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贵妃汪氏,今年四十岁,出自卫国公府,其嫡姐曾为元启帝正妻,奈何,命运莫测,成婚不过半年便不幸病逝,后,萧元德登基为帝,十六岁的小汪氏入宫为妃,仅育一子,便是四皇子萧清裕。
宫中贵人太多,又都是长一辈之流,南姗到哪儿都是屈膝行礼的份儿,真特么让人郁闷……
初秋的风,送来凉爽之意,南姗裙摆轻轻扬动间,屈膝福了礼,德贵妃含笑受下,声音柔和道:“五王妃快些免礼。”
秋色灿烂,容貌依旧秀丽白皙的德贵妃,一举一动间颇见华贵气质,扶着身旁宫女的手,略靠近南姗几步,稍一打量后,笑着道:“都说五王妃丽质天成,今日近处一瞧,果然是罕见的标致模样,难怪五皇子喜欢的紧。”
南姗温声回答:“贵妃娘娘谬赞了。”
德贵妃唇角带着端庄的微笑,温柔和气道:“本宫所言是否谬赞,端看五皇子如何待五王妃,便可知一二……本宫听说,南大人当初为五王妃择婿时,曾明言未来的姑爷不许纳妾,如今看来,传言果真不虚呢,五皇子可不是一个妾室都没纳过……说起来,南大人可真是有面子,招了堂堂的一国皇子为婿,竟能让其如此服贴,当真有本事。”
——皇宫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地方,语气再平和的话里,都少不了夹枪带棒,南姗仍不温不火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德贵妃微微勾起眉梢:“五王妃颇有乃父之风,竟也如此惜字如金呢。”
南姗只浮起一丝浅浅的笑,依旧道:“贵妃娘娘谬赞了……”这回给出一点附加解释:“妾身自幼愚钝,不善言辞,请贵妃娘娘勿怪。”说着,又轻轻福一福身:“若贵妃娘娘无其它吩咐,妾身就告退了。”
德贵妃眸光微动,似乎想问些什么,最后温声放行道:“五王妃慢走。”
南姗轻轻弯腰颔首,以示回礼,然后走人——萧清淮独善其身,闲杂人等一概不理,只做自己应做的事,她又何必长袖善舞呢,要妇随夫唱的说。
走离德贵妃不远处后,云芳温声问南姗:“王妃可感觉累?累的话,奴婢扶您到亭中歇歇。”
南姗轻语失笑道:“姑姑,我不累,咱们这般慢悠悠的散着步,还没走多远呢。”目光远远眺望开去,只见皇宫布局精妙,又壮丽宽阔,端的是华贵富丽,可身在此境的南姗,只觉闷得慌,也烦得慌。
又静静走了一会儿,萧清淮带着小包子和彩穗迎面而来,汇到一处后,萧清淮只看南姗一眼,便低声道:“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太子妃她欺负你了?”
南姗眼波流动,温婉而笑:“没有的事……”
萧清淮没再问什么,待两人一块坐进马车后,萧清淮让南姗靠进一叠软枕中,他自己搬了南姗的一条腿,轻轻做起按摩,摁完左腿,再摁右腿,然后才和南姗并排靠在一起,因南姗肚子已鼓得挺大,萧清淮不能再似从前般,随意将她侧身搂在怀里,如今,他得按照南姗已躺好的姿势,自己找合适的方位下手抱住。
南姗枕在萧清淮胳臂间,右手腕搭在他的后颈处,触手一片温热,心头暖暖的感动,眉间含笑,低语道:“王爷,你已想了许久,到底有没有给他起好小名儿啊,你再不起,我可自己起了啊。”
萧清淮轻轻‘唔’了一声,微笑道:“你慌什么,他还有三个月才出生呢。”
南姗微扁了扁嘴,情绪略不佳道:“谁说我不慌,我整日挺这么大个肚子,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去,早闷得慌了……”
萧清淮覆手小媳妇的大肚子,似是安慰的抚了几抚:“要不我再请岳母过来看你?叫你那两个小兄弟也一道过来。”
南姗叹气:“不了,太后才过世三个月,服孝期不能太张扬。”
——太后亲妈突然过世,皇帝老爷心情极是不好,已开始拿手底下的官员出气了,说实话,南姗也没料到,钱太后走的竟如此忽然,跟正大晴天呢,忽然打了个大闷雷一般,颇有点振聋发聩的意外。
萧清淮偏垂下头,啃了啃南姗嫣红的唇瓣,浅尝辄止:“乖姗姗,你再忍忍,等你生完了孩子,就算你想爬树掏鸟,下河捉鱼,我也都依着你。”
南姗忍不住歪了歪嘴角,再度自爆童年糗事:“我小时候有一回爬树玩,不当心被我爹逮到了,我爹没骂我一句话,只冷着脸,足足瞪了我一盏茶的功夫,然后我便保证再也不爬树了,我爹又问我若是下次再犯呢,我那时候最爱吃肉嘛,便说,我要是再去爬树,就罚我以后再也不能吃肉肉……”
见南姗又俏笑如花,萧清淮心底软成一滩温热的水:“你现在是我的人,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依着你。”
老公这么宠着自个儿,自然很好,可若是萧清淮爱屋及乌,把未来的娃儿也这么宠,好像就不太妙了,不由道:“王爷,若是咱们的孩儿以后不听话,你要怎么管教呢?”
才十六岁的年轻爹爹,不由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让我想想。”
在萧清淮先生思考‘给儿子起什么小名儿怎么管教不听话的孩儿’两个问题中,备受众人瞩目的祝太子妃,予八月二十三一大清早就开始发作,天色擦黑之际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据传,那位新出生的小哥儿,白白胖胖,嗓门洪亮,十分健壮。
南姗听了此消息后,开始掰着指头数时辰,妈呀,要生十来个小时啊,南姗上辈子没生过孩子,也不知到底有多痛苦,那时若不好顺产,还有剖腹产,可现在的技术,若是顺产不成功……
突然有点害怕,肿么破。
萧清淮很敏锐的察觉到南姗的异常,稍一询问,便得知其中缘由,于是搜肠刮肚的好言宽慰道:“姗姗,你别害怕,我都仔细盘问过御医了,你的胎脉一直稳健,胎位又正,你身子骨也一向健康,会很好生的,后头这两个来月,你每日都要散步走走,会有助于生产,到你快生产的那一月,我只去上个早朝,其余时间都在府里陪着你……”
侧身坐在萧清淮身上的南姗,双臂圈着他的脖子,微蹙了秀眉,有些担心道:“你不去衙门坐值?那要是皇上知道了,会不会认为我太过轻狂……”
萧清淮柔声软语道:“不碍的,你年纪还小,又是第一回生孩子,心里害怕很正常,父皇能够理解的……你别胡思乱想,四个经验老道的稳婆、两个奶水充足的乳娘都已备好,已在府里住着了,你外曾祖父荐来的两个大夫,也已经在府里住下,你只要有一丁点不舒服,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们都能立刻赶过来,你若还是害怕,到你生产的十一月,我把岳母请过来小住一阵,让她也陪着你……”
南姗靠在萧清淮身上,汲取着温温的暖意,心里平静踏实许多,低声道:“谢谢王爷为我费心。”
萧清淮轻吻南姗的眉心,低笑道:“真是个傻丫头。”
此后的日子中,南姗依旧深居简出,府中庶务一概交由孙正英打理,不想搭理的拜访者一律拒见,南姗十分专心的做一个富贵闲人,因渐渐临近产期,南姗虽胃口颇佳,却也不敢海吃大喝,肚子吃的太大,也不利于生产的说,每天都坚持散步锻炼,力求生产的时候,有使不完的力气。
如此这般,秋走冬来。
十月十九那日,彭氏也到了生产之期,她前头虽已生过两个女儿,生这一胎时,也差不多花费了十来个小时,不过,她生下的仍是个——女儿。
啧,德贵妃一定很失望,她虽已有四个孙子,但全部是妾室所出,儿子没有嫡子,到底显的不美。
太子爷的新生儿子已快两个月大,据说被十分精致的呵护着,太子爷每晚入睡前,都要去看一眼独子,问儿子吃的可好,睡的可好,那位健壮的小哥儿,也很给他老爹面子,如今正十分茁壮的成长中。
当朝三位有孕的皇家儿媳妇,一个生了儿子,一个生了女儿,如今大伙都在打赌五王妃会生男生女,南姗听董妈妈讲着热闹的八卦消息:“……王妃不知道,外头现在都在猜王妃,这胎生儿子还是生女儿,都开始摆庄赌钱了,更有甚者,还有人下注王妃会生一对双胞胎……”
南姗捧着大肚子发笑:“那猜我生双胞胎的人,一定输的血本无归……”说着,把自个的大肚子当成大西瓜似敲了一敲:“这里头可就一个……”
“哎哟,小祖宗,你可给老奴悠着点儿,要轻轻的摸小世子,哪能这样随便拍他,你也不怕拍出个好歹……”董妈妈先是嗔怪了南姗一叠话,随即又笑容灿烂似一朵大丽菊花:“侯府老祖宗荐来的两个大夫,也都说王妃这胎是个哥儿,真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奴那香算是没白烧……”
董妈妈正双手合什,对虚幻缥缈的佛祖表示感谢,外头来人禀报,说南老爷夫妇来看王妃了。
一听到南瑾老爹亲自来看她,南姗激动的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