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搞法律的,都知道,这个时候谁先拿起对方的协议,谁就输了。
仅仅是防备对方在条款中暗藏的陷阱,就够喝一壶的,何况对方的协议肯定是以己方利益最大化为基础拟定的。
双方对峙了好一会儿,黄余全转向陆函,“陆总是吧,我记得你是律所的老板?可不可以单独聊聊?”
陆函暗自呵呵,以为他年轻,好欺负,是吧?
他装作受宠若惊地笑,“可以啊,去我办公室里慢慢谈。”一边让柳薇带黄余全去自己办公室,一边悄悄对金栎眨眼。
金栎无声地叮嘱,“一定要守住底线啊!”
金栎在律政界混了二十年,深知这些大能肮脏的手段,他怕陆函经受不住诱惑,可他又不能阻止黄余全,那样太没风度了。
陆函给他一个安心的手势。
双方坐好后,陆函摆出聆听了老师教诲的乖孩子样儿,“黄律师,您请说。”
“我单独找你,是想友情提醒一下,不管哪行哪业,都需要谨守一句话,做事留一线,见面好说话。”
陆函把黄余全眼底故意显露的威胁看地清清楚楚,暗骂,留你妈一线啊,还敢威胁老子!
脸上却装作赞同地点头,“黄律师说的很对,咱们都是在混律政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哪天咱们律所的小律师们就犯到了黄大律师手里,到时候还要请黄大律师高台贵手呢!”
陆函一番伏低做小的话说地黄余全通身毛孔舒畅,下巴不再紧绷着,弯腰凑到陆函面前,“我委托人说了,只要你们说服刘女士接受我拟定的和解协议,我委托人自掏腰包给你们一百万酬金。”
陆函再次呵呵。
这种肮脏事儿在律师行业不算少,只要有律师肯牺牲名誉和职业操守。
“一百万啊!”陆函故意拉长尾音,“够我给金律师发工资了,我还真有点儿心动。”
黄余全眼往百叶帘外的办公大厅瞅了瞅,“我在你们律所坐了也有半个多小时了,连个咨询的人都没看见。生意似乎不太好啊?”
陆函佯装发愁地捂脸,“惭愧,律所刚开业,没名气,我正犯愁呢!这么多员工等着我开工资,想想都心惊肉跳。”
“我经常参加名企高管的酒会,手里的客源大把,只要你接受我拟定的和解协议,我给你介绍客户,上千万注册资金的企业手边就有五个。把这些公司的年代理合同签下来,还愁没钱发工资吗?”
不得不说,黄余全的提议十分具有诱惑力,一百万,还有后续客源,这简直是铺满肉的馅儿饼,刚出锅,还冒着滋滋滋的油香,就算不饿,也想咬一口尝尝滋味儿。
陆函捂着胸口,做激烈纠结状,“黄律师,您开的条件真是太诱人了……”
【年轻人,不信你不动心!】黄余全成竹在胸地笑,“你还年轻,刚创业,我也是看你不容易,才给你开如此优渥的条件,要是换别的律所,直接上庭就好了,我黄某人还会怕不成?”
切,都来告饶了,还给老子摆谱!陆函心里把黄余全鄙视了一万遍,脸上却保持着三分谦虚,七分讨好地笑,“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黄大律师,可以吗?”
黄余全立即摆起老师的架子,“问吧。”
“作为一名律师,可以用职业操守换取利益吗?”
黄余全笑容顿时僵住,脸涨红成猪肝,“你这什么问题,当然不行了!”
陆函领悟地长哦,“原来不行啊,我还以为黄律师经常干呢……”
“你!”黄余全气地两片嘴唇直哆嗦,“竟敢耍我!”
耍你又怎样!陆函挺直背脊,换上冰冷的面孔,“黄律师,我敬您是律政界的大能前辈,才笑脸相迎,没想到您竟然教我出卖委托人的利益。您说我要是把刚才您说的话发网上,会引起怎样的反响?”
陆函轻轻按下手里签字笔顶端的按钮,办公室里立即响起黄余全的声音。
“我委托人说了,只要你们说服刘女士接受我拟定的和解协议,我委托人自掏腰包给你们一百万酬金。”
……
黄余全面如死灰,暗骂自己傻缺,怎么忘记了,律师都喜欢录音呢!
你其实不傻,你只是轻敌了而已!陆函笑地那个得意,“我虽然是新人,却也不得不给黄大律师提个醒儿,我们是搞法律工作的,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不能拿委托人的权益做交易,那样会被吊销律师牌。”
黄余全必须连续做深呼吸,才不至于扑过去咬陆函。
陆函悠闲地把玩着签字笔,“怎么样,黄律师是选我方拟定的和解协议,还是选被吊销律师牌?”
黄余全咬牙切齿地咆哮,“拿你的狗屁协议过来!”
陆函一个响指,门外的人立即接收到了信号,推门进来,送上协议。
黄余全看都不看协议上写了什么,刷刷签下大名,丢给陆函,“我可以让你用这场官司做宣传,但是不准在网上发布任何涉及我们洽谈内容的东西,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函连连点头,“放心吧,黄律师,我和金律师只是想帮委托人争取到属于她的权益,无意伤害他人,尤其像您这样的大能。我们做宣传的时候,一定会充分考虑到您的声誉问题。”
“不过黄律师,我有个善意的提醒,希望您别介意。您这样的金牌律师,以后接case,一定要弄清楚委托人的真实情况,免得被打地措手不及。就好像这个案子,明明您的委托人才是过错方,还涉嫌犯罪,您却被蒙在鼓里,落得来和我们这种小律所协商,太丢份儿了。”陆函气死人不偿命。
黄余全走后,金栎拧眉问陆函,“你这样戏弄羞辱黄余全,不怕他报复吗?”
陆函无谓地耸耸肩,“那难道我好声好气地跟他赔礼道歉啊?别傻了,他可不是什么善茬,一场完败的官司就够他把我们当永生永世的仇人,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还不如彻底撕开面皮,再见面真刀真枪地干,谁胜谁败,全凭个人本事。”
刚刚在办公室,陆函把黄余全的险恶用心读地清清楚楚,那种人,为达目的,什么肮脏手段都使的出来,跟徐安云一样恶心,陆函连面子朋友都不稀得跟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