吸有点急促,一万块钱在那年头算的上是一笔大数目,他们两个小混混,岂能不眼馋,他狠下心道:“我们反正是临时工,一个月拿六百块,要几年才能赚大两万,揍,揍他。”
张海点头,两人起身扑向张主任,“张主任,别怪我俩,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紧接着,梅西湖响起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你们,你们这两个畜生,吃里扒外的东西呀……”
……
苏信走过去拉起地上的赵新民,赵新民倒没受什么伤,只是脸上有几处清淤,崭新的七匹狼商务男装披一块掉一块,跟个叫花子似的。
“人跟人就是不同。”
赵新民拍掉脸上身上的泥污,心下叹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苏信比他聪明,更深谐人心,更知道人性的贪婪。
面对错综复杂的形式,苏信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找到最优解。
同样是一万块钱,他为此挨了一顿打,苏信手没动一下,却用对方马仔的手打了对方。这就是差距。
决定一个人的高度的,是才智!
只是,赵新民还有一点疑惑,苏信会把两万块钱给这两个小混混,倒不是在意自己的钱,只是他知道苏信不是这种性格。问道:“苏信,你不会真把两万块钱给这俩小混混吧?”
“老赵,你看好戏就可以了。”
苏信拍了下他的肩膀,目光一转,继续观摩张林张海的武术表演节目,当然,这两小混混顾忌旧主子的情谊,有时这出工不出力,落在张友庭身上的拳头太轻,跟按摩一样。
苏信笑道:“哟哟,轻了轻了,这样子我可不付工钱啊,要打他的脸,用力点,最好打出一个肉包子形状。”
张林和张海再次上演全武行,张友庭的嚎叫声也愈发凄厉。
就这样持续了半分钟,苏信见张友庭的声音太过恐怖,担心会招狼,适时喊停:
“好了,你俩住手。”
苏信蹲下身子,对鼻青脸肿的张主任笑道:“街道办主任,滋味如何呀?”
张主任被打成了猪头,嘴巴倒是硬得很,尖声道:“你,你这臭小子,告诉我你老子是谁,你家住哪里。”
苏信道:“哦,你让我告诉你我就告诉你?你是白痴我不是。”
“你,你……”
张友庭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炸了,却拿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家伙无可奈何,旋即怒道:“好好好,你嚣张吧,我告诉你,你喊那两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打我也没用,这个摊子我收定了!”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张主任掏出手机,他本在气头上,连号码也没看,怒喝道:“谁呀?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干嘛!”
“呵呵……张主任,你口气好大呀。”
张主任的脸立马垮了下去,对方的声音,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了,熟悉到比他情人的叫床声还要熟悉。他鼻青脸肿的脸部拼凑出一个狰狞的笑脸,“荣,荣书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我以为是别人的电话,对,对不起,荣书记,您这么晚了,打电话来有事吗?”
苏信见张主任丑陋恶心的谄媚笑脸,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个电话,他知道是梅西湖区委书记荣成打来的,至于荣成说了什么,他却是不知,不过能够从张主任的脸色上揣测出一二。
张主任肿的跟肉包子的脸蛋先是带着浓浓谄媚,随即变成错愕,震惊无比,瞥了苏信一眼,干裂带血的嘴巴满是苦意,最后忙不得的在电话里保证道:“书记书记,您放心,我认识道错误了,我一定赔礼道歉。”
苏信一言不发,嘴角带笑,眼睛死死盯着张友庭。
“呵呵……这,这个小哥,对,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跟这李桂玉母女有关系,我……”
张友庭挂了电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态度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苏信笑道:“你说一个大老爷们,又是梅西湖的父母官,啥事不做尽做缺德事,你丢人吗你?”
“丢人,丢人。”张友庭被一个比他儿子还小的男生训话,那种滋味太过难受,却没有勇气反驳。
苏信一收笑容,目光露出冰冷,“废话不跟你说,记住了,一:明天来把海鲜摊子修好,赔钱赔礼外加道歉!二:以后别来为难人家母女,下次再让我见到,那你这个主任也不想再当了。”
张友庭赌咒发誓,“好,我,我赔钱,我保证,我再也不为难他们了。”事实上,他早没勇气再找赵小珊母女的麻烦,也不看看苏信请出来的人物是谁,梅西湖区委书记,说的封建点,就是梅西湖的土皇帝,他一个梅西湖街道办主任,哪有胆子与人抗衡。
“那就滚吧!”
张友庭忙不得地爬了起来,挺着肥硕的大肚子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苏信转头,发现赵新民和赵小珊母女都呆呆的看着他,不由地笑道:“以后,这个张友庭再也不敢刁难你们了。”
“谢谢,谢谢。”赵小珊母女回过神来,事实上,他们不认识苏信,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更不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何张友庭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对苏信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没事,你们还是谢谢赵总吧,是他帮了你们。”
苏信不愿接受这对可怜母女的感激,若非赵新民,他未必会出手,更谈不上是为了帮赵小珊母女,无功不受禄,他还没脸厚到承人家的情。
当下,赵小珊母女又是对赵新民表示了感谢,搞得赵新民也是无所适从,只是余光看到苏信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一阵赞叹:
这个少年再一次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不仅聪明,处理事情滴水不漏,身后,还有很深的背景来历。
顾茜走了过来,挽着苏信的手臂,嘴角微弯,笑道:“好样的,苏信。”
苏信看着她道:“那肯定呀,也不看看我是谁。”
“吹牛,羞不羞。”顾茜轻轻拧了下苏信的胳臂。
“喂,小家伙,别再那里废话,把剩下的一万块钱给我们。”
苏信转头,见方林和方海还没走,他倒是把欠人一万块钱的事儿给忘了,当下不由地笑了笑,“别急嘛,先吃个龙虾烧烤,我请客。”
张林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吃海鲜你也得先给钱。”
这时,几道轰鸣声传来。
苏信猜想是警车来了,不由地笑了起来。
钱,他不打算给,这两小混混,他要送进局子里。
……
当下,苏信转头看去,只见十多俩机车驶来,个个黑衣黑裤,打头的是一名三十岁上下的青年,面容瘦削,下巴有稀稀拉拉的胡须,目光。
不是警察。
苏信不由地一愣,他一眼就认出这人,赵三荣!
上次夏天天的朋友调戏张馨不成,羞恼成怒让狗熊绑架张馨,最后被这个号称里津市黑/道扛把子的赵三荣打成残疾。
十几辆机车疾驰而来,打头的机车在苏信身前一个急刹车,赵三荣目光落在苏信身上,目光之中极少见地流露出一丝讶异,道:“苏信?”
“你好。”苏信应了一声。
赵三荣点头下车,算是打了招呼,他不再理会苏信,径直走向赵小珊母女:“小珊。”
“三哥,你怎么来了?”赵小珊正在捡散落一地的小黄鱼,反头见是赵三荣,本带着泪痕的脸露出一丝欣喜。
赵三荣沉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我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和大娘。”
“没事少来,晦气。”在收拾锅碗瓢盆的李桂玉忽然冷哼了一声,之前对苏信的笑脸不见,褶皱遍布的面部满是怒容,似乎恨极了赵三荣。
苏信心下有点奇怪,不明白挺亲切的李桂玉为何见了赵三荣发这么大的脾气,而这赵三荣杀人不眨眼,做事狠辣凶残,一言不合就要人命,可此刻李桂玉如此冷嘲热讽,他没有一点恼怒的意思,反而目光一扫散了架的海鲜摊子,问道:“小珊,这怎么回事?”
赵小珊伸手指了指张海和张林,“哦,三哥,刚才他们砸了我家的摊子,然后这个赵大哥和苏哥哥帮忙……”
“不,不是我。”张林和赵海却是吓了一跳,退后三步。他们已经看出这些人身份不同寻常,心下害怕,此刻想逃也逃不了,叫苦不迭。
“小珊,闭嘴!”李桂玉呵斥一声,随即对赵三荣怒道:“我家的事,你少管!”
赵小珊不敢说了,抿了抿嘴,蹲在地上捡海鲜。
赵三荣面无表情,其实不用赵小珊告诉他,见这满地狼藉,摊子倾倒,锅碗瓢盆四落,小黄鱼虾类全在地板上乱跳,周围除了苏信几人,一个顾客也没有。他也能猜出来刚才发生的事情。
赵三荣心下无奈,之前来,赵小珊母女从未跟他提及过被人欺负,以为她们母女俩日子虽说艰苦,但有这个摊子,应该衣食无忧。
此刻他见到赵小珊母女这副可怜样子,心下忽然升腾出一丝无名怒意,他的目光不由转向张海儿和张林,有一股杀意,冷道:“黑狗,把这两人的腿卸了,再把他们吊到梅西湖桥头。”
“是,三哥。”
一名叫做黑狗的板寸头男子弹灭手中烟蒂,朝张林走过去。
“大,大哥,你,你想干嘛?”
张林背脊冒汗,手掌搓着大腿。心下后悔不迭,刚才拿了苏信的一万块钱干嘛不走,现在想走没机会了。
他早就发现,这十多个人,个个黑衣黑裤,凶神恶煞,没一个是他这种街头小混混能招惹的。尤其是除了打头的青年,剩下十多人胸口绣着三个极细的小字——三十六!
张林是里津市的小混混,跟着张友庭弄了个梅西湖管理员身份,整天混吃混喝,在这一片地儿为非作歹,因此结交了一群混黑/道的狐朋狗友,对里津市的黑道了解一些皮毛。但仅仅只是些皮毛,就足够他看出“三十六”这三哥字代表的意思:三十六说的是里津市最大的黑/帮——三十六帮!
这群人便是三十六帮成员,尤其是打头那个青年,大家叫他三哥,那么肯定是三十六帮的老大——赵三荣三哥!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小道童初见祖师爷,如雷贯耳,心底发颤,脚底部挪都不敢挪一下。
此刻张林见板寸头男子朝他走过来,面色凶狠,一股子彪悍戾气,他腿脚打颤,再想到三哥那句“卸了他们的腿。”,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趴在地上,“大,大哥,饶,饶了我……”
黑狗像抓小鸡一样,拎住张林的脖子,悬在半空,啪!啪!两个大耳瓜子扇过去,两颗大门牙蹦了出来。
苏信忽然感觉到手被人握住了,转头瞥了眼身边脸色苍白的顾茜,心下一叹,他早就见过赵三荣这群人狠戾残忍的手段,顾茜一个豪门贵族出身的女孩,虽说见识过许多勾心斗角,但这类市井恶斗,动辄卸腿剁手的场景,却与她的生活绝缘。
只怕顾茜看了接下来的惨烈恶心的一幕,她今晚会做噩梦,苏信捏了捏她的微凉的手心,说道:“小茜,把眼睛闭上吧。”
顾茜微微抿了下嘴巴,却是没有说话,身躯靠着苏信。
苏信不再多说,转头看去,只见黑狗将张林扔在地上,摔得七晕八素,脚踩在张海的脸上,掀开皮衣,从背后掏出一把长约半米的砍刀,锋利无比,在灯光下映出他那张略显狰狞充满戾气的方脸。
黑狗声音冷淡,道:“告诉我,你想要那条腿?”
张海被黑狗身上彪悍的气质吓得瑟瑟发抖,“大,大哥,饶,饶了我吧,这不关我的事,是张主任,不,不对,是张主任,不对,张友庭这狗日的要掀这母女的摊子的,跟我没关系……。”
蹭!
砍刀落下,一截食指伴随着鲜血跳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归地面。
“啊!痛啊……啊!”
张海撕心裂肺的叫声响起,震得在场所有人不忍直视。几条狗嗅到了人肉的味道,窜过来争夺美味的手指。这副恶心场面让苏信饱胀的胃部翻腾,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唔……苏,苏信,我们走。”顾茜脸色苍白,捂着嘴巴,显然刚才那一幕给她的震撼力实在太大,简直在她眼前,活生生上演一部血腥的美国恐怖大片。
苏信赶紧把顾茜搂在怀里,一手罩在她精致的耳朵上,拍了拍她的背脊,下巴抵着她光洁的额头,低声安慰说:“没事的,不看就好了。”
现在,苏信不能走。因为他有想要搞清赵三荣这个人的身份,还有赵三荣和赵小珊之间的关系。跟让他恼怒的是:之前报了警,梅西湖的民警效率低的够可以呀,到现在都还没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等下撞到这一幕,指不定发生黑/帮跟警察的火并!
张林被黑狗踩住面门,见到张海被剁手的血腥画面,裤裆湿了一大块,他张了张没有门牙的嘴巴,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告诉我,你要那条腿?”
黑狗的声音依然平淡,就好像在菜市场买猪脚一样:
你要那一条猪脚?我剁给你!
“大,大哥,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狗命吧……”张海浑身哆嗦,捂着只剩下四根手指的手,钻心的疼让他眼泪鼻涕淌满整张脸。
黑狗点头,举起沾着鲜血砍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两条腿都要……那好,两条腿我都剁给你。”
话音一落,刀已落下!
“啊……”张海眼眶爆裂,苏信瞳孔一缩。
可这时,忽然响起李桂兰的声音:
“够了,够了,给我住手!”满脸泪痕的李桂兰指着赵三荣破口大骂:“天杀的畜生,我母女俩的事不要你管,你给我滚,滚!永远别来!”
蹭!
砍刀砍下,堪堪贴着大腿根部落下,裤裆划破,带着骚味儿的尿水彪了出来,张海吓得晕死过去。
黑狗瞥了眼李桂兰,皱了皱眉,目光转向赵三荣,有询问的意思,“老大,你看……”
“算了。”
赵三荣面无表情,立于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他从机车上拿出一个皮包,转过头,递向李桂玉,说道:“大娘,你把这些钱收下,我再也不来了。”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谁稀罕你的钱了!”
李桂兰瞧也不瞧,她爬起来,在柜子里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扎起的块状物体,扔向赵三荣,“这些钱你也给我拿走,我不需要你现在来扮菩萨,有本事,还我儿子!”
苏信一怔,目光落在赵三荣身上,这个号称是里津市黑/道的扛把子,在一介妇孺面前,莫说那种动辄要人命的杀气,甚至是一点脾气没有,赵三荣低下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我走了,小珊,好好念书。”
赵小珊不敢搭话,怯怯地点点头。
赵三荣戴起头盔,跳上机车,想来心情烦躁,点了一根烟,啪嗒吧嗒猛抽,三口两口就只剩下烟屁股,手指一弹,一点星火划过夜空,他启动引擎,“走吧。”
十多名男子跳上机车,气势颇盛。
苏信的目光,却是紧盯着赵三荣。尤其是看到赵三荣扔烟蒂时的动作,他眼睛一眯,心脏更是猛跳了一下。此刻赵三荣的样子,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心念急转:
带着头盔,黑色皮衣,嘴里叼烟,弹开烟屁股,下巴瘦削尖细,有细密的胡须……
某个模糊的影像渐渐重叠,渐渐聚合,渐渐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心念急转,似乎抓到了想到了什么,却又要在眨眼之间将要失去。片刻之间,他竟已出了一身冷汗。
机车轰鸣声响起,他猛一抬头,目光死死盯着打头的那道冷酷身影。他的眼中,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
下一刻,宛若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苏信手足冰凉,身子战粟。
赵三荣,竟然是枪杀张倩的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