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医院赶回时已是深夜,街道上根本瞧见不了几个行人。望着贫民区黯淡的灯光,白起忍不住挑了挑眉。
当然,虽说是贫民区,但在科技和福利制度高度发达的3113年,其实环境也不是很差,只是房子破旧了些,面积小了些,配置差了些罢了。
阿黛尔在一扇金属门前停下,房门就在街道边,看样子应该是楼上居民的车库改造成的住房。
“欢迎回家,女主人。”
门口的虹膜识别锁发出微弱的声音,阿黛尔替白起拉开门,示意他先进去。
白起微微点头,有些紧张地迈入大门。
还真是一间斗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小厨房,还有一张床再加上一个小沙发,就是这个家仅有的一切。
屋子虽小,但还算温馨,看得出有人用心打理过,只是房间之中的颜色非常的不协调,一半几乎是白色,另一半全部是红色,真是不知道这个房间主人们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今天你睡床上,你先去洗澡吧。”阿黛尔关上了房门,从床底下的暗柜中拿了些衣物出来。
白起摇了摇头,想起了妹妹,又看了看面前的少女,不由生出些心疼的感觉。
不过柔弱的表情只持续了片刻便消失无踪,白起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朝着浴室看了一眼。
“你先。”
阿黛尔诧异地看了一眼白起,将手中的衣服递给白起。
“你的衣服,给你。”
白起接过衣服,淡淡地点了点头。
阿黛尔脱下身上的外衫,白起识趣地偏过了头,耳边响起些细细索索的声音。
一间房,干什么事都不太方便啊。
身后响起浴室门轻轻关闭的声音,白起站了起来,在房间之中开始搜寻着有关白起的一切痕迹。
但是没有。
没有照片,没有文字,只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白起不知道阿黛尔和自己的关系,不知道白起的过去,那自己该怎样扮演这个白起?如果不能扮演好这个白起,虽说短时间内不一定会被人类联邦发现,但是长此以往下去,也难保不出问题。
一旦自己身为白起的秘密被发现的话,那些大人物想必会寝食难安。毕竟自己曾经是全人类联邦最伟大的将军,一旦自己成长起来,那些大人物绝对承受不了自己的报复。
浴室门吱呀一声打开,阿黛尔穿着睡衣,用毛巾包着头发,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我洗好了。”
白起坐在沙发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浴室里是老旧的淋浴头,没有自动控温的热水,也没有紫荆花军邸浴室中的熏香。白起将水温调到最冷,站在了淋浴头下。
淋着冰冷的水,白起不由得想起了十八年前自己刚进入军校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冷水。
那时候大家都怀着满腔的热血,满心想着消灭伊文伊人。
亚瑟军校3095届共计12000余名学员,截止3112年6月战争初步结束,活下来的不足700人。也正是因为许多个他们的存在,人类才能够战胜伊文伊人。
其实想想自己,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的机控在学校也不是最强的,通感还算拔尖,但仍有几个比自己强大的存在。
而自己能够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只不过是听话了点,残忍了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些人都死了,不然这个从平民中爬出的上将多半也不是他。
报仇的话,是一定要报的。
只不过这场全联邦所发起的谋杀,光是看得见的主使就不下百人,自己真的杀得完吗。
就算全部都杀掉的话,自己还要维持人类联邦的稳定,毕竟在不远的大洋洲,还有数亿伊文伊人在蠢蠢欲动。
淋浴头里的水忽然没了,白起望着镜中的自己,暗暗吐槽那个顶着满头肥皂泡的人真的是白起司令吗。
“水资源,限量供应。”
白起自言自语着,拿过一条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头发,随后推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阿”白起微微张口,想询问一下吹风机在哪里,但是发现少女已经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是一张小沙发,勉强只能坐得下两个人,即便是女生的身材娇小,睡下去也非常勉强。
“限量的水,睡沙发。”
这么让着自己,她应该是自己的妹妹吧。
白起摸了摸头,随后又轻轻地把手伸向阿黛尔身前,想替她拉一拉身上的被子。
“你做什么!”
阿黛尔忽然睁开眼睛,又是那冰冷的眼神。
“你睡床上。”
白起收回手指,有些心虚地说着。
“你是病人。”
阿黛尔觉着心中一暖,但还是翻了个身,故作冷漠。
“你做什么!”阿黛尔忽然感觉到一双手臂把自己抱起,她反手用力拍打着白起的脸,嘴里不断地叫唤,“白起,你是不是想死了!”
白起没有理会她的手,虽说打在脸上的确有些痛。但身上的伤再痛,也比不上整个联邦的背叛吧。
他把阿黛尔轻轻放在床上,随后扯过一床毯子,坐回了沙发。
“沙发沙发那么小你怎么睡!”阿黛尔从床上爬起,“你睡床上,我睡沙发!”
“闭嘴。”
白起像哄妹妹一样地哄着面前的少女,当然,如果这算的上是哄的话。
可少女依然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只是依旧盯着白起。
果然跟妹妹一模一样。
白起用毯子盖住了头,嘴角微微扬起。
过了许久,阿黛尔轻声开口。
“白起,你脑袋上的伤,没有事的吧。”
“没有。”
“记忆呢,你记忆没有什么问题吧。”阿黛尔盯着毯子下的白起,越看越不像是从前的白起。
白起苦笑了下,握了握拳,“该记得的,我不会,忘记。”
“那你为什么结结巴巴的?”
白起一怔,他从前也是不结巴的,但是在战场上待过一段时间精神受了刺激,从那以后每句话就没有超过四个字,医生说是创伤性应激障碍导致的。
治疗倒是有治疗过,可惜没有效果。
被砸的精神有些小毛病吗
没有听见白起的回答,阿黛尔翻了个身,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想起今天的事,明显感觉得到白起很反常,居然会先让自己洗澡,而且还叫自己睡床上,虽然他违背约定抱了自己一下不过这样的白起,她还蛮喜欢的。
脸逐渐变红的少女缩进被子里面,慢慢进入了梦乡。
白起预估了一下阿黛尔的呼吸频率,基准频率75,此时频率61,已进入睡眠状态。他一把扯开脸上的毯子,扫视着一眼望穿的小屋。
自己今天必须要知道自己是谁,不然明天一定会露馅的。
白起将天讯暗度调到最低,划开了屏幕。
“请输入密码。”
如果是指纹密码或者虹膜解锁都好办,但是这台天讯上都没有这个功能。
这个白起,会设置什么东西作为密码呢?
他怎么可能知道!
白起放下天讯,悄悄起身,在屋内开始搜寻起来。每个家都会有一些东西来记载回忆,可能是文字,也可能是相片。
即便是繁忙如他,也会有几张和妹妹的照片挂在家里,所以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家也一定会有这种东西。
可找了一整圈,依然一无所获。
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阿黛尔的挎包上,心中纠结了片刻,他还是悄悄地打开了挎包。
反正哥哥翻妹妹的东西,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挎包里面是阿黛尔的天讯,还有几张周边商场的优惠券什么的。女孩子包里面最多的化妆品也没有见到多少,只有孤零零的一根唇膏。
这兄妹俩的日子,过的真是拮据啊。
等等,白色的证件,这是什么东西?
白起眯着眼睛,将挎包最后一个夹层中的证件拿出,扫了一眼,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白起,你出去。”
阿黛尔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响起,吓得白起一个哆嗦。自己看的太入神了,居然没有听到阿黛尔的呼吸声!
“阿黛尔,我”
“你出去。”阿黛尔披着头发,声音冰冷,态度坚决。
此时人赃俱获,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更何况从目前的形势看来,这个白起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乖乖听话似乎是最符合“白起”行为的选择。
“是。”
白起低下了头,将挎包里的东西按照顺序放了回去。
“抱歉。”白起低喃了一声。
合上门前,白起隐隐约约看见阿黛尔的脸上有泪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夜风有些凉啊。
白起抱着双臂,靠着铁门缓缓坐下,合上了双眼。
那张白色的证件是一张结婚证。
新郎白起。
新娘阿黛尔·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