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从陆家这烂泥塘中全身而退,从一开始洛微云就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哪怕如今陆绩的名声已经坏得不堪,也依然不是时候。
至少,她不能自己提出想要和离。
这要是在现代社会,保准人人都站在她这边,表示“这种渣男还不离婚留着过年啊?”,可现在不是现代社会。
若是这当口她提出要和离,众人只会谴责她,说她太冷酷绝情、毫无妇德。
到了那时,舆论反倒会同情陆绩,为他开脱。
他也没做错什么呀?男人嘛,风流点儿不是很正常吗?他与简思思青梅竹马,师兄师妹相互仰慕,一时情难自禁做出那等事来固然不对,但也罪不至死啊!
简家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简思思堂堂嫡女已经委身做妾,还待如何?
所以,流言可以有,但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去。
看着眼前这眉目冷清的女子,邓昭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淡淡的心疼,她原本不该过得如此辛苦,她原本应该在爹娘的宠爱下不谙世事、天真无邪。
可如今她却不得不步步筹谋,耗费心血只为脱离这丈夫不像丈夫、婆婆不像婆婆的火坑。
邓昭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放心,我定会办妥此事。”
洛微云满心都在盘算此事,并未察觉邓昭突然柔软下来的语气和目光,微微笑道:“嗯,那便多谢你了!”
虽然这事自己的娘也可以做,但到底有迹可循。
倒不如请邓昭帮忙,自家那是半点都不沾身。况且以邓昭的本事,定也能将此事做的更好。
唔,她今日便叫人去跟娘说一声,让娘出京去庄子上“养病”去,过一阵子再回来。
闺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娘因此而气病了也很正常不是吗?
洛微云便将需要散布的流言一句句的交代给邓昭,邓昭唇角高高翘起,连连点头。
说完此事,洛微云生怕被过来伺候的丫鬟瞧见,忙让邓昭离开。
邓昭来这一趟原本就是来看看她是否伤心难过不好受的,如今人也见到了,还有意外所得,这么有趣的事当然要赶着去办了,便笑着同她告辞。
施展轻功,越墙而去。
看到这高高的院墙对这男人来说如同无物,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真是不安全啊
还好春风、春雨两个功夫也很不错。
“少夫人、少夫人!”洛嬷嬷的声音响起,洛微云连忙答应一声,从从容容从蔷薇架后出来。
洛嬷嬷将茶盘轻轻搁在亭子里石桌上,向洛微云笑道:“那蔷薇还没开花呢,少夫人快些过来,仔细别叫刺给扎着了。”
“这儿太阳好,我散散步罢了。”洛微云笑着回亭子里,松了口气,暗道好险,若是洛嬷嬷早来片刻,那就不太好办了。
洛微云吩咐洛嬷嬷派人回洛家给娘送消息,又吩咐春风等仔细打听外边茶楼酒肆各种流言。
没过两天,果然处处皆在议论感慨此事,还没凉下去的热度再度窜起。
“可怜洛侯爷刚去世,洛小姐便被人如此羞辱,实在是”
“那陆绩也太不是东西了,连自己师父的闺女都要勾引,眼睛里还有没有师父?呸,还读书人呢!恶心!”
“可不是,这等毫无廉耻的事都干得出来,天知道还能干得出别的什么来。洛小姐又没了爹,这往后真有什么事,谁给做主呀?也是可怜。”
“洛小姐也太倒霉了,若是我有这么个女婿,铁定和离!”
“之前那简姨娘还要做平妻呢,亏得没成,不然洛小姐岂不更要被欺负死?”
这几乎一边倒的风言风语传遍京城,甚至还捕风捉影衍生出许多别的话来,给陆绩、陆家扣上了无数顶大帽子,以讹传讹,陆绩即便没有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差不多了。
洛微云在众人的口中也被传说得十分可怜,又说这次洛夫人震怒,是洛微云为陆绩求情洛夫人才肯罢休——瞧瞧,如此贤妻陆绩还不满意,他还是个人吗?
洛小姐做到这份上,真是仁至义尽了。否则便是和离,也是应该的。
这些话传到陆府,传到陆夫人和陆绩耳中,无不气得要炸。
陆夫人一气上来,便忍不住又开始大骂简思思。
亏她以前还觉得简思思好呢,没想到陆家就是叫她给毁了。
“有这么一个娘,那生下来的也不知是个什么脾性,依我看要不要也就那么回事!”陆夫人甚至连简思思肚子里的孩子都迁怒上了。
她现在都要后悔死了,早知道这是个惹祸精当初就不该松口让她进陆家的门!
肚子里有陆家的种又怎么样?生下来也就是个庶子。家里头有庶长子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若生下来的是个闺女,不过是个庶女,就更没什么好稀罕的了。
陆绩听了这话心中一凛,即便他毫不犹豫的将简思思推出去顶锅,但他对简思思的感情不是假的,原本不想跟娘说的一些话少不了也要说了。
“娘您别怪思思了,她是冤枉的。”
“冤枉?”陆夫人大怒,尖着嗓子骂道:“我看你是叫那狐狸精给迷昏了头了吧?之前没她咱们家是什么光景?现在又是什么光景?你还敢说她冤枉!那个贱妇,也不知从小读的都是什么书,专会勾引男人”
“娘!”陆绩大急,“娘这些话传了出去,儿子还要不要做人、陆家还要不要脸面?”
儿子鲜少发怒,但一怒起来,陆夫人绝对不肯承认她下意识的竟有些害怕。
想想儿子是为了简思思那贱人冲自己发怒,陆夫人只觉得气直往上冲。
太可恨了!
“娘真的冤枉思思了,”陆绩叹了口气,放软声音道:“都是洛氏那贱人!如果不是她,事情根本不会搞成这样!”
陆夫人想想还真是,怒火更甚,咬牙切齿:“没一个好东西!那贱妇,她这么做能得什么好?咱们家不好了、你不好了,难不成还有她的好?”
陆绩冷笑,缓缓道:“她必是打着和离的主意,自然不会在意儿子好不好、咱们陆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