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做了太多丢脸的事情。
觉得自己就像白羊群中那只最不协调的黑羊。
无法跟同伴们一起感到喜悦,一起感受悲伤,吃相同的食物。同伴们内心的感动——爱情、温柔、体贴等等情意都无法理解的悲惨黑羊能做的事,就是对着身上的黑色毛皮撒上白粉,假装自己也是一直白羊。
所以,现在的我依旧戴着面具,继续扮演小丑这个角色。
……
场中,卷起了风,吹起了无数纸张。
叶心远没有去思考古典小说为什么没有装订,也没有理会周围的人在震惊张杨写出了声音。
她只知道,小说第一句话,出自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那是一本古典小说。
“把古典小说融入故事之中……是非常棒的想法。”
那一天,张杨如此说了。
然后他这么做了。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涌而出,迅速模糊了叶心远的双眼。
“加油啊。”
她哽咽着,说出了当初没能传达给父亲的话语。
道出了自己对梦想成真的渴望。
……
这是一本名为《文学少女》的小说。
主人公井上心叶曾经是一个天才美少女作家,然而他是男生,会如此宣传不过是出版社觉得这样做能更受欢迎,但结果反倒给了心叶莫大的压力,觉得无比羞耻丢脸的他,再也无法拾笔写作了——
直到他邂逅了一个名为“天野远子”的女孩。
天野远子比心叶大一届,是文艺社社长,一名爱好读书的漂亮学姐。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她竟然能够吃书,不是被惩罚那种吃书,而是当做食物那样吞下肚子的吃书,并且在纸张进入口中的那刻,她能从故事中品尝到酸甜苦辣。
以此为代价,除了文字之外的东西,天野远子都吃不出味道,更不能填饱肚子。
“因为远子学姐是妖怪……”
“我只是个想将这个世上所有的故事或文学全部吞食进去,对文学有着深切且激烈爱意的普通高中生,一个平凡的文学少女。”
她如此自称。
一年前,心叶被远子学姐拉进了文艺社,成为仅有的两个社员之一,并开始为远子学姐写些能作为“点心”的小文章。
是的,他再一次拾起了笔,但过去的事他仍然不打算重提,给远子学姐写的文章也是敷衍了事。
就这么度过了一年的光阴,寻常的日子突然被打破了,文艺社迎来了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孩竹田千爱,心叶一问之下,才知道远子学姐不满足于自己提供的“点心”,所以放了一个帮其他人成就爱情的信箱,等待委托人上门,作为代价,事成后委托人要手写一份报告递交给她。
“呵呵,手写的文章是我的最爱。”
竹田千爱就是来找他们写情书的委托人,而只想当撒手掌柜品尝美食的远子学姐,则是把任务交给了心叶。
到此序章和第一章结束了,值得让人注意的是,第二篇章前插入了引言的后续——
在奶奶逝世的时候,独白者非但不伤心反而觉得奶奶有些可怕,只不过独白者采取的行动是悉心照顾奶奶,伪装成一个好孩子。
只是在被奶奶和其他人夸奖的时候,独白者觉得无比羞愧,因为自己说了谎,以虚假的态度待人……结合井上心叶心中不满还是应允了委托的做法,几乎可以认定这便是他的心理独白。
“有些不对。”有人察觉到了问题。
但很快,他们内心的疑问便被一股神秘的中二之力安抚了下来。
“还在写?”有人在为张杨迅速开始下一篇章感到惊讶。
只是随着篇章之间连续不断,小说的吸引力更上一层楼,他们的惊讶,没多久就变成了聚精会神,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第二篇章,就此展开。
尽管百般无奈,心叶还是开始行动起来。
为了不让委托人难过,纠结过后的心叶展示出了过人的写作能力,代入竹田千爱的角度,写出了一份不错的情书。
本以为就此结束——
“愁二学长看了信以后,整个人变得活力焕发。所以,我答应他,以后每天都写信给他。”
却因为反响不错,被千爱拜托继续帮忙写情书。
这一次,心叶还是无奈地接受了下来。
独白在继续。
长大之后,独白者觉得自己和别人的差异越来越大,并且因此害怕了起来,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只是在伪装。
为此,独白者戴着面具,一直扮演着小丑的角色,直到现在。
某一天,心叶在回去教室的路上,听到了同学在讨论自己,其中,有一人看透了自己的伪装,说他是在假装友善。
这件事伤透了心叶的心,使得他回想起了不愿记起的过去,以及以前喜欢的女孩。
穿插于其中的独白,和心叶的经历重叠了起来,甚至——
“我对那个女孩说,可以交往看看。”
那个女孩就像小狗般,露出纯真的笑容。
“可是,当那个女孩知道我曾杀人,她还会爱我吗?她还会觉得我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吗?”
我是,妖怪。
那一天,软绵绵的肉被压碎了,散发出酸酸甜甜味道的红色鲜血就在黑色柏油路面上扩散开来,我保持着一颗空洞的心,眺望着眼前的景象。
我,杀了,人。
……
那股神秘的中二之力变强了,故事也向着扑朔迷离的方向发展。
心叶遇到了在悲伤哭泣的千爱。
在他印象中,千爱应该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会如此伤心,是不是愁二欺负了她?甚至……欺骗了她?
带着疑惑,心叶开始调查愁二的情况。
他去了千爱说的弓道社调查,发现并没有愁二这个人,回来问千爱,后者咬定愁二是存在的,并且把愁二的信给了心叶。
信中,愁二写着之前独白里的话语,他自称杀了人。
怀着不安,心叶带着信回去找远子学姐。
远子学姐不愧文学少女之名,一眼就认出愁二的信引用了《人间失格》的语句。
《人间失格》描述的也是一个不懂人心的主角的故事,而《人间失格》的作者太宰治在写完这部作品后便轻生了,这部故事被世人视为其遗书,他也把阴暗忧郁的感情写入了里面,让人读着就觉得心情沉重。
两人猜测,愁二是把这本书当成自己的写照了,并且也有轻生的念头。心叶便再次去问千爱,终于,千爱愿意带他去见愁二了。
他们再一次来到愁二不存在的弓道社,这一天恰巧是毕业的校友回来看望学弟的日子——这时,不少人开始明白过来,如果愁二已经毕业,仅是每个月来一次,那么心叶上次没有发现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愁二的确出现了,却不是别人,而是心叶!
毕业的校友们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心叶,把他称呼为愁二!
“幽灵?”
“双重人格?”
“失散多年的兄弟?”
人们纷纷猜测,飞舞于空的无数书页也仿佛变成了四处游荡的鬼魂,即使是大白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刺骨寒冷,甚至有不少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心叶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千爱和弓道社的人都不愿意告诉他真相,因此他开始独自寻找线索,结果发现,真正的愁二,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跳楼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