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问道:“你同箫沙、胡鞑在我明教潜伏多年,偷取阿维斯陀经,到底为什么?”叶随云心道果然。
詹毅又是怪笑一声,道:“你张口闭口阿维斯陀经,怎么,不敢用你为掩人耳目给经书改的中土名字吗?”他故意看了叶随云一眼道:“哦,诚然,你是怕叶随云知道,这本书其实就是害的他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空冥决’。”叶随云闻言身子一震。
陆危楼道:“当年你们已得到经书,为何你不远逃,却仍留在我身边,还助我打败唐门和丐帮?”
詹毅道:“当然还是为了空冥决,那时书落在了唐傲天和尹天赐的手上,我只能借你之力对付这二人。果然枫华谷一战后,你不仅拿回了经书,陆危楼三个字更是名震天下,我也算对得起你了。”说到这儿又叹口气,道:“本来我想等待时机再次下手盗书,可惜你自己没本事,握在手中的经书硬生生被李承恩抢走了。”
这时,叶随云开口道:“原来是你,丐帮和唐门联军在枫华谷被伏击惨败,当时前尹帮主和林诚大哥就怀疑有内鬼出卖,原来就是你在搞鬼。”
詹毅道:“哦?你也知道枫华谷大战。嗯,你身为丐帮帮主,这些陈年往事林诚当然不会瞒你。”
陆危楼冷冷道:“说出经书下落,我放你生路。”
詹毅哈哈大笑,道:“你我相识也不是第一天了,你陆危楼的手中,何时有过生路。”说到此处,他忽的瘫倒在地,不住咳嗽。
叶随云不明他何以这样,吓得后退了一步。陆危楼却已明了,慢慢道:“你服食了断心散,说了半天话,是为了等毒发。”詹毅已经脸色灰青,仍强笑道:“时间刚刚好。”
陆危楼道:“你为什么要保护李林甫,你们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詹毅呼呼喘气,说道:“我和箫大哥的计划。。已经。。成功,虽然比预计时间长了些,至于。。。至于空冥决,已毫无意义,我。。不在乎。。。。。”话音中断,叶随云上前查看,詹毅已然气绝。
叶随云道:“陆。。。陆先生。。”
陆危楼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错,詹毅是我派去潜伏在丐帮的。他和箫沙都是我初到中原就结识的人,只可惜枉我陆危楼自以为聪明,却没看破他是个双面内奸,早已是处心积虑。”
叶随云道:“你们刚才提到的胡鞑我也认识,不过,那箫沙又是何人?”
陆危楼反有些讶异道:“你不知道‘血眼龙王’箫沙?”叶随云摇摇头,陆危楼了然道:“也对,你年纪太轻,没听过他也正常。”叶随云问道:“他现在何处?”
陆危楼道:“已经失踪十多年了。也幸亏他失踪了,若是此人还在,别说你中原武林,就是整个天下也不得安宁。”
叶随云还待再问,陆危楼又一摆手,道:“今夜的事,别说出去。”说罢身形已遁入夜色之中。
回到永和坊已是天色微亮,唐西瑶等人也早已返回等候。一谈才知,由于吉温已死,皇帝便不再深究郭青一案,都知是有意回护李林甫。后来皇帝对冷小小临急时的表现大加赞赏,李林甫也一反常态,大肆吹捧冷小小,最后故意又提到云南皮逻阁叛乱一事,说军马粮草已准备齐整,平乱宜早不宜迟。因此皇帝最终下旨,三日后,冷小小领军出发。
而唐西瑶代家族事此时也已完成,便提出要回四川老家一趟,叶随云问起缘由,唐西瑶却脸色微红,支吾了半天,才终于说明白。原来她与叶随云虽然情投意合,可说到底终身大事不敢儿戏,唐西瑶毕竟是名门子弟,家规礼法自幼在心。想到成亲之前,岂能不先让家人见见未来姑爷的。因此定要叶随云随她回唐门走一趟。叶随云本想着要前往红衣教一行,可看到唐西瑶期盼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好答应。思及父亲的行踪,只好安慰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现在去红衣教早些晚些恐怕都没什么分别了。齐御风听说他们的行程后,也要一同前往,二人当然同意。
这一日有人来拜访,令人意外的竟然是沈庄行,他说明来意,原来他听说唐西瑶要返回唐家堡,而自己早就打算去风光优美如画的川蜀一游,因此特来结伴而行。唐西瑶虽觉唐突,细想也没什么不妥,就答应了。
齐御风对叶随云道:“你还记得这厮在诗会上对师妹的表现吗?”叶随云想起那日情景,点头道:“看来这姓沈的真是对西瑶有意。恐怕他这趟巴蜀之行的目的也非是单纯游玩了。”齐御风问道:“你不恼怒?”
叶随云笑道:“恼什么,西瑶对他又没意思。”
三日后在长安城外,叶随云为冷小小送行,二人痛饮了三碗酒,冷小小说道:“现在全天下都知你是冤枉的,可不必再伪装着过日子了,待我平乱返回,就去和皇上请旨,免了对你的通缉文书。”
叶随云道:“不久前我们才送走秦将军和朱先生,现在你也离开了,也不知是福是祸,让人不安。”
冷小小神色凝重,说道:“李林甫费尽心机将我也调离长安,天策府现在几乎成了空壳,我确实担心皇帝的安危,还好我义父尚在,虽然他现在身无要职,但李承恩三个字就足够那些心怀叵测之辈好好掂量掂量了。”说完又斟了一大碗酒,一口喝个底朝天,抱拳道:“叶兄弟保重。”登鞍上马,领兵而去。
看着浩浩荡荡的部队南下,道路两边具是为出征兵士送行的家人,依依不舍,叶随云心中暗叹,忽听有人吟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叶随云转头看去,原来是杜甫。二人见过礼,杜甫道:“兵戈难止,世道难平。纵使这繁花似锦的太平世界,也依旧杀伐不断,多少儿郎被迫远离家人故土。你说世间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太平?”叶随云怅然呆立,无言以对。
竖日,几人打点行装,正要启程,管事的说外面有人求见,指名要见叶随云。叶随云走出,看到厅中有两人等候,第一人的穿着显然是一名东瀛武士,后面一人神情惶恐,依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那武士对叶随云鞠躬行礼,说是奉主人之命前来,叶随云奇道:“是源明雅?”武士点头,道:“这人就是我们在返日船上抓到的细作。”叶随云顿时想起源明雅曾提及,司空仲平的令牌就是从这人身上搜出的。
待武士退出客厅,只剩下两人,那人突然抓住叶随云的胳膊道:“叶随云,我记得你,你武功高强,救救我。”叶随云奇道:“你是。。。”
那人道:“我是吴林原,你忘了,我与你曾在无盐岛上见过。”
叶随云顿时想起,记得当晚的情形,在冲入主寨前,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罗翼就成了雁无忧的剑下亡魂,与罗翼一起险些被杀的还有一人,正是眼前的吴林原,难怪毁看着眼熟。他点点头,道:“我记得了。”拉只椅子让吴林原坐下,道:“说吧,司空前辈的长空令怎么会在你身上?”
吴林原低下头,似乎心中犹豫,片刻道:“反正说与不说,我也活不长了,告诉你也好,这世上至少还有人知道真相。”他看了眼叶随云,继续道:“我是浩气盟玉衡分坛的弟子。”
叶随云惊讶道:“你不是无盐岛的水贼吗?怎的变成浩气盟的人了?”
吴林原道:“是谢盟主。。。呸,是谢渊将我安排去了无盐岛,作为他与钱宗龙的联络人。”
叶随云越听越奇,道:“你是浩气盟在无盐寨的卧底?”
吴林原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不是卧底,钱宗龙知道我的身份,谢渊与钱宗龙一直私下是有联络的。”
叶随云问道:“他。。这为什么?”
吴林原道:“他们经常会互通消息,就连上一次要偷袭七秀坊谢渊也是知道的,还暗中给了钱宗龙很多消息。他要干什么我不清楚,但我想,像我一样作为眼线,被安排在各个势力的人还有很多。”
叶随云皱着眉,想到能与钱宗龙这种人暗通款曲,看来谢渊的心机目的都不简单。也难怪当初会觉得吴林原的行为言语与寻常水贼大为不同,那时还想不通,原来他竟是浩气盟的人。
吴林原道:“无盐岛完蛋后,我也被召回浩气盟,像以前一样日复一日,突然有一天谢渊将我暗中叫去,要我将一包毒药下到司空仲平的食物中。”
叶随云腾的站起,扯住他衣襟,问道:“你是说司空前辈是被你毒死的?”
吴林原挣扎道:“我当时也很害怕,本不答应,谢渊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干就杀了我,再按个暗通恶人谷的名义,没人会追究。无奈我只能照办。”
叶随云渐渐松开了手,吴林原喘着气道:“他是浩气盟主,说话一言九鼎,我能怎么办。因为我是玉衡坛弟子,接近司空仲平不会引起怀疑,所以他才找我。”
叶随云问道:“何种毒药这么厉害,竟查不出来。”吴林原摇头。叶随云又问:“他为什么要杀司空前辈?”吴林原想了想道:“我不太确定,但据我所知,谢渊多次在盟中会议提出事宜,都被司空坛主否决,包括一次要祭出长空令追杀你也被驳回,三番四次谢渊就起了杀心。他为了维持自己的正面形象,不能自己动手,就找上了我。”叶随云知他所说很可能是真的,不灭烟曾对自己说过,浩气盟的大事非谢渊一人而决,需要七坛主半数同意才可执行。
吴林原道:“司空坛主为人刚正侠义,虽平日少言寡语,但我们都很钦佩。这件事之后,我战战兢兢,惶恐度日,但谢渊仍要杀我灭口。要不是那一日我回的晚,看到了与我同住的几人全部中毒而死,现在也没机会在这里说话了。”吴林原说完忍不住抱头哭泣。
叶随云道:“所以你想偷乘船去日本。”
吴林原道:“我还能怎样,谢渊身为浩气盟主,人望高,势力大,又有朝廷撑腰,要杀死我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大唐对我可说没有安全之地,想活命,除逃往外国别无他法。”叶随云虽刚才还带着怒气,但听了吴林原一番话又有些可怜他。确如他言,谁不想活命,罪魁祸首是谢渊,吴林原只是个想活着的人罢了。
吴林原又道:“也亏我在司空坛主中毒气绝后,装作第一个发现之人,在其他人赶到前将他的长空令偷走,否则后来岂能畅行无阻逃离浩气盟和一路的关卡。”
眼前事情真相已明,叶随云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吴林原道:“我刚才虽求你救我,但也知道是痴人说梦罢了,你武功虽高,只怕也无能为力。只恨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活命地。”
叶随云不再多说,将门外武士喊来,表示对源明雅的感激之情,最后请源明雅一定将吴林原送往日本。武士答应了,吴林原对叶随云千恩万谢。
望着离开二人,叶随云想谢渊如此作为心机,实非正人,而且他毒害司空仲平,罪大恶极,定要找机会告知张桎辕,让他有所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