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宇流明等人的户籍登记工作便已经基本结束,但是因为从下午开始,突然下起了暴雨,宇流明等人还有色目嘉老人一行便滞留在山里,并没有立即上路返回穆图村。这场雨一下就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雨势才渐渐小了下去,不过依旧没有完全停歇。色目嘉老人最后还是决定带着众人冒雨上路了。
由于山路本来就有些崎岖难行,再加上下过雨,道路便更加的*****宇流明等一行人走得甚是缓慢。一路之上,宇流明倒是很快和彝族的一帮小伙子们打成了一片,问问这,问问那,小伙子们都是些直爽的汉子,又觉得宇流明风趣幽默,心生好感,倒是有问必答。
这时,宇流明看见一个彝族小伙子腰间的箭袋上有着一些精美的花纹,深褐色,却不知道是用何种涂料染上去的,宇流明看到后顿时感到一阵新奇,不禁询问小伙子这是什么。那个小伙子爽朗的答道,这是我们彝族人传统的漆绘工艺,通过将树汁、草木、动物内脏、泥土等物混合熬制,形成一种种颜色各异的染料,通过高温烧制到碗、盘、壶、杯、盔甲、护腕、盾牌、箭筒、马鞍、马笼头、月琴、口弦之上,颜色以黑、红、黄三种色彩为主。宇流明听后,心中不禁在暗自点头,想不到在这蛮荒之地,竟然能够孕育出如此精湛的工艺。
正在这个时候,雨又大了起来,珍珠般的雨点大颗大颗的洒落在人们的头顶,经验丰富的色目嘉老人没有让大伙儿在大树下避雨,而是很快带着众人在山间找到了一处岩石比较凸出的峭壁,让众人躲在岩石之下。眼看着不能继续走了,众人又开始坐在峭壁之下说笑起来。此时,二牛把早已经湿透的上衣脱下来,双手用力把水拧干,然后用一根树杈支起来晾着,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
“咱们这儿到底是什么天气呀,一下雨就没个完,这都连着好些天了。弄得我二牛的骨头好像都快要被泡酥了,真难受。”
这时,刚才和宇流明一起聊天的彝族小伙子好意解释道:
“南疆这些年都没有这么充沛大的雨水,隐隐还有些轻微的旱情,山上不少草木都枯死了,只留下光秃秃的一片,倒是今年和往年不同,雨水突然多了起来。”
二牛气呼呼的骂了一句:
“这老天爷也来和我二牛作对。”
宇流明乐呵呵的说道:
“多下点雨才好啊,来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二牛却毫无感觉的说道:
“你看看,这雨水冲过之后,这山路上的泥土稀稀松松,一脚踩上去就要陷个坑,咱们还怎么走啊?”
宇流明听到这话,脑海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凝神思索,没有理会一旁二牛的抱怨。二牛越说越来气,指着前方的山路,拍着宇流明的膀子,气鼓鼓的说道:
“你看看,这路还怎么走……”
就在这时,宇流明猛的甩开二牛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猛的冲进雨里,二牛愣愣的看着宇流明的背影,只见对方蹲在道旁,伸手抓起路边的一把泥土,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任凭雨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衫。
二牛连忙跑到宇流明的身旁,急促的说道:
“我说兄弟,你又发什么愣啊,泥巴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跟我回去,你看这雨下得这么大……”
但是任凭二牛如何拉拽,宇流明依旧蹲在那里,眼神死死的盯住手中的一撮被雨水浸得湿透的泥土。二牛一阵气恼,猛的撒开手,吼道:
“这么大的雨,你又犯什么病啊,不管你了。”
正在这时,宇流明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猛的站起身来,反而一把拽住二牛的胳膊,急切的说道:
“二牛,招呼咱们的人,立刻冒雨下山,村里要出大事了!”
二牛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正想再问两句,宇流明却已经开始招呼朱茂等人出发了。既然户长大人发话了,那么那些做随从的虽然心中有怨言,但也只好不情愿的从地上站起身来,跟着宇流明冒着大雨,沿着泥泞的道路开始下山。
刚才和宇流明等人搭话的那个彝族小伙儿有些差异的看着他们冒雨离去的身影,想了想,便起身向族长色目嘉老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此时,色目嘉族长正和自己的儿子色目南山在一起。
“阿大,你说那些华夏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色目嘉族长眯着一双眼睛,语气平静的答道:
“不管他们干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我们的族人,其他的一切静观其变。”
色目南山脸色阴沉的说道:
“华夏人一向狡猾,我看他们当中为首的那个叫宇流明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生就一副奸诈的嘴脸,看着就令人生厌。”
“住口!当心祸从口出!”
色目嘉老人闻言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这时,那名彝族小伙冒雨跑到色目嘉老族长面前,恭敬的行礼之后,说道:
“族长,那几个华夏人刚才慌慌忙忙的冒雨下山去了。”
原本眯缝着双眼的色目嘉族长闻言顿时睁开双目,一阵锐利的目光从眼神中悄然滑过,眉头微皱,一副思考的神色。少顷,他脸色肃然的问道:
“那几个华夏人下山前说过什么没有?”
彝族小伙子侧目想了想,随即便说道:
“那个领头的叫宇流明的原本坐在岩石底下好好的避雨,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冲进雨里对着路边的泥土发呆,然后就带着众人下山了。”
“泥土?”
色目嘉和色目南山二人对视一眼,均有些疑惑,一时之间也摸不清脉络,色目嘉老人又问了一句:
“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彝族小伙一拍脑袋,恍然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叫宇流明的在下山前对着那个胖胖的华夏人说过,快下山,村里要出大事了。”
“村里……难道是穆图村?”
色目南山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色目嘉老人也是一脸的阴沉,少顷,只见色目嘉老人豁的站起身来,略显苍老的身躯挺立在大雨之中,沉声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南山,叫上大伙儿,立即下山,再让一些精壮的小伙子跟上那两个华夏人,不要让他们发觉,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