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的剑可否借我一用?”
“拿去。”陆玄儿只觉得头有点痛,第一次借给陌生男人东西,她是这般的随意。
陈平握了握剑柄,笑着对宇文化及道:“宇文公子,在下就献丑了。”
宇文化及冷笑一声,他就真不信这下人的,可以和陆姑娘做出什么天作之合来。他和陆玄儿尚且一曲都只能唯有形意,就不信这一个下人,可以有多出彩。
原来他是已经自己看出来,他和陆玄儿只有形意,没有神意了,才会看到陈平眼有不屑,恼羞成怒。
陆玄儿自琴旁再次一坐,静心凝神,素手纤纤,如落珠般勾起琴弦,声势温和,如柳丝荡过春河,一汪清水细细潺流,自远方天际如绸缎般蔓延而来,细弱如燕,只是这也只是开头,陆玄儿此刻心无琴意,心中烦躁,琴曲由心而出,便也是虚有其表,接下来的琴曲倒是空有味道。
静不下心,就弹不出好的曲子来,既无知音,怎能让陆玄儿一曲温岚,她巴不得赶紧就结束了今日这晦涩的一天,曲子也就没认真去弹了。
只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在她抚琴刚开始,琴曲渐入佳境之时,那人竟已随身而起,一剑秀舞,配上青衣,倒也有些许风流倜傥的味道。
陆玄儿眼神异芒一闪,这人这剑舞的,倒也有一手,看来太子侍读,也不是全无本事了。
陈平其实很想说一句,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作为太子侍读学到的,而是他前世上大学的时候特意表演的,那会儿他就为了泡妞,就专门学了几首很风骚的曲子,每次大学院系里有表演联欢会啥的,学校都会请他上台表演,没有一次不是欢动全场。
而他所学的那几首曲子,在这古代是还没有的,其中一首他自认为非常适合陆玄儿此番心境,加之他心有其他意,想要一举灭了这宇文化及的气势,从而让他知难而退,所以也是下了苦功夫了。
他一向是自诩低调的,可是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江湖身不由己,那草包太子爷虽然是草包,可人还真是不错,他的身份是太子侍读,如今也该给自己铺铺后路了。
他来了这古代有一段时间了,心里面想法渐渐不同于初始,如今草包太子爷身边危机四伏,他虽是危机,可少不得也是契机,甚至可以说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也是有野心的。
陆玄儿曲艺非凡,她在如何心情欠缺,可弹奏出来的曲子,一样是比得上大家之作,时而高昂时而激荡,依旧是在表明她此刻心绪的不稳定,和那一抹浓厚的不甘愿,都宛如一股子怒海狂涛,全然发泄出来,她本身没办法去突破那囚牢般的束缚,就只能借这曲子来表现出她心中的凄苦难言了。
和方才的味道是一样的,这首琴曲和刚才的意境相似。刚才宇文化及自演自舞,乐在其中,却不晓得此刻陆玄儿心中情感。陈平两世为人,哪里会感觉不出来,此刻一入道,他便是跟着陆玄儿的琴声,逐渐的进入了一种氛围里去了。
宇文化及脸色淡然,陆玄儿这个下人也是有些胆识,自己叫他舞他还真敢舞了,简直是找死。
砰!
一剑挥洒,势大力沉,同时陈平豁然持剑,高歌而出。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
这曲是前世的精忠报国,乃是奏鸣国土失散,愿以身报国,收复大好河山之意。
大理氏萧妃以一曲贺江山独奏失国悲哀,绝望天地,胸怀万千,陈平以一曲精忠报国,全然是无缝衔接。
他前世在上大学那会儿,为了泡妞学了不少曲子,院系表演所演奏的曲子也有不少,但真要让他找到一首可以和陆玄儿的曲子与之契合,还是很不容易的。
也亏他想得到这曲子了。
此曲时而高昂扩散,时而振奋人心,怒刀相向,欲拔剑纵横,乃是一个有心人,想要复国之心,在曲乐融和上,不说天衣无缝,也算是扣人心弦,震人心神。
陆玄儿脸色潮红,只听得她手下琴曲,高昂之时,心中似要拔山河,不甘之心,岂能言表,那九天之水轰塌之下的愤怒,就是那亡国之日心中的不甘和癫狂!
陈平一曲精忠报国,反歌而上,引情而入,实在是这琴曲的最真实写照了,那大理氏萧氏奏曲贺江山,不甘国土轻而易举的送入异国,可心中情思乃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若非有心,她何为奏此贺江山!
此曲大乾王朝人人皆知,家喻户晓,可其中真正的意味,极少人清楚。
所言贺江山,难道便就是真的贺江山吗!萧妃之怒,岂非如此,其心所向,便是守土复国!
陆玄儿心情激昂,数十年间,红尘滚滚,以曲成名,其中意味,谁人能详?
只闻她琴曲好听,可又有人曾解其意。
皇妃为了活命苟且送江山,她一样为了达目的送尊严,可真的是她所愿意看到的吗!反之,她不甘,她愤怒,她癫狂,她,只为突破囚牢,重拾尊严!为此,她甘愿付出一切的一切,可谁人能知,她心中的苦。
一曲终毕。
国送出去了,要拿回来。
尊严送出去了,一样要拿回来。
靠的是。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陈平以精忠报国二段此曲结尾,因为贺江山已经弹完了。
来日一天,必将长刀所向,收复应该收回来的!
宇文化及脸色苍白,退后两步,呆呆的看着陈平,这段时间很快,一曲歌完,却又像是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你,你大逆不道!!”宇文化及大怒,神色苍白,已然气得发抖。
陈平早猜到会有此结局,只是这小姑娘,实在是让他于心不忍。
陈平眼神微冷,第一次毫无惧意甚至以藐视的味道看着对方,淡淡道:“宇文公子此话严重了,曲乐奏兴而为,何来大逆不道。”
他是个路人,许多事情,看看就一笑而过,天下间不公平的事非常多,他没义务也没心思去管,可是他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威胁一个女孩子,陈平只能呵呵了。男人可以贱,可要是贱到以权势威逼女人做她不愿意的事,那和禽兽败类一般无异。
陈平在现代最讨厌那些什么以权压人,以势迫权然后潜规则啥的了,对于这些他很痛心疾首,很生气也很愤怒,所以他一直在努力朝着科室主任的位置上努力爬着……
宇文化及震怒道:“我大乾朝开疆辟土,国运昌盛,你却与这贺江山之曲谱歌,寓意隐忍重拾国土,莫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陈平大手一挥,傲然道:“宇文公子高抬了,一曲便能代表我大逆不道,那淮河风月间,无数前朝人士所谱的其他乐曲,大部分也都是收复疆土之意,可如今这些所传的曲子,难道就无人演奏了不成。那淮河江南恐怕每日都有人奏曲,其中不乏前朝传下的,那些演奏前朝曲乐,只要有关于前朝收复的,那便是对后朝不敬,就是大逆不道了吗!”
“你,你……”宇文化及神色难看,沉声道:“你强词夺理!”
陈平淡淡道:“不是我强词夺理,是宇文公子入了障了,这此曲本就是民间乐曲,寻欢作乐而为,若真按你说的只是一道此曲,就是大逆不道,这天下间就无人敢唱曲了。”
这话倒是不假,淮河江南风月层出不穷,那般地方,无数民风曲乐,更加大逆不道的有之,可大家不都是在唱的?
宇文化及这会儿亲力亲为,实在是如孩童般,恼羞成怒的欲加之罪了。
“宇文公子。”陆玄儿缓缓起身,眼神坚定,道:“民之根本是何物。”
宇文化及神色一愣。
陆玄儿冷冷道:“琴曲本为民间之乐,民之乐,乃江山社稷之根本,若民无乐,便是苦。”
宇文化及身子一震,呆若木鸡。
“陆姑娘说得是,在下来日在来拜访,今日暂且告辞。”宇文化及深深的吸了口气,神色苍白。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平。
二人合曲,其中神韵,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高他几百万倍。在留下来纯属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