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是年末,建安三年的大朝会,比以往多了一些冷清与沉寂,少了一丝不和谐的喧闹。
就连孔融那样的家伙,都努力的在拍刘奇的马屁,称赞刘奇文成武德,乃是朝廷少有的忠贞义士,此番朝廷兵马出动,乃是顺天而行,更不敢说其他人了。
只有天子略显寡淡,跟个傀儡一样端坐在明堂之上,一言不发,谁都知道,如今这天子,仅仅是个吉祥物而已,可也没谁有那个胆量,去撩拨刘奇的虎须,毕竟朝堂经过清洗之后,大家伙都清楚,在朝堂上是谁说了算,和拥趸刘奇的人比起来,那些中立派和反对者还差的远!
本来杨彪作为中立派保皇党眼中的一号大佬,若是出面,还有几分话语权,可朝廷捷报频传,作为太尉的杨彪与有荣焉,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口拆刘奇的台,更何况,杨修已经投入刘奇帐下,更别说还有前些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学宫。若非是杨彪拉不下脸子,恐怕早就跑到刘奇面前献媚去了。
至于那些心怀不轨之徒,心中虽然有所不满,可想想赵温、张喜这两名朝廷大佬死的不明不白,就连天子的后宫都换了人,堂堂长公主都被送去替孝桓皇帝守陵了,这些人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等到众人言笑晏晏过后,刘奇毫不犹豫拱手道,“陛下,豫章太守徐元直,为朝廷治理豫章之地,恪守朝廷律令,豫章内外宾服,端的是我大汉的良臣干吏,臣请拜徐元直为兖州大都督,俸五百石,替朝廷镇守兖州要地,总督兖州军政要务,以免曹操逆党死灰复燃,对朝廷不利。”
天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可小聪明却不少,当下轻咳一声说道,“王兄,此议虽然不错,但总督一州军政要务,俱是赋予州牧之权,哪里有赋予大都督的职权的?虽说徐元直是兄长心腹之臣,可朝廷也不能乱了规矩,不然兄长就请徐元直为兖州牧,虽说年纪轻了一些,可我大汉纵然虚弱,还不至于掏不出两千石的俸禄来供养一名我大汉良臣。”
天子说的慷慨激昂,可坐在后排群臣间的徐庶心中却大叫一声,“苦也!苦也!”
旁人不清楚,可徐庶心中如何不清楚,天子这是在将自己架在火上烤,自己执掌豫章之时,不过两三年光景,虽说是一郡太守,却也兢兢业业行事。
现在自己被提拔,率领着兖州一州之地,若是领了大都督这个差事,等到天下平定之后,建制自然撤去,自己论功从赏,一跃成为两千石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可现在要是接了这州牧之职,一跃成为两千石,那日后自己还能干点什么?
最重要的人是,这是大司马与天子的战斗,若是刘奇绸缪得当,那都督这临时差使,就能取代州牧的实态,刘奇就能以此为由,将那些扶持天子的大臣全部留在京中,毕竟才是五百石的俸禄而已。
同样的,天子看似在胡搅蛮缠,可实际上却并不简单,若是以为州牧,那等同于变相的否认刘奇的提议,天子也不是看不清州牧的危害,这么做,纯粹是恶心刘奇,让刘奇手底下的人和刘奇生出龌龊来。
当下徐庶站了起来,冲着天子和刘奇各行一礼,侃侃而谈道,“陛下,王爷,勿要因为小臣一人而坏了陛下兄弟之情,若是如此,小人就更加坐立难安了!先贤有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小臣才疏学浅,能承蒙朝廷看中,已经是万分感激,纵然是五百石的大都督,臣也是兢兢业业,况臣还年轻,如何敢受州牧之位?”
听到徐庶的话语,天子有些气愤,不仅做为大司马的刘奇敢和自己较劲,就连刘奇帐下到小官都敢和自己较劲,自己这天子,当的真是憋屈!
当下天子酸溜溜的说道,“既然卿看不上那两千石的小官,那就依王兄的意思去办吧!”
听到天子酸气冲天的话语,刘奇都忍不住想大笑,这小天子,虽然有几分机灵劲,可还是看不清局势啊!
尔后刘奇当着朝中公卿百官的面说道,“本王既然按照朝廷命令征讨贼寇,自然需要良才出谋划策,徐元直颇有几分韬略…”
尔后刘奇盯着徐庶说道,“徐元直,本王意欲征召你为本王府上左军师,不知你意下如何?”
徐庶平静的说道,“既然王爷抬爱,那小子就不客气了!多谢陛下,多谢王爷!”
等到徐庶坦然坐下之后,身为御史中丞的戏志才毫不犹豫的起身道,“陛下,臣有本奏!”
看着坦然站在堂下的戏志才,刘奇心中是又怒又恨,想到几个月前,手持利剑,在皇宫大开杀戒,天子心中将生出一抹惊惧,可天子还是强打起精神,带着几分拒绝的语气说道,“戏卿,今日乃是大朝会,正是喜庆之时,戏卿不妨等到来日再上奏。”
戏志才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看着天子,“陛下,事有轻重缓急,莫不是陛下要将喜庆放在国家大事之上?若是如此,请许臣辞。臣斗胆问一句,莫非陛下欲要效仿桀纣乎?”
看到戏志才玩味的神色,天子当即就打起了精神,再听听戏志才的话语,这还没干什么呢,就给自己扣上了桀纣的帽子,要是自己再不答应,这家伙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当下天子开口说道,“既然戏卿有此打算,那就奏吧!”
戏志才丝毫不在意天子的语气,平静的说道,“陛下,臣上奏,关中留守刘巴刘子初,办事不利,拖沓严重,致使朝廷平定凉州,力有不逮。若非如此,曹孟德就没有胆子入侵朝廷,给天下带来如此多的灾难!臣请陛下查办刘子初!”
听到戏志才的话语,天子差点笑出猪声,狗咬狗,一嘴毛!自己还以为这戏志才是想针对自己,可没想到,戏志才反身将矛头对准了刘奇,现在天子乐不可支,若非是在庙堂之上,天子定然忍不住大笑,可就是如此,天子依旧有些失态。
天子会过神来,这才想到,这事情最重要的是,二人都是汉中王刘奇的人,要是刘奇不愿意,那自己不过是一场空欢喜,当下天子将目光投向了刘奇,“王兄,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刘奇波澜不惊的说道,“陛下,刘子初虽有小错,可一路为朝廷运转粮草,丝毫无差,朝廷大军能够顺利平定凉州,刘子初功不可没,总的来说,刘子初功大于过,当赏之!”
戏志才毫不犹豫的冲着刘奇说道,“王爷,纵是行军,也需要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焉能将功过混为一谈?”
看到戏志才质问刘奇,天子更是乐不可支,当下随后狠狠的补了一刀,“王兄,志才所言在理。”
刘奇平静的说道,“既然陛下有此打算,那臣也不能置之不理,既如此,便迁刘子初为河洛大都督,督掌河洛,统管弘农、河南二地军政要务。”
关中三辅和河洛地区均是天子京畿之地,论重要程度相差无几,可如今,关中被治理的不差,河南地如今还是一片废墟,二地焉能比较?
刘奇此举虽然看不出来好坏,可天子却明白,刘奇的霸道不是说说而已,从关中留守变为河洛大都督,这其中差距不小,刘奇已经算是给了天子面子,同样的,给了天子台阶下,要是天子不知趣,到时候恐怕事情闹得更大。
天子抬眼看去,朝堂上英才济济,公卿却全都是刘奇党羽,连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在想想半年之前,自己以为杨彪和士孙瑞是自己人,没想到却是害了赵温、张喜两位良臣,想及此处,天子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哀叹。
当下天子点头说的,“那就依王兄所言。”
等到戏志才坐定,刘奇这才开口说道,“陛下,你也知晓,如今天下,不少宵小贼子都实力强大,如同之前被剿灭的曹孟德!别的不说,单是河北袁绍和江左孙策,那势力也是煊赫一方。
想要征讨贼子,臣手底下就需要良才出谋划策。刘子初此人好坏不论,可胸中也着实有几分韬略,臣意欲以刘子初为后军师,待朝廷大军出征时为朝廷出谋划策,还请陛下准许。”
天子木讷的说道,“就依王兄所言!”
刘巴从后排站起来,冲着刘奇行了一礼,“多谢王爷厚爱,小臣定不负王爷厚望!”
刘巴这一动作,简直是狠狠的甩了天子一个大嘴巴子,可天子能说什么?这事情本就是自己没事找事,要是任由戏志才他们狗咬狗,那就更完美了!
接着又是一人站了起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两日方才迁居御史的祢衡祢正平,祢衡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说道,“陛下,臣祢衡有本奏!”
既然开了头,那天子也不好再拒绝,更何况,这祢衡位卑职小,向着谁说话还不一定,要是再来一个张喜那样能为自己这天子叫屈的良臣,给自己长长脸,那就更好不过了!
当下天子开口说道,“爱卿,但说无妨!”
祢衡意气风发的说道,“陛下,臣参执金吾甘宁,招摇过市,图谋不轨!先前曹操逆贼来袭,此人拒战不前,后来曹贼势大,此獠更是猖獗,直接弃了堵阳,而后更是变本加厉,率军屯驻宛城,拒绝回师拱卫京城!观此种种,此贼心思深重,臣窃以为,当贬之,永不叙用!”
祢衡的一番话,听的天子血脉砰张,虽说这家伙没将目光对准刘奇,而是盯上了甘宁,叙说甘宁种种不是!可天子心底仍然高兴不已,谁都知道,甘宁是刘奇的爱将,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被提拔到执金吾的位置上来。
这家伙也算有本事,单是征讨南蛮,就足以说明自己的实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当时朝廷兵力空虚,甘宁能将曹操数万大军拒在堵阳,耳后让曹操大军,无力攻打宛城,就说明此人实力不凡!
硬要说此人缺点,那就是此人性格有些蛮横,想想去岁大朝之时,此人一举就将一对金钲击破,足见其蛮横无理!现在祢衡胡扯一气,反正我不知道大形式,你和曹操在堵阳的时候,整天不交战,那就是眉来眼去,后来直接从堵阳撤走,将堵阳城留给曹操,更是和曹操不清不楚的证据。后来你大军屯驻宛城,反正没有在京都,那就是没有拱卫京都!
这些大帽子给甘宁扣上,朝中那些大佬一时间哭笑不得,当时谁都清楚,时局千均一发,现在却成了祢衡攻击甘宁的证据。
天子面上多了几分跃跃欲试,无耻,那就无耻到底吧!当下天子在公卿百官的面上扫了一圈,“诸卿,可有此事?”
甘宁瓮声瓮气的问道,“陛下,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若是没有臣,陛下如今恐怕已经是曹孟德那奸贼的营中客了!”
嘴上如此说,可甘宁心中却丝毫不生气,祢衡这小子,还是很有一手的,不枉自己举荐了此人一番!
不说祢衡如何,天子继续发问到,“如同戏卿所言,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朕必不冤枉一名忠良,也绝不放过一名奸邪小人!”
天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朝中公卿都清楚,天子口中的奸邪小人是说谁?
主辱臣死,甘宁一直以来,只当自己是刘奇的臣子,哪里在意过天子的心思,此番自己虽然有意和戏志才商议自己出任青州,可谁想天子竟然将矛头对准了自家主公!
当下甘宁满是怒气的拍了拍面前案几,带着几分暴怒喝道,“既然在陛下心中,甘宁是奸邪小人。那还请陛下下旨,罢甘宁之官,以肃清庙堂,甘宁倒想知道,陛下提拔的忠良,能将天下治理到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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