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大学。
作为德意志联邦“卓越计划”中被连续几十年评定为精英大学的存在,它的名望不仅仅覆盖巴伐利亚州,更有隐隐向全世界辐射开来的趋势,堪称德意志联邦和欧洲最杰出大学之一。
这里人才辈出,建校以来,已经有42名职工、学员、荣誉教授去的过诺贝尔相关奖项。
可惜这些荣誉,在诺伯特·安东尼看来,都不值一哂。
他认为,即便是以全球院校诺奖排名,地球上也有15个院校比慕尼黑大学排名靠前。
被其他人啧啧称奇、津津乐道的事情,对他而言,是一种羞耻。
诺伯特快步离开实验室,低着头走向食堂,顺便思考着最近困扰着自己的基因负荷链式计算方程。
“教授好!”
“诺伯特,你最近气色真不错啊……”
路上总有学生和同事们向诺伯特·安东尼打招呼,他却视若无睹,甚至连抬头看对方一眼的念头都没有产生过。
“该死!”
诺伯特·安东尼走在路上,忽然原地站定,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研究其他学科,专攻生物学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在研究无极细胞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够用,自体侵染率达到11%之后,也就是美利坚厘定的“2级超级战士”后,就忽然失去了重点跟进的研究方向。
选择太多,也是一种苦恼。
“为什么人类总是这么自私,这么贪婪,一点都不懂得团队协作的重要性?”
“如果各国,都肯共享前沿科研成果的话……”
心里对自己什么德行没点b数的诺伯特·安东尼一脸痛心疾首的姿态,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着:“腥红之月,超凡者,这是新的时代,一切幻想都有成为现实的可能,可是……”
“可是没有人像我一样,清晰地认识到,际遇之中潜藏的风险啊!”
这个时候,别具知性魅力和成熟风韵的女声忽然在耳畔响起:“什么风险?说来听听。”
艾芙琳。
诺伯特·安东尼从出生到现在,认识到的人类之中,只有两人能跟上自己跳跃性的思维,艾芙琳就是其中之一。
他面色涨红,说话的时候,唾沫四溅,有些不修边幅的狂放:“资源!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超凡者的出现,意味着资源的加速消耗!”
“按照合理推演,如果全球人类都被植入无极细胞,哪怕地球人口开始负增长,在两百年内,这颗星球的资源,就要消耗待罄!”
“如果那个时候,还没有找到或者改造出第二颗适合人类生存的资源星,人类就要彻底灭绝!”
“实际上,地球人口不禁不会负增长,甚至还会爆炸式地增加!两百年?可能,五十年都用不到!”
诺伯特·安东尼的思维跳跃性很大,根本没有任何推理过程和适当解释。
他说到这里,抬起拳头,就要在身边的树木上宣泄怒火。
可这份冲动被他很快压抑了下去。
现在的他,按照美利坚对超凡者的评定标准来看,已经达到2级的程度,骨骼肌纤维组织已经变成了一种类似于韧膜状结构,完美地冲破了进化的瓶颈。
能力越大,越是要注意到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在时机成熟以前,诺伯特·安东尼可不愿意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无偿奉献给德意志联邦的当权者,去刺激政客们的野心。
他不想看到第二名阿道夫元首因为自己的研究成果而横空出世。
人类是没有自制力的生物。
这一点,诺伯特认知的非常清楚。
“你考虑太多了。”
艾芙琳妩媚一笑:“晚上去我家喝杯咖啡怎么样?两百年后的事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的骨头都腐烂了。”
诺伯特·安东尼的言谈中有许多漏洞,想要找茬,是能够轻松挑出刺的。
比如诺伯特没考虑到无极细胞普适性的技术门槛和实际移植难度,甚至从政治、经济、思想、人文等方面,都可以找到反驳点。
毕竟这种大事件,可不仅仅只会考虑到物资因素。
然而,艾芙琳没有那种闲心去自取其辱。
曾经的几十次的争论,告诉她一件残酷的事实——诺伯特总是能用精准的数据和推演,考虑到一切她甚至没有意识到的因素,演绎出无懈可击的证据链,彻底击败她。
之所以不说推理过程,只是因为诺伯特·安东尼觉得那种程度的弱智问题,就像1651x54275^8x378/3591一样的启蒙级数学题,甚至不需要经过脑细胞参与工作就能得出正确结果。
她认为是复杂推理的部分,被人家当成理所应当的本能公式,完全可以忽略其过程。
实际上,艾芙琳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几十次争论中,自尊被诺伯特·安东尼打击到崩溃的艾芙琳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和诺伯特,不在同一个等级。
对方说的很多话,自己完全听不懂,也无法论证。
想要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愚蠢的话,只能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深深记住,等到回家之后,再慢慢思考、演算。
真正能跟诺伯特·安东尼聊到投机的,在艾芙琳的认知中,只有一个人……
当初那个来慕尼黑大学作交换生的华国青年。
那也是个相当有性格的天才人物,刚入校的时候,就开了个辩论活动,站在擂台上,接受一切挑战。
说不上吊打一切不服,至少那人从来没有失败过。
那个嚣张狂妄到不可一世的家伙,才是诺伯特唯一交心朋友。
“我,商胤!”
“商纣王的商,赵匡胤的胤!”
自我介绍的话让人完全听不懂,艾芙琳却清晰记得那种霸道、自信和狂傲。
可惜,直到现在,艾芙琳还是搞不清那人的名字叫什么。
她只是大约记得,有人解释过,他的姓氏,有“商业”的意思。
“真正的天才,果然都和商人有关啊……”
艾芙琳感慨着,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平均智商比白人高出三分之二到一个标准差的犹太人。
仔细想象,那个华国天才的全名,大约不是叫商yang,就是叫商yin吧?
阴和阳,的确很有华国风韵呢……
不过最近听人说,那个商博士,似乎去年就疯了,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才都是这样吗?”
艾芙琳叹息道。
史蒂芬·霍金,21岁就患上了罕见的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状,瘫痪在轮椅上,只有手指能动弹。
天才数学家约翰·纳什,从小内向孤僻、特立独行,有社交障碍,中学的时候,甚至被老师视作“弱智儿童”。
后来他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做出变革经济领域的指导性思想理论,拿了诺奖,却又出现幻听幻觉,甚至诱发了癫痫,被强制性送入精神病院。
经过治疗后,才出来没有多久,就又遭遇车祸,与世长辞。
只能说,天妒英才。
上帝不在乎人类的国籍、肤色和性别。
只要是过于出色,有可能让人类触碰到其权柄的天之骄子,都将遭遇飞来横祸。
艾芙琳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一直暗搓搓地想着,哪天诺伯特安东尼身上,会不会也发生类似的事情?
对于这个才华横溢的男人,她想亲近,却又不敢太过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