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瘸子不是善茬,从现在的举动来看,让我和胖子进门站在院中,却说不要进屋了,让我们自便,话中透露出的不友好,让我和胖子感到厌恶。
我下乡收货也有些年头,虽不是一年来几次,却每年都会来走一遭的,几个乡镇都是有联系的,他们会把地里无意寻来和家中藏置的宝贝给我掌眼,看对了,价格从一万到十万出价,这对村镇居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我们的每次到来,都对于他们是一次发财的机会,基本上许多人都会认识我,郑瘸子也不除外,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来收货的也不止我一家,还有其他人,这宝贝也许我看不上,还有其他人来看,可一轮看下来,都出不了手的话,就得等到明年,所以这两年的生意越来越难做,竞争力大,村民抬价。
郑瘸子不敢明说让我们走,话里话外却都透露出来,他说让我们自便,胖子心领神会,一点不含糊,用脚把门卡住,“郑老爷子,来都来了,还能不让我们进去坐坐。”胖子陪笑,心中确实暗骂。
收货的地域很广,山西五千年文化积淀,找土丘挖个几十米的深度,总会出现些不一样的东西,我们收货也是一样,在广袤的华北高原上,四处留下踪迹,不过这郑光西郑瘸子的家里,是第一次来,胖子进了屋内,我也跟着进去了。
进了屋内,让我感到难以忘怀,郑瘸子的家中,还真是家徒四壁,窗户都是破的,也不知冬天怎么过,屋内没有一处干净地方,乱七八糟放满一地,能看出他的生活是一团糟,他一人孤苦伶仃,无儿无女,自然活成了这副模样。
走到里屋,炕上的一床被子脏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从中间掉下来一根灯绳挂在中央,一个年代久远的柜子,除此再无他物。
如果不说,还真以为是要饭的住处,而郑瘸子身上的衣物,更是夸张,僵硬的同铁板一样,真不知那来的神气。
郑瘸子吹了吹炕上的灰土让我们坐下,他生火给我和胖子烧水,我和胖子在里屋等待,胖子给我指了指炕上的方木枕头,“晚明的,只可惜画花了,要不卖个三万绰绰有余。”
炕边上还摆着一盏油灯,里面没了灯油,只是空架子,看上边的题字和做工材质,清末无疑。
我和胖子看着家中的一件件物器,就如同到了博物馆般,每件拿出来也是万数块钱的东西,殊不知,郑瘸子竟然守着金砖,过着这样穷苦孤独的日子。
郑瘸子把烧开的水端了上来,找了半天也没合适的器皿,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两个土碗,在水里涮了涮,给我和胖子当了杯子喝水。
胖子有些不敢接住端来的水,我好奇胖子为何这样,郑瘸子给我端来水时,我才发现,碗的质地和釉色,在碗中还有一枚蓝色方印,“元白窑制”。
这两个碗是元代白窑制品?我用手仔细触摸着手感,细腻青涩,我一口将碗里的水饮下,翻过来看碗底的样子,碗底不规则,有略显粗糙的迹象,这更加肯定,是元代的产物,现代工艺是做不出原始的粗糙感,碗底的落款青印有力,看上去端庄大方,是件正经的物件。
胖子也大口喝完了碗里的水,观察碗的细节,低声对我说:“这他娘的是个元碗,真真的,起码价值六万以上,给咱喝水是不是太给面子了,我可一辈子没用过这么贵的器皿喝水。”胖子有些激动。
我胖子稳住,正事还没说呢,我装作没事,又倒了两杯水,开始问郑瘸子。
“郑老爷子,你一人生活在这里,孤苦伶仃,没想过进村里邻里间有个照应?”
郑瘸子坐在炕上,杂乱的胡子在脸上尤为显眼,“我老汉一人多少年都习惯了,这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继续问:“老爷子,我们是想帮您,您的生活现状我们也看到了,不知您是否愿意给我们这次机会。”
“帮我?用不着,我老汉七十多年都过来了,从没要任何人帮过,你要是还打我的注意,就请你们出去。”郑瘸子有些懊恼。
我见好话说来不顶用,就试探的说:“老爷子,我看你住在这里是有其他目的。”
郑瘸子呵呵笑着,“什么目的?”
我用手指着门口的那把铁锹,郑瘸子看去,立马停住了笑声,我没想到,竟给诈了出来,郑瘸子果然有目的。
“那能说明什么?”
我解释说:“这铁锹不是一般工具,是改造过的。”其实我的心里并不确定这把铁锹就是用来挖坟的,但还是有种感觉。
“好小子,算你眼尖,我这铁锹的确是用来干别的,就算我干什么,也不是你想说服我的理由。”郑瘸子脸上的胡子都立了起来。
胖子说:“老爷子,我们也不是非你的菩萨像不可,其他物件可否卖我们两件?”
“我这里没什么可卖的,你们也看到了,我老汉除了那观音像,没有什么了。”
我打断了胖子的话,接着说:“那老爷子你能否说说你是干什么的?”
郑瘸子掏出旱烟抽了几口,“你对我是做什么感兴趣?”
胖子纳闷的看着,“看你的踪迹和行为,我知道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可否说告知,郑老爷子你到底是干什么?”
我的心中已经走了判断,如不是这翡翠观音像,还真认识不到这样的一位隐藏所在,我的心里已有了大概的答案,他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胖子不解问:“老爷子,你不会真是倒斗的吧?”
这件事情,郑光西郑瘸子有些惆怅,我和胖子坐了很久,郑瘸子抽了好几斗的旱烟,把满屋子搞的全部都是烟气,才说起了一些事情,这年老的郑瘸子,也并不是村民口中的脾气暴戾,性格乖张。
或许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