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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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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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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棠等人都不想陈氏担心,一个个忙换了笑脸,轻松地和陈氏打招呼:“这就来了!”

    郁文更是道:“今天做了些什么菜?阿远留在家里吃饭,你有没有多做几个菜?”

    “放心好了!”陈氏笑着,“我让阿苕去买了些卤菜,还打了二两酒,你们叔侄两个好好地喝一盅。”

    郁文想了想,道:“让双桃去把阿兄也叫来吧!他这些日子忙着铺子里的事,我们兄弟俩也有些日子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特别是家里出了这种事,而且还全是他连累的,偏偏还没有办法跟哥哥说清楚,郁文心里非常地苦闷。

    陈氏没有多想。

    两家原来就挨着住着,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不叫了对方来吃也要送一碗过去。

    她拿了些碎银子让阿苕带去打些酒回来,吩咐双桃去请郁博和王氏。

    两人很快就过来了。

    郁家没那么多规矩,一家人围着桌子一面吃饭,一面说着话。

    郁博想去趟江西:“家里的一些模具、画版都烧了,有些还是我们家的家传图案,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上的。上次卖给我们漆器的铺子我瞧着也挺不错的,我看能不能跟老板说说,给我们铺子里介绍几个师傅。再就是,你是读书人,认识不少读书人,看能不能帮着家里找个画画的,得重新把那些模具、画版弄出来。”

    郁文的画就画得挺好的,也有几个这方面的挚友。他道:“我明天就去打听打听。”随后说了郁远的事:“让他帮我跑趟杭州城。”

    郁博不仅答应了,还叮嘱郁远好好帮郁文办事。

    王氏则拉着陈氏说郁棠的事:“卫家那孩子也过了三七了,阿棠的婚事是不是也要重新提起来了。阿棠虽然年纪不大,可若是再这样耽搁下去,也怕年纪拖大了啊!”

    “我知道。”陈氏低声道,“我已经约好了官媒,等卫家那边的三七过了,就正式开始帮着阿棠相看人家。”

    郁棠如坐针毡。

    若卫小山的死与李家有关,她此时和谁家议亲都是害了别人。

    郁棠觉得自己得尽早地找到卫小川。

    当天晚上她就让阿苕去给卫小川带信。

    卫小川原本不想见郁棠的,但郁棠说要问问他卫小山的事,他想着他二哥活着的时候那么看重郁棠,郁家为了他二哥三七之内都没有再去相看人家,也算是为了二哥尽了一份心,就答应下来。

    因卫小川还要上课,两人约定中午的时候在县学附近一家小饭馆里见面,顺便一起用午膳。

    郁棠借了马秀娘的名头去见了卫小川。

    地方是卫小川安排的,时间也是卫小川选的。

    郁棠没有想到卫小川如此的细心。

    那小饭馆虽小,却干净整洁。卫小川却向老板要了个后厨的小房间,看着像是老板家自己吃饭的地方,小房间旁边就是小饭馆的后门,从后门出去是条僻静的小巷子,直通人来人往的小梅溪的河房,出了小梅溪的河房,人能如水滴大海,立刻融入其中,很快就不见踪影。

    三岁看老。难怪卫家的人都觉得他是兄弟几个里最有出息的。

    郁棠到的时候卫小川已经坐在桌边等她了。等她脱下帷帽,他就板着个脸对郁棠道:“我是穷学生,如今还靠着家里嚼用,只能在这小饭店里请郁小姐了。还请郁小姐多多包涵。”说完,招了手叫了店小二,道:“把你们家的招牌菜小炒肉和炒青菜一样来一份。”又解释般地对郁棠道:“我们长话短说,我等会还要回课堂温书。”

    明明手头不宽裕还要装男子汉大丈夫请她吃饭不说,只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还称是这个店里的招牌。

    可爱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郁棠心事重重,恐怕早就笑出声来。

    “我原来是想来找你说话的,吃什么都不要紧。”郁棠顾忌着他的自尊心,语气温和地道,“以后有机会,你不上学的时候,我请你吃好吃的。”

    卫小川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趁着小二给他们上茶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道:“你想问我什么?”

    郁棠无意在外人面前谈论这件事。等到小二上了茶,退了下去,她这才道:“你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说。”

    她是怕问出些什么卫小川吃不下去了,卫小川则是因家里从小教导他“食不言,寝不语”,不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一个没有心情,一个赶时间,两个人很快就吃饱了。

    店小二撤了盘子,端了两杯茶进来。

    郁棠开门见山,也没有客气,直接道:“我从前听你说你二哥水性很好,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那你二哥去世的前一个晚上,是谁和你二哥在一起?”

    “我啊!”卫小川毫不在意的样子道,“我是家中的老幺,大哥要帮着阿爹做事,我从小是我二哥、三哥帮着带大的。“

    因此他们的关系很好!

    郁棠道:“你二哥是个怎样的人?”

    卫小川闻言立刻目露戒备之色,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郁棠道:“就是想问问。”

    相亲的前一天,卫家两兄弟打了一架,卫小川对郁棠的印象就很不好了,想去看看是怎样的女子引得他家不和。结果到了那里,卫小山陷下去了,郁棠却淡淡的,卫小川觉得自己的哥哥不争气,非常地生气。

    卫小川寻思着,难道郁家小姐实际上也相中我二哥了?只是当时没看出来?

    既然这样,他就当可怜可怜郁小姐,和她说说他二哥好了。

    卫小川想了想,道:“我二哥人很好的,又孝顺又听话。我们兄弟几个在一起嬉戏的时候,我二哥不是在帮我姆妈做饭,就是去下河摸鱼,给家里添个菜……”

    “你上次也和我说过,你二哥的水性很好,是不是因为他经常下河摸鱼?”郁棠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道,“那你二哥对附近的小河小溪应该也很熟悉了解了?”

    卫小川觉得郁棠的行为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想,道:“是的。早年间我们家和别人家争水源的时候,我二哥还带着我们悄悄地从山里挖了条小沟到我们家田庄。而且我们从来不缺小鱼小虾吃,我二哥做鱼虾的手艺也因此比我姆妈还好……”

    郁棠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她的胸口跳出来似的。

    她不禁捂住了胸口,道:“你说你二哥很听话,那他去哪里都应该会和家里人打声招呼吧?如果你姆妈不让他去摸鱼,他会听吗?”

    “当然会听!”卫小川想也没想地道,“我们家的人出门都会和长辈打招呼的,这是最基本的礼仪,难道你出门不和家里的人打招呼吗?”

    他觉得郁棠这是在质疑他们家的家教,鼓着腮,很生气的样子。

    “我就是随口问问。”郁棠笑得有些勉强,道:“我总觉得小子们比姑娘们顽皮,未必会那么守规矩。”

    卫小川不以为然,道:“你以为真的是我二哥打赢了我三哥,所以我姆妈才让我二哥和你相亲的?那是因为我二哥为人最最老实规矩,我姆妈说,若是心思太活络了,就不能去当上门女婿。到时候别人几句闲话一说,心里有了怨恨,怎么可能把日子过好。若是日子过不好,别人家还是要说我们家教子无方的。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

    郁棠一愣,心里漫过一阵又一阵的苦涩。

    如果没有这桩意外该多好啊!

    虽说她一开始有些茫然,可在一起过日子,时间久了,她肯定会喜欢上卫小山的。

    郁棠眼角顿时变得湿润起来。

    她低着头,轻声道:“那你二哥半夜出门摸鱼,你们怎么也没有跟着?”

    卫小川听了气呼呼地道:“所以那些阿婆都说,有了媳妇就忘了娘。都是你!要不然我二哥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谁也不说一声就跑了出去。”

    郁棠的脸一白,道:“你不能这样冤枉我。又不是我让你二哥去摸鱼。再说了,我成亲和摸鱼有什么关系?提亲要的是大雁,他不进山里去捉大雁,摸什么鱼啊!”

    卫小川哑口,随后又恼羞成怒,道:“就是你,就是你。要不是你,我二哥怎么会悄悄地出了门,我三哥的水性也好,如果他跟我们说一声,我三哥肯定会陪着他去的。就算不陪着他去,那么晚了他没有回来,阿爹也会把我们兄弟几个喊起来找他的……”他说着,眼眶也湿了:“我二哥都是因为遇到了你才会变的,遇到你之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郁棠手直哆嗦:“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们田庄平时应该也有人去摸鱼吧?难道就没有人看见过你二哥出没?”

    卫小川愣住,喃喃地道:“是啊!怎么就没有人看见呢?田庄虽然是我们家的,可我们家不是那种苛待别人的人家。佃户们日子都不太好过,小河小沟里的鱼虾都是由着他们捕捞,回去当碗过节的菜的。我二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们不知道,难道田庄里那些摸鱼的也没有看见?可我二哥当时就溺亡在了他平时常去的小河里啊?”

    郁棠没能忍住,闭上了眼睛,任眼泪在眼眶里肆意流淌。

    卫小川惊讶道:“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哭?”

    郁棠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帕子来擦着眼角,道:“我这几天在家里做头花,可能是伤了眼睛。”

    卫小川怀疑地望着她。

    郁棠却再也编不下去了。

    如果卫小山是受她连累的,她怎么向卫家的人交代?她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

    那么好的一个人,因为和她相亲,因为太优秀,就被害得丢了性命。

    她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郁棠坐在卫小川的对面,不敢抬头看卫小川一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小姐!”陈婆子架着她进了门,责怪跟过去的双桃,“你是怎么服侍小姐的?有你这样做事的吗?还好这家里只有这几个人,这要是人多了,你岂不是连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郁棠听着陈婆子骂,高一脚低一脚地回了房,让双桃去找阿苕过来。

    陈婆子忙道:“有什么事都等你歇口气了再说,你现在好好给我歇着。我看着上次有人送给太太的燕窝还有好几盏,我这就去给你炖一盏,你吃了,好好休息一会就好了。”

    因陈氏常年病着,陈婆子特别会做药膳,也很会处理燕窝、鲍鱼之类的补品。

    郁棠心急如焚,怕迟则生变,执意要双桃去把阿苕找过来,道:“我让他去给我买点东西而已,费什么精力?你让我得偿所愿了快点躺下才是正经。”

    陈婆子没有办法,只好去叫了阿苕进来。

    郁棠好不容易打发了陈婆子和双桃,叮嘱阿苕去查卫小山的事:“看是谁第一个发现卫小山的?卫小山是在哪条河里溺水的?田庄里是谁最后见到卫小山?有没有人遇到半夜出门摸鱼的卫小山?”又让阿苕发誓:“谁也不能告诉。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不舒服,让你去庙里帮着上炷香,知道了吗?”

    阿苕忙不迭地点头,去了卫家的田庄。

    郁棠这边辗转反侧,一直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照镜子,发现她年纪轻轻的就有了黑眼圈。

    陈氏问她:“你阿爹这是怎么了?整天呆在书房盯着那幅鲁秀才卖给我们家的画看,那不是幅假画吗?”

    郁棠道:“佟掌柜说了,这幅仿得很真,也值几两银子。阿爹喜欢画画您是知道的,说不定阿爹在对照这幅画想找出点不同来呢?”

    陈氏不懂这些,嗔怒着让他们保重身体,道:“这世上好东西多着,别看着就挪不动脚了。”

    郁棠微笑着应了,讨好地帮陈氏捶着胳膊。

    阿苕下午就回来了。

    他也感觉到这里面的不寻常,悄声对郁棠道:“第一个发现卫家二公子尸体的是卫家的一个服侍卫太太的婆子,她一大早去倒夜香,发现卫家二公子浮在离卫家不远的小河里。至于卫家二公子是什么时候去摸的鱼,具体什么时候出的事,谁也不知道,谁也没看见。”

    他把“不知道”、“没看见”重复地说了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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