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太阳西落,已近黄昏,枝叶随风摆动,时尔传来轻微的莎莎声响,如同一首清新悠扬的歌曲,让人流连忘己。
微微的一点残阳下,林子里忽明忽暗,似笼罩了一曾神秘气息,让人心明眼亮。
嗅着树木杂草的清幽香气,段干云如同沐浴在辽阔的大海,身处此地,身心倍感舒畅,那点胸口的伤痛也渐渐忘却了。
看到远处一棵大柳树开满了柳花,段干云匆忙走到树下,他轻轻摘了一串柳花,在嘴里慢慢龃嚼了起来。
嚼了片刻,只觉满口柳叶香味,似回到了小时候,他微微一笑,赞道:“真好!”
看段干云吃着一柱柳叶,吃的甚是香甜,少女噗嗤一笑,远远的轻呼道:“你是山羊吗,怎么树叶都吃呢,还吃的那般香甜。”
段干云向少女一笑,学着山羊叫了两声。
少女咯咯娇笑,觉得段干云实在有点搞笑。
段干云顺手摘了一串柳花,扔向了少女,同时笑道:“小妹,你也尝尝,这树叶味道蛮不错的。”
少女接过柳花,犹豫片刻,还是轻轻的嚼了一朵。嚼了片刻,便“呸!”的一声吐了出来。望着段干云嗔道:“一点也不好吃,苦极了。”
段干云看少女神情古怪,微微笑道:“小妹,你怎连大哥都不叫了,是不是有点讨厌我了?”
少女微微白了段干云一眼,嗫嚅道:“你也配做大哥,我以后再也不那般叫你了。”
段干云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又缓缓向山下走去。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声,声音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加上树林的幽暗,这声音显得更加渗人。
看少女匆忙向自己走近了几步,段干云微微一笑,道:“小妹,这林子里有鬼!”
少女本就有点害怕,听段干云这么说,匆忙又奔近了段干云数步,脸色已有点发白。
段干云看少女如此害怕,便哈哈大笑了几声,同时向声音的方向缓步行去。
少女看段干云向哭声的方向行去,顿时有点忐忑,不知该不该再跟着段干云。看段干云身形越走越远,她望了一眼昏暗的四周,匆忙又向段干云追了过去。若留在原地,那比跟着段干云更觉得可怕。
听声音越来越大,段干云也不免有点好奇,他实在不知道,这荒凉的林子里,怎会有人哭泣呢?难不成此地,也住了人家吗。
经过几个凹凸的山丘,段干云终于看到了远处哭泣女子的模糊身影。
只见林子里一个妇女一个小孩,各穿着一件素衣,正跪在一块墓牌前痛苦。她们全身都包裹在白布里,段干云也看不清那妇人的模样年龄。
小孩只是偶尔哭泣数声,便摸着妇女的衣背说着什么,似是在安慰。
段干云缓缓靠近,当看到木牌上的字迹时,他楞了楞,只见墓牌上写着“夫君段干云之墓”。
段干云心下惊喜,他这才断定,这哭泣的二人竟是静静和小丫头,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尚在人间,她二人怎已为自己立墓了。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因,想必定是她二人误以为自己死了。想起静静的痴情,段干云的眼眶缓缓湿润,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最在乎自己的便是静静。他顿时觉得心下无比暖和,如同沐浴在阳光下一般的舒坦。
段干云匆忙走到两人身后,看两人依然没发觉自己,他轻轻咳嗽一声,低声笑道:“静静!小丫头!”
那素衣女子忽然止住哭泣,小丫头匆忙转身,看到是段干云,她楞了楞,匆忙拉着静静的手欢呼道:“姐姐,是大哥哥,他……他还没死。”
静静有点激动,听到段干云还活着,她此刻当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呆呆的看着小丫头,一时竟不敢转身了。可听那声音,依然是那么的熟悉,她不由的全身发颤。
当段干云看到小丫头时,他已确信这妇人便是静静了,听小丫头叫姐姐,他已豪不怀疑。没等静静转身,段干云匆忙奔了过去,紧紧将静静抱在了怀里。
感受着段干云温暖的身子,静静匆忙转了身来,当看到段干云陌生而熟悉的脸颊后,她再次楞住了,她呆呆的望着段干云,过了良久,她才缓缓伸出双手紧紧贴在了段干云的脸上。
“哇!”
静静大哭一声,紧紧抱住了段干云,她抱的很紧,紧的让段干云有点呼吸不畅。段干云深吸一口气,也紧紧抱住了静静,不知何时,段干云已满是泪痕。
两人都有许多话要说,但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在此刻浓浓的相思之苦下,任何的言语似乎都过于苍白。
命运的坎坷,曾经将他们相遇,那时,两人虽未明言,但早已将彼此的终身,都交付给了对方,经过生离死别的数月,两人的情谊更加的深沉。段干云虽一路见了无数美貌的姑娘,但除了静静,他也没将任何一个姑娘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只有静静是真心在乎他的,他也只在乎静静。
晚风轻拂在俩人身上,俩只觉这一刻似乎忘掉了一切,似乎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二人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俩人听到一声女子的咳嗽声后,他们才缓缓清醒了一点。
这声咳嗽自然是那少女的了,看到段干云跟一个姑娘如此要好,她虽不怎么生气,但心中还是隐隐有点酸涩。她知道自己从未喜欢过段干云,但这一刻,她也被两人深挚的感情所打动了一点,眼框竟缓缓的湿润了。看到两人久久不能放手,她只有干咳一声了。
当静静再次打量段干云的脸颊时,只见她笑靥如花、泪流如雨,她呆呆的望着段干云,双手紧紧捧着他的脸颊,直到此刻,她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些天她夜夜为段干云哭泣,当听到段干云的死讯时,她的整个天都踏下来了,她本想一死相谢段干云,但想到段干云一生孤苦,死了也没人悲伤,更没人为他烧纸钱,她只有先为段干云做了这些事,然后再以死报答了。
她长途跋涉,打听了无数人,才打听到了段干云死的大概位置。当来到段干云的死地时,她心痛如绞,在极度悲伤中,她为他披麻带孝,为他烧纸钱,为他立木碑,这样段干云死后,再也不必做苦命人了。
今夜,她刚好做完了这些,她本想再大哭一场,然后就此死去,好在天可怜见,段干云这天终于见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