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口中,尤其是猎户口中。
上山多年从未见到过的山洞,又一次出现在余淮的面前。
上次逃亡回来,猎户就觉得好奇,他上山打猎已多年。
虽然不能说山里哪株花草有几片叶子,他都能记住,但像山洞这种格外显眼的东西,是肯定不会忘记。
他的记忆中,就从来没有过山洞。
离开村庄后,余淮上了山,手里撑着根木棍。
“看来运气还算不错,又找了过来。”
站在山洞门口,余淮看着洞口处的泥泞中所留下的脚印,他知道花婆婆可能来了这里。
回想他上一次站在山洞门口的时候还是为了躲避风雪。
的确,若没这条山洞的话,他早成了风雪中的冰棍儿,又在雨季融化,顺着山洪冲到山下。
成了鱼虾,或者那条被他欺负很久的红蛇的食物。
“现在也有了时间,正好就去看看这条山洞里面到底有什么,那扇屏障会不会还出现。”
他刚到村子的几天,就把东西南三个方位测试完了,唯独北面这座大山他没来过。
现在想想也是种遗憾。
“把这里当做终结,也挺好。”
因为就在余淮今天起床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多了一排数字。
类似于倒计时一般。
还有十二个小时,应该是他最后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了吧。
之前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现在竟然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
人呐。
自嘲一笑,余淮撑着木棍,迈入山洞。
与此同时,村子里昨夜宿醉的村民相继醒来。
厨子看了眼高高挂在天空中的太阳,一拍脑门,暗道不妙。
喝酒误事啊。
竟然忘记给花婆婆和余淮做饭。
村医更是慌张,简单洗了把脸,匆忙忙跑回家里。
调配药剂,研磨药粉,准备煎药。
余淮是个病号,一定要按时服药。
等厨子和村医忙活一个小时后,总算是相继来到余淮和花婆婆的家门口。
一个手里端着热腾腾的午饭
一个手里端着碗冒热气的药
两人相视一望,脸色都有些难为情的红
“戒酒,戒酒”
等他们分别走进余淮和花婆婆的家后,转瞬便又跑了出来。
“花婆婆在吗?”
“余淮在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出来的。
紧接着又同时摇头。
“可能是一起去散心了吧,毕竟他们到了那个年纪,有些共同语言不过分。”
“我倒觉得发展段黄昏恋也不过分,你还记得花婆婆年轻时候吗?那才是真正的村花,秒杀小翠儿哦!”厨子露出一脸猥琐的表情,他们并没着急去找余淮和花婆婆。
其实,就算是去,也未必找得到。
村子的宁静和祥和,显然并没因为两位老人突然没在家里而被打乱。
更不知道的是。
他们二位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漆黑的山洞中,没有一丝光亮。
余淮后悔,应该带着个火折子出来的。
现在的他,只能一手摸着墙壁,一手撑着木棍往前走着。
这次他没有计算步数。
到了这般年纪,能保证不摔倒就算好事儿。
其实,对他而言,这一切也没那么重要。
北面有没有那扇屏障,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
反正就要离开了啊。
一个小时后,洞口的深处出现一抹光亮。
他能知道时间,完全是因为脑海中凭空浮现的倒计时。
看来这条山洞也没很长。
已经快要走到头了呢。
山洞的尽头,璀璨的光,仿佛宣告着另外一个世界。
在光亮中,一位穿着素裙的女子平静站着。
只看她的背影,目光便被深深吸引住。
“余淮,你可怜这个村子的人吗?”
当余淮走到女人身后几米处的时候。
女人开口,但没有转身。
声音很好听,有种空灵的感觉。
而且,没喊他丽娟儿。
“可怜?”余淮好奇。
“他们不会死。当然,除却冬天和雨季外,他们不会死。”
“你指的是剥夺寿命吧。”余淮问道。
他很好奇。
凛冬的可怕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定要躲在圣堂。
当他寿元飞速消耗,当他看到村医故意遮住的白发时,他明白。
在凛冬那个季节,是会死人的。
“所以?你是系统本身吗?”余淮再次问道。
女人摇头:“系统?”
不是吗?
余淮并未多问,他已经知道女人的身份。
因为他发现,就在他走到女人身旁的时候,灰白的头发开始变色,恢复成黝黑。
身子里多了些力气。
原本佝偻的腰板挺直。
脸上的皱纹相继消散。
在村子里消失掉的寿元,现在都已回归。
“你看,那才是真实的世界,可他们却宁愿留在这场美梦中,不愿面对真实。”
女人走到山洞边缘,脚下是一片万丈深渊,萧瑟的风无情吹过。
余淮走了过去,光明的背后是另外一个世界。
是另外一个文明。
高楼林立,灯火通明。
“这些人用不到可怜,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女人再次平静说了句,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更谈不上和善。
“余淮,再见。”
说完这句话,女人直直倒向悬崖深处,衣摆在风中舞动,直到她的身影变得模糊,坠入云层间。
他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花婆婆。
不对,准确说,这个女人也许才是丽娟儿吧。
也许还不对,但现在一切已无关紧要。
他的眼睛仿佛可以看到万里之外,看到全新的文明。
在那个文明中,厨子成了一家大酒店的主厨。
铁匠则换了个职业,当了位健身教练。
村医发扬医术,已扬名立万。
农夫开了家宠物店,黑炭是镇店之宝。
大黄继续它的流浪生活。
书生只想当位孤独的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窍,成了位销量爆表的专栏作家。
一切的一切,都在真实和虚幻间游走。
余淮产生了个可怕的想法,他背靠着山洞石壁,静静等着。
等着倒计时结束。
当他脑海中的倒计时只剩下十几秒的时候。
他站起身来,走出洞口,站在悬崖边。
没有阖眸,效仿花婆婆,平静倒了下去。
感受着凉风在耳畔呼啸,也能感受到身体正在一点点消散。
但这一切,甚至连系统那句——任务已完成,宿主回归中。都没显得那么重要。
此时,他唯一的注意力都被跳下悬崖后,石壁上刻着的画吸引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