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钊面有担忧,宇文敌开口道:“不过他被我二弟一掌伤了心脉,即便逃跑了只怕也活不久,太卿不必忧心,只是无法找回舍利不免遗憾。”
杨钊面容稍舒,道:“那就好,只要舍利不被天策府得到,丢在何处倒也无所谓。”叶随云偷笑心想:“只可惜你们不知道,他命不该绝,恰恰碰上了天下最好的医生,如今活的好好的。”他想现在既然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便好办了,自己定会将舍利送到冷小小的手上,里面几位大爷就请好吧。
宇文敌心想虽然话是这么说,可那胖贼是生是死尚无定数,有没有接应之人也不一定,而舍利却毕竟实实在在是从自己兄弟手上丢的,说到底还是自己这边事情未办妥当,不免有些尴尬,赶忙扯开话题说道:“敢问太卿,听闻前段时日,江湖上出现了个奇怪人物叫什么叶随云,给太卿带了些许麻烦。可有此事?”叶随云忽听里面说到自己,饶有兴致起来。
杨钊脸色一变,道:“二位竟也听说了此人。是呀,也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小混混,接二连三的搞破坏。”他叹了口气,道:“也怪我等大意了,都道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足为虑,本以为在扬州略施小计便可将此人除掉,哪想到一个不留神,被他不知怎地胡搞了一番,最终非但未能控制住七秀坊,反倒让他们把无盐岛给铲平了。”
宇文二人听罢也是大为惊诧,宇文灭感叹道:“这么多年来,我们没有将无盐水寨吞并,一是因为相距甚远,二是钱宗龙此人也算是个人物,武功不弱,想不到这么轻易老窝就被端了,可惜可惜。”也不知他是替钱宗龙惋惜,还是可惜自己没能早一步拿下无盐岛。
杨钊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恨恨道:“钱宗龙手下这支人马虽比不上贵寨的战斗力,但也是主上精心安排了多年的助力,就等着关键时刻排上用场,谁想到稍一疏忽,便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话语中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宇文敌道:“如此说来,倒是不可轻忽,敢问此人现在何处?”叶随云马上在心中答道:“小爷现在你门外。”杨钊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劳二位操心了,如今这小子就算没死,也绝不敢露面了,只怕此时早就亡命天涯,不知躲到了何处。再难兴起什么波浪。”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宇文灭问道:“此话怎讲?”杨钊道:“月前以扬州血案为由,主上建议皇帝出动禁军金吾卫缉捕叶随云,成功后本打算在半路将其伏杀,虽然最终功败垂成还是叫他跑了,却也中了我们下的毒,活不久了。”叶随云心想方浚的扇子上果然有毒,可为何自己一点异感都没有?转念又一想,以唐西瑶的岐黄神技,管你什么毒,早就化解于无形了,自然无需担心。
宇文敌却担心道:“此人虽已中毒,却也不可太过轻忽,听闻他功力不弱,要知道修为越高的人,对各种毒性的抗力就越强呀。”杨钊道:“火师说的是,但我的毒却非同一般可比,乃是出自肖药儿之手,任你功力再高也当是有死无生的。”
宇文兄弟皆恍悟笑道:“原来如此,有‘阎王帖’的手段,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来,浮一大白。”几人举杯对饮,门外的叶随云满心好奇起来,不知这肖药儿是谁,听他们口气似乎是个使**很厉害的人。
将杯放下,杨钊又道:“即便姓叶的侥幸不死,我谅他也不敢再露面,先不说崔家命案未结,那一百多金吾卫的性命也够他喝一壶的。”兄弟俩连声符合,叶随云只恨不得冲上去一掌拍死他。杨钊道:“叶随云是生是死都无妨,只要他不出来捣乱就好。主上放眼天下的大事,哪有功夫和这种小爬虫纠缠。”听他的话,叶随云确信杨钊背后有更大的人物,自己定要想办法查出来。
此时,蓝紫和红娘突然现身,走近前道:“贾二你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说着挤了挤眼睛。叶随云会意,大声道:“二位姑娘回来了,我这就回后殿帮忙了。”堂中的几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宇文敌招呼道:“蓝紫,快去将我珍藏的好酒拿出来,给贵客品尝。”蓝紫忙应声而去。红娘擦肩而过,低声问道:“可听到了想听的。”叶随云笑着一点头,出了大门,不禁嘀咕难道是她们故意安排的。
眼看天色将晚,叶随云三步并两步来到宫晴处,却发觉唐西瑶正独自坐在院中的木椅上发呆。看他进来,喜道:“你几时回来的?”叶随云用眼神询问示意,唐西瑶明白过来道:“这几日我给总管调理心疾,刚刚用过药,已经睡下了。”
叶随云放下心,便将这一回在孤山集遭遇杨钊的情形大略说了,唐西瑶啧啧称奇,问道:“你是说这个叫杨钊的就是背后一直暗中陷害你的人?”
叶随云点头道:“这个人心思极深,又很狡猾谨慎,是个厉害角色,之前对付丐帮,纯阳,七秀等一系列的事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唐西瑶问道:“他为何要这么干呢?”叶随云摇摇头道:“目前尚不清楚,但我始终觉得他并非罪魁,还受着其他人指使,只是还不清楚此人的身份。”
他看唐西瑶神思不安的样子,咧嘴一笑道:“罢了,不必多理会,咱们还是先担心眼下的困境吧。”说到这,又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那包粉末,小心翼翼打开递给唐西瑶,将孤山集遇到的一大一小两个奇特女子的事说了一遍。
唐西瑶仔细观察那粉末,又放在鼻前闻了闻,略略思考道:“按你所描述的情况,这二人应当是云南五毒教中之人。”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叶随云不禁重复道:“五毒教?”
唐西瑶点头道:“据说他们居住在云南荒蛮的深山老林之中,地势险恶,多有毒虫猛兽出没。教中之人世代相传,皆修习豢养毒虫的异术,善于下毒制毒,我们称之为蛊术。”说着一指树叶上的粉末,道:“这药末气味酸中带辣,微有荧光,与书中记载的‘天形粉’特征相符。据说它对人倒是没有大害,如若不小心服食,只会如酒醉般昏睡一日,最大的作用是可用来控制以特殊方法喂养的毒虫的体型大小,而其正是五毒教所独有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叶随云问道:“既然与我们无干,那这些粉末可怎么办?”唐西瑶笑着接过,轻轻将叶中的‘天形粉’抖落在身侧的花盆中,说道:“和你说了它并没有毒,还可以给花儿当养料呢。”又站起问道:“叶家哥哥,你刚才说她们是在找什么?”
叶随云想了一下,道:“好像叫什么玉龙,是四个字。”唐西瑶接道:“玉首金龙?”叶随云连说:“对对,就是这个名。”唐西瑶道:“玉首金龙是一种毒蛇,据说成年的蛇顶上都生着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冠子,因此得名。此蛇毒性奇特,据毒经中记载,排在天下毒物第二十位。”又嘱咐叶随云道:“五毒教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起过,很是神秘。他们行事诡异难测,还是少招惹为妙。”叶随云知道唐西瑶是听了自己和阿幼朵斗蝎子的事后,心有担忧,笑着答应了。
叶随云正要告诉唐西瑶胡鞑和舍利的事,却听身后一人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两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时,才发觉宫晴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刚才二人说的投入,全没注意到不远处多了一人。
宫晴目光炯炯,紧盯着二人,冷冷道:“我早已怀疑,一个年纪这般小的少女怎会有高超的医术。你们根本就不是绿芜的家人,来到白帝城究竟有什么企图?”
唐西瑶脑中连过无数个念头,想该怎么遮掩过去,叶随云却已经开口道:“姑娘猜的不错,我二人在此之前,确然与绿芜并不相识。”唐西瑶没想到他竟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不由吃了一惊,而宫晴眼中的警惕也更深了。
只听叶随云又道:“请不必担心,我们藏身在此实乃事出有因,但绝不是针对姑娘兄妹二人的,相反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通过几天的相处,他感到宫晴并非坏人,只是个担心兄长的少女罢了,因此有信心说服她。
宫晴紧绷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些,问道:“那你们先告诉我,究竟为何而来?”叶随云当下将贾公的坐船被劫开始说起,自己如何得知了刘洋与父亲聂笑天有某种关联,从而打算救人等事捡大略说了一遍,最后道:“晴姑娘,我刚刚在宇文兄弟那里听到他们的谈话,与你所猜测的完全一致,你哥哥只是个挡箭牌而已,等到他们所图之事成功后,我想你兄妹的处境也就危险了。”
听他说完,宫晴的面色比先前更白,身体摇摇欲晃,眼看要摔倒,唐西瑶赶忙扶住她坐下,道:“你身子弱得很,切记激动,先坐下再说。”宫晴感激的望了唐西瑶一眼,问叶随云道:“绿芜为什么要帮你们?”
叶随云回道:“那是因为她的爷爷贾公嘱托。不过老实说,就连贾公我也不识得,现在想来定是我另一个朋友的关照,总之很复杂,不说也罢。”他断定如今的处境和李复脱不了干系。
宫晴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眼中透着忧心忡忡,当是想着自己兄妹未卜的前途。叶随云将这幅神情看在眼里,想了想,宽慰道:“姑娘且请宽心,等我二人离开这里后,就将此间情况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天策府。只要天策大军一到,保管叫那宇文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宫晴听他说完眼光一亮,随即思索了下又摇头道:“把守白帝城所有关口的人都是宇文手下,先不说你们如何出城,就算出去了,你空口白牙的去说,天策府又岂会轻信,一时半会儿定难出兵。而以那兄弟俩的手段,可未必会等到什么事成之后再动手。”
唐西瑶插口问道:“那晴姑娘不如将事情直接转告给贵兄长,也好让他有个准备。”宫晴摇头道:“我空口无凭,哥哥未必会信,就算他相信我,现如今城内外皆是宇文二人的爪牙,就怕我们稍有动作,不但无法除掉这二人,反倒打草惊蛇,引得他们反扑回来,到时就算哥哥武功再高强,只怕也难以周全而退。”
叶随云一拍胸脯道:“既如此就还是按我的法子,放心吧,天策府的冷小小是我生死之交,绝误不了事。”宫晴看他说的肯定,虽尚有疑虑却也放心不少,皱眉道:“可你们如何能通关离去呢?没有张山石的手令,我也无能为力。”
唐西瑶用下巴朝叶随云一翘,对宫晴道:“他呀就喜欢管闲事,这才留下来。若是真想离开,白帝城可没人拦得住他。”叶随云反驳道:“这可不是闲事。”唐西瑶道:“好好,不闲,不闲。”
宫晴被他二人逗得也浅笑起来,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不少,问道:“你们究竟叫什么名字?”叶随云抱拳道:“在下叶随云,她是唐西瑶姑娘。”
宫晴长年居住在白帝城中,与外界不通消息,因此并没听过二人的名字,她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会尽力助你们救人,再想办法送你们出去。只是不知此人关押在何处。”
叶随云大喜,说道:“黄花曾说过,刘村长被囚在天字房,我还没机会去瞧过,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形。”他想宫晴虽无实权,毕竟身居总管之位,在此多年,对这里的情形必然更加了解,有她相助,救人定然更方便些。
不想宫晴却皱眉头道:“竟然是天字,那就麻烦了。”叶随云忙问:“为何?”宫晴道:“若是别处,你或许可以凭我的手令进入,虽不能提人出来,却也可见面商量一下。”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可这天字房是宇文敌亲自设立的,看管最是严密不说,里面机关重重,如果不是按正常方法进入的,别说救人了,走不到一半就得死于非命。”
叶随云沉吟片刻,道:“只不知是何等样的机关,是否能强行闯过?”宫晴摇头道:“硬闯绝不可行,天字房共有三道铁门,其中的任何一道门如果不是用相对应的锁匙打开,必然会触动暗装在内的警示消息,片刻间就会有五百龙弩卫赶到,将出口团团围住。就算你不怕守卫机关,又如何拖着一个人冲出去呢,更别提如果无法快速脱身的话,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守卫支援,到时你是插翅难飞,死路一条。”
宫晴的这番描述等于彻底断绝了叶随云想要一试偷闯囚牢的侥幸想法。他想自己虽然功力不弱,但毕竟是人不是仙,幸亏之前没有妄动,而是先从宫晴这里了解到了情况,否则冒冒然闯入天字房,自己九死一生不说,救人更是不必提了。
唐西瑶听得也是心悸不已,问道:“那岂非是难于登天,救人无望了。”叶随云心同此念,问道:“那该怎么办,请姑娘指点。”
宫晴站起身,轻轻走了几步,又转回身,说道:“既无法暗中救人,那就只有光明正大将人带出来了。”叶唐二人都是一愣,宫晴接着道:“天字房内一共三道铁门,分别由三个人掌管着各门的钥匙。”
听到这唐西瑶已经明白过来,接口道:“只要我们将三把钥匙都拿到手便可正常开启囚室,既不会触动机关,也不会引来守卫。”
宫晴点点头道:“唐姑娘说的不错,只是还有一个关键步骤你们不知,除了三把钥匙外,还要有宫威的将军印符,这样守卫才会让你进入。钥匙和印符二者缺一不可。”叶随云立刻想起宫威不就是那个整天找裘大嘴麻烦的前殿统领嘛。
唐西瑶歪着头边想边慢慢说道:“光有钥匙而无印符,守卫不会放行通过,光有印符而无钥匙,就算守卫放人,也打不开里面的三道铁门。我说的对不对?”
宫晴赞扬一笑,道:“一点不错。宫威以前是哥哥的马夫,对哥哥算是忠心耿耿,若是我和他直接去要,他定会去告诉哥哥,那也没什么,就怕到时惊动了宇文氏兄弟。因此我们只能在宫威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印符偷到手才行。”
叶随云又问道:“那三把钥匙却是何人保管,难不成是贵兄长宫领主吗?”他已经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三把钥匙分别在宫傲和宇文兄弟的手中,自己可就真的一筹莫展了。
幸好宫晴道:“保管钥匙这样的事,哥哥和两位副领主是不会管的。”叶随云顿时松了口气,唐西瑶笑着道:“是呀,这样的小事也管岂非太**份。”
宫晴道:“第一道门的钥匙在‘龙弩卫统领’曹盖思手里,第二把钥匙由‘守关统领’张山石保管,第三把则在福禄二老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