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栈道看起来有数百年历史了,后来又经过数次翻修加固,当时也许是用来运送物资的,两条深深的,车轮来回碾压而成的沟痕,足以说明了这一切。
栈道前方尽头是一个通道口,不知通往何处,整体来看,和山路,栈道构成一个整体,几个世纪前,这里应该进行过某项浩大的土木工程。
廖悦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这趟雷的工作简直不是人干的,每一脚下去,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吱呀声。一路走来,他已经踏出了数十个碗口大小的窟窿。
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他不敢大意,正要继续前行时,猛得听到后方传来阿诚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一回头,就看到阿诚脚下踏空,整个人急速往下坠落。
因为他们三个人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眨眼的功夫,花瞳紧接着也被拽了下去,她甚至都没有叫喊的时间。廖悦心说这下子真的完蛋了,两个人的下坠力道加在一起,就是一头牛也能被拉下去。
在如此情况下,有经验的登山运动员,一定会果决地拔刀割断自己身上的绳子,明知救不了同伴,根本没必要连自己也搭上。但是在廖悦的意识里,残忍地抛下同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宁愿选择一条最愚蠢的路,拼着最后一口气,死也要和同伴死在一起。
果然,他瞬间感觉腰上的登山绳就是一紧,他身后的木板一块接着一块断裂开来。本来木板腐蚀得就相当严重,又加上被白蚁蛀空,如此一来,就被紧绷的绳子切割得木屑纷飞,就如同钢丝切豆腐一样,势不可挡。
廖悦死死抱住一根木梁,感觉腰都快被拉断了,他身后的木板起了连锁反应,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散了架往下掉落,才几秒的功夫,他身后一空,半截栈道已经完全崩塌了。
他所站立的木板本来就岌岌可危了,如今三个人加上背包的重量,最终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断裂,廖悦感觉一脚踩在泡沫板上,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拉扯而下。
他条件反射去抓紧挨岩壁的主木梁,木梁一受力瞬间变形,吱啦一声也出现了裂缝,廖悦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眼看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都要失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觉眼前一晃,双臂一紧,感觉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他牢牢抓住,将他整个人往上一提。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阿帕奇。
廖悦顿时心中一喜,心说他们真的是命不该绝啊。
原来,阿帕奇是从岩壁上方顺着登山绳爬下来的,刚好落到栈道的中间,看到廖悦他们出现了事故。阿帕奇毫不费力地将廖悦提到断桥边上,然后抓住他腰间的登山绳,十分轻松地,将悬挂在下方的两人一点一点地拉了上来。
阿帕奇只穿着一件紧身皮裤,赤身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夸张的肌肉,看起来十分的骇人。他脸上和身上都彩绘着各种图案,廖悦看到一些栩栩如生的动物,鹰,熊,狼还有狐狸等等,还有一些形容不出的事物,感觉像是印第安人的图腾。
花瞳和阿诚被拉上来的时候,惊魂未定,感觉死里逃生了一样,阿诚几乎吓尿了裤子,还在不停地叫着嚷着。花瞳还算镇静,连忙从背包里取出一只蜡烛点上,装进灯笼里,她一直提着的那只,已经失手掉到了悬崖底部,燃烧了起来。这里有巫术的作用,廖悦因为喝了圣水没有事情,但是她和阿诚就不行了。
阿诚坐着桥面上喘着粗气,不经意低头一看,吓得浑身一哆嗦道,“下,下面有人。”
廖悦往下一看,只见下方数十米的崖底,一群全身黝黑的人,正整齐列着队,低着头行走,刚才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花瞳的灯笼在这支队伍边上燃烧着,这些人离火光越近时,模样越是清晰,廖悦一眼就认出,那是一群直立行走的温迪戈。
可是奇怪的是,当它们远离火光的时候,身形逐渐变得模糊,有时候只露出一个头,或一双脚在空中飘着,说不出的诡异。再远一点,完全就看不到了,要不是地上还有一排密集的影子在晃动,根本看不出,黑暗中竟然隐藏着不少人。
廖悦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之前在悬崖对面,见到的那些影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心说难道,这就是那些没有形态之人的真面目?
“这是真实之火。”花瞳晃了晃手中的灯笼,解释道。原来,她手中的蜡烛,是用河童油脂提炼而成的,光照可以破除幻术一类的东西,这种光其实还有个说法,叫做真实之火,可以让黑暗中一切鬼魅无处躲藏。
廖悦点点头,这样的说法他耳熟能详,中国民间流传着犀照通灵一说,就是据说用犀牛角燃烧的火光,可以照出一切鬼怪邪魅,也算是一种真实之火。
一场虚惊之后,一行人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栈道,来到对面的通道口前歇息。廖悦迫不及待地问阿帕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帕奇咧嘴憨笑着说,他们大部队刚来到遗迹入口时,远远就瞧见廖悦与齐萱发疯一样冲进里面,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好像中邪了一样。亨利知道出了事,当机立断,让阿帕奇喝下圣水,带着余下几支赶去救援。
其实他们赶制的圣水十分有限,只有十来支,廖悦带去了一半,余下的也不多。因为不知道遗迹里的具体情况,与其多派人手进去,消耗珍贵的圣水,漫无目的地搜索,不如让阿帕奇一个人前去,成功几率还大一些。
亨利他们大部队则在外面等候,看情况来做接应。
廖悦听完有些纳闷,进入遗迹时,他根本没听见后面有人在喊他啊,难道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一心只想着拦住齐萱,忽略了周围的动静?似乎也只有这样的说法可以解释得通。
“那你们怎么这么久才赶到?”廖悦还有一个疑问。
阿帕奇说,一路上遇到多处塌方,他们挖掘了很久才疏通。而且,齐老头也带了不少中国人赶来,他们一行人队伍浩浩荡荡,路上也就耽搁了些时间。
廖悦不解地问,齐老头没说过还请了外援,他哪里请来的帮手,临时抓的壮丁吗?阿帕奇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些事可以以后再说,当务之急,廖悦要重新估量他们的队伍。其实,廖悦在答应花瞳结伴时,他心里根本没有把握,一路上忐忑不安。他们先前这支队伍,廖悦是决策和领队,花瞳是助手兼灵异顾问,阿诚可以忽略不计,顶多算个打杂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勉强应付得来。
但是,万一出现紧急情况,就好比刚才,廖悦完全束手无策。他的体能素质虽然不差,但是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强项在于逻辑统筹方面。不过现在好了,多了阿帕奇这个超级保镖,廖悦感觉心里一下子踏实多了。
他们现在的队伍总算完整了,他可以专心做回他的本职工作,领队决策者。廖悦对接下来的行动,充满了信心。
众人休息了一会,阿诚看见阿帕奇身上的彩绘,好奇地问这问那。
阿帕奇解释说,这是一种与部落先祖交流的方式,在这片神秘的遗迹中,这样的彩绘,可以得到先祖最大的庇护。阿诚看得一阵羡慕,也想在自己身上绘一个。
廖悦嘲笑他信仰不坚,“你还是不是基督教徒?你不是有上帝保佑了吗,怎么又想改换别的信仰了?你的圣经不是还带在身上吗?”廖悦看他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知道他随身揣着诺丁神父那本圣经。
阿诚支吾着回道,上帝他老人家忙得很呐,说不定他老人家打瞌睡的功夫,自己就稀里糊涂地去见他了,还是多做一手准备的好。
从刚才起,花瞳一直紧张兮兮的,廖悦以为她死里逃生,没有缓过劲来,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她眉头紧锁,似乎越来越焦虑,廖悦猛然意识到,一直淡定自若的她,出现这副模样,一定有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阿诚似乎也察觉了,连忙闭嘴不说话了。
阿帕奇第一次和花瞳接触,不知道情况,好奇地看着廖悦三人的古怪举止。
气氛一时凝固,花瞳突然打破沉默,表情严肃地说,“它们,朝这边过来了,刚才的真实之火,惊扰到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