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郡,奉高城中,众将济济一堂!
没了大将压阵,马腾没有说话,可作为马腾心腹的马玩第一时间蹦了出来,“黄帅,某家尊你一声,可如今我军攻打奉高正急,你却将太史子义所率领的精锐分了出去,让他前去袭扰东平和济北二郡之地,莫不是黄帅真将我西凉儿郎当做攻城的死士来用了?”
马玩的话语,虽然带着几分无脑的质问,可堂上众人都清楚,马玩这个时候站出来,多半是代表着马腾的态度,纵然马腾有心入朝,可也不能容忍自己手底下的兵马如此大幅度的折损,等到自己入朝,还是要将这些兵马交付到可靠之人手上,为自己应声,做为自己立足庙堂之上的中坚力量!
法正想要说话,可坐在次席的贾诩给法正使了个眼色,示意法正压一压自己心头的想法,不要给黄忠解围,一来是试探一番黄忠心中的真正想法,二来,却是为了压一压黄忠,毕竟当日黄忠诓自己那点小心思,贾诩回头才反应过来,虽说贾诩不至于对黄忠动什么小心思,可是压一压黄忠的气焰还是能做到的!
黄忠端坐在主位之上,将堂下诸人的面色尽收眼底,稍一琢磨,虽然不至于通透,可也能明白三四分其中关节,自己此番用兵,大刀阔斧,只剩和贾诩通了个气,没有征求贾诩的意见,多多少少恐怕是恶了贾诩这个督军,这位督军大人虽然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可现在看来,也没有为自己解围的意思!
法孝直这小子,虽然有这个心思,可在贾文和的示意下,恐怕也退缩了,毕竟自己可是知道,贾诩这老家伙跟随自家主子离京征讨西凉之后,法孝直这小子能暂时统摄光禄寺事务,就知道,二人的关系,恐怕比自己和法正的关系要近得多!
阎圃这家伙此时此刻,恐怕就是有心发言,也得憋住了,毕竟那位可是自家主子名正言顺派到马腾身边的参军的,现在附和了自己事小,可要是因为几句言语恶了马腾,恐怕在马腾军中待不下去,那才是大问题!
黄忠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霸气在堂中诸将身上骚了一圈,黄忠释放出身上那股子南征北战留下的杀气,堂上诸人几无人敢与之对视,尔后黄忠将目光落到了马腾身上,“马征西,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只是马玩将军的意思?”
黄忠这一针见血的挑破,倒也没出乎马腾的意料,毕竟马腾能纵横西凉大半生,纵然政治智慧没那么高,可应付黄忠这样的武夫,还是没一点问题的!
当下马腾低眉顺眼的说道,“黄帅,马玩所言,虽然不是本将本意,可此番一路攻城拔寨,俱是本将西凉儿郎充当主力,此番奉高城坚,黄帅却将作为大军主力的太史子义将军派去平定济北,本将率军在前,黄帅将张辽张骁骑大军派往何处,末将也不敢置喙!之事黄帅此举,未免太过有伤我西凉儿郎的心了!”
黄忠似笑非笑的看着马腾,“这么说,马征西是对本帅的做法有异议了?马征西可以扪心自问,自高祖立国以来,孝武皇帝平定河西地带,凉州百姓,又有多少有机缘迁居关内?如今王爷开恩,将尔等大肆迁居中原,不过区区攻取一些城池,也不见得敌军有多少反抗,再说了,整个鲁国几乎是太史子义将军率人拿下来的,本帅倒想问一问,马征西立下了何等泼天功劳?损伤兵马又有多少?
若是马征西非要这么说,那本帅倒想问上一句,若是让马征西率军前往济北,又当如何处之?本帅听闻,马征西帐下兵马与阎行将军帐下兵马多有不睦,这才忍痛将太史子义将军派出去的!
再说了,阎行将军与太史子义将军二人需要迅速拿下济北,进击平原,绝了袁本初觊觎青州之心!此番曹孟德反叛朝廷,朝廷也是始料未及!大军劳苦纵然是事实,王爷联系马征西功高,又是马伏波之后,唯恐马征西有所闪失,这才给马征西安排了轻松的活计,虽然艰苦了一些,可终究不会出什么意外!”
黄忠说到此处,语气骤变,一股凛然的杀气喷薄而出,“反倒是马征西,不感念朝廷与王爷恩德,反倒是心怀怨念,莫不是马征西觉得朝廷对马征西不公?若是这样,只要马征西敢立下军令状,能守住平原郡,将冀州袁本初阻挡在青州之外,那本帅即刻诏令太史子义和阎行二人前来征讨泰山郡!”
黄忠略显杀气的话语,倒是让马腾一惊,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帅,倒是个杀伐果断之辈,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自己一路以来征讨兖州、豫州的功劳给抹杀干净了!这要是捏着迁居中原的绳子再提上两提,到时候自己帐下兵马恐怕会即刻哗变,乱刀将自己剁了向朝廷邀功!
最重要的是,马腾心中清楚,自己帐下兵马不是攻城的料,可要是到了这一步,再去掠夺平原,那等到大战过后,自己恐怕真的就兵微将寡了!马腾别的不清楚,可也清楚,袁绍乃是名门之后,占据的冀州,更是天下富庶之地,实力远比自己现在征讨的曹孟德实力要强!
自己现在都已经非常勉强了,要是再让自己进击平原,要是处理得好倒还罢了,可要是处理不好,到时候东有曹操帐下兵马袭扰,西有袁绍帐下兵马进攻,到时候腹背受敌,要是败了,那自己的脸就丢尽了!此时此刻,马腾也顿悟过来,说是当炮灰,那都是抬举自己了,人家朝廷就是拿自己帐下这数万兵马当擦屁股纸来用,用一些不用要却又不得不干的事情来消耗自己帐下兵马,同样的,自己得到的回报,就是重复先祖荣光,在庙堂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马腾心中清楚,作为大帅的黄忠,这是在揶揄自己,毕竟自己是降将,功劳已经定了下来,只要不犯错,那就批评自己一顿,自己也少不了一块肉,可要是自己真要败了,那到时候,自己在庙堂上就是个纯粹养老的闲人,真是任由那位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那位虽然真不敢杀了自己立威,可揶揄自己一番,敲打敲打自己,树一树自己作为三军元帅的威风,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马腾这个时候,可不敢再挑刺了,在闹腾下去,到时候传到京都之中那位耳朵中去,自己可就有好日过了!没看现在已经位列九卿的光禄勋都得前来给这位黄帅参军,这位心中有几分情愿自己不知道,可由此足见,这位黄帅,却是那位汉中王的心腹爱将!
自己本以为这位大帅是个温和的主,自己闹腾一番能多捞两分功绩,可现在看来,这位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可想到自己帐下兵马状态,马腾也不由得桑着脸说道,“大帅,末将不敢违抗军令,可末将帐下兵马,着实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平明下去,恐怕营中不安呐!”
听到马腾到了这一步,还要将自己的关系撇干净,黄忠心中顿时生了三分不喜,准备开言再呵斥一番!可贾诩那是什么人?论奸诈,那绝对是祖宗级的人物!
此番黄忠立威也立了,马腾也认怂了,虽说不合黄忠的心思,可自己从阎圃那里得知,马腾所说也是实情!要是黄忠在追问下去,夹枪带棒虽然有了一时之威,可这二位,不久后可都是要入朝为官了,到时候都是朝中公卿,要是相互之间矛盾深了,恐怕上升到私怨的程度,闹大了,自家主子面上不好看,却绝对不会去指摘这两位武夫,板子恐怕会打在自己的屁股上!
当下贾诩轻咳一声,“黄帅,虽说军情紧急,可马征西所言也是事实,还请黄帅三思!”
黄忠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再继续追究下去了,虽说这家温和此番一言不发,自己行军也独断专行了些,可要是有了计议,这位也会提点两句要点,都是自家主子帐下心腹,自己一个大老粗,这位断然不会害了自己,这家伙现在开口,恐怕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当下黄帅带着几分威严说道,“贾督军,马征西,二位也莫要急躁,且听本帅说完!本帅今日来,也并非是与大伙商议攻城的事情!奔波日久,大军疲惫,本帅也是心知肚明!本帅也不瞒大伙,如今张辽张子信已经进兵琅琊,本帅再派太史子义紧急济北!
只要拿下济北,阎行的人马进击平原,太史子义将军进击济南国,而后向南直取泰山后背,奉高孤城,又能坚守到几时?”
黄忠嘴角带着一抹冷笑说道,“再说了,本帅前些时日命人强攻奉高,也不过是造势而已!本帅的本意,是想将奉高城中这点兵马困死!昔日光武皇帝帐下大将耿翕征讨青州张步,兵围巨里,吸引张步大军进击,而后消灭援军!我军攻城倒是比不上野战,既然敌军想要死守,那我等就让他们死守好了!”
法正带着惊讶开口问道,“莫非黄帅此计,便是王爷所言的围点打援?”
黄忠脸上带着几分憨厚的笑意说道,“老夫愚钝,不能理解王爷计谋精髓,也只能谋划至此了!”
听到黄忠的话语,就连贾诩也有几分心惊,黄忠这厮,倒是扮猪吃老虎的好材料,难怪自家主子能将这老家伙任命为主帅呢!自己本以为这家伙有意防着袁绍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有如此计划!
当下贾诩也是闭口不言,若是自己没猜错的话,这老家伙恐怕是想将马腾帐下整个兵马填上去,给奉高城中的曹军制造压力的,现在自己点名,这兵马不可能攻城了,自己且看看这老家伙如何谋划!
一旁的阎圃看到贾诩朝着自己示意,当下阎圃开口说道,“末将驽钝,具体如何行军,还请黄帅明示?”
黄忠淡然说道,“本帅的意思,事项将马征西帐下兵马分出一半,进击牟县,多派斥候,盯紧青州到泰山的兵马动静,到了关键时候,和张辽帐下兵马合兵一处,大破曹军主力!”
旋即黄忠将目光投向了马腾,“马征西,不知道你觉得你帐下何人比较合适?本帅虽然是三军主帅,可对马征西帐下兵马不熟,现在将大略定下来,具体如何划分还要看马征西的意思!”
听到黄忠的话语,贾诩心中赞许更甚,这黄汉升,别看是个莽夫,可心中弯弯道道着实却不少!这一下,却是将了马腾一军,本来议事只有军中主将,可几日攻城下来,马腾帐下兵马折损不小,再加上太史慈率领兵马离开,马腾心中不乐意,这才将帐下几位将军全部带来议事,可黄忠这句话,却是让马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黄忠心中并没有想那么多,如今自己麾下,只有自己帐下和张辽留下的万余兵马,远比不得马腾手下兵多,要是马腾安分,那还好说,可现在马腾不安分,黄忠心中虽然不惧怕马腾闹事,可要怕马腾手底下闹将起来,到时候自己手头兵少,反倒是不美,当下就想起来自己初领兵之时,自家主子拍自己辅佐黄祖,而后不动声色的分下来黄祖手中的近半兵马,自己无奈之下,也只得效仿自家主子干过的事情了!
黄忠不是刘奇,马腾也不是黄祖,黄忠这话说出来,马腾自然清楚黄忠的意思,要是自己没带手底下诸多小将来,倒并没有多大事情,到时候自己将心腹分出来,加以制约,自己手底下兵马并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可现在,自己要是缩回去再商议,那就是打黄忠的脸,也是变相的否决自己,连自己的兵马都掌控不好,那真就丢脸丢大了!
当下马腾装糊涂道,“全凭黄帅吩咐!”
马腾有心眼,可这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贾诩的眼睛,当下贾诩不轻不重的说道,“马征西,王爷可是颇为看中庞令明,准备任命庞令明为属国都尉的!”
马腾当下无奈的说道,“令明乃是某家帐下悍将,带人出征自无不可!”
旋即马腾偏过头,在末座自己带来的四名小将身上扫了一眼,“不知道尔等谁愿跟随令明前往牟县?”
杨秋和成宜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将军,末将愿往!”
看到这一幕,黄忠也松了一口气,这下马腾帐下兵马可真是走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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