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出云山中几个限制众修者、乃至出云山弟子进出的地方之一,藏石峰一向静逸祥和,为的便是让留宿其中的贵宾能够住得舒适。出云大典期间,除出云山之外,另外三大宗门那些带领着门下弟子参加大典的长老,考虑到借大典之机以便更好的教导门下弟子,通常并不居住到藏石峰上,这半年时间,都会和弟子们一起住到距离出云坪不远处的几座山头上。
自然,那居住环境和藏石峰相比并不会差上丝毫,自也有出云山弟子照顾饮食起居,在参加武试大典期间,从弟子在自家各派长老带领下,只需专注于提高自身修为,以期在武试大典取得好成绩。
也因此,此时居住在藏石峰的贵宾,也仅有刘文妤一人——她那美貌体态,配上藏石峰中的雅致,自有一种桃花源般的意境。
然而一夜酒肉飘香,出云山藏石峰上再无什么‘仙风道骨’可言。
游修北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是何时回到居所的,他零零碎碎只记得昨夜和洛怀良等人豪饮,酒桌前氛围十分舒畅,而那谷国政更是不知从何处弄来许多山珍海味,一时间美酒配佳肴,口舌仿佛入了仙境——自半年多前北岭酒家农舍之后,他却是再没有如此欢快过。而那赵雅摹和宁子训并不善于饮酒,但期间众人交谈甚欢,又因为众人年纪相仿、性格又都颇为和善健谈,因此推杯换盏间便互通了姓名,算是交了个朋友。
不过游修北记得很清楚的是,昨晚散场后他在谷国政带领下离开时,发现到坐在松树下的那个小小身影,似乎有着一丝她莫可名状的落寞,落寞到便是连夜晚凄寒的风都无力吹拂。
第二天一早,游修北早早离了山头,也未见着早已经住到了流澜峰但始终会一早便回来准备饭菜的阿容。他昨夜和赵雅摹、宁子训二人约定好,三人一同去参观武试大典和易物大市,自然不能违约。
一路朝着出云坪而去,游修北对于附近的山路已经十分熟悉,不多时便抵达目的地。自不用说,此时出云坪上修者无数,热闹繁华比之山外那些凡民所居住的大城也是丝毫不差。
“易物大市在出云坪西角大市内进行,子训师兄他二人居所便在那边不远,想必应当是已经过去了。”游修北看着身旁众多修者,方才知判断有误,心中低估一声,忽然又想起似乎在出云坪外西北方向似乎有一小道,可以直达西角大市,当下便调转方向。
他一路前行,果然见途中修者不多,心中正自欢喜,不远却忽然传出一阵嘈杂声,似有人起了争执。
不待他有所反应,石板道上已经显出几个人影来,打头几人看服饰应是出云山弟子,而他们之间还夹携着三个服装颇为古怪、在这个初夏穿着显得过于清爽的男子。此时嚷嚷着的,便是那三个男子中的一人。
“哈哈,果然是四宗门!果然是出云山!好大的脾气,好大的架子!难道我燃荒镇民,便不是人了?哈哈,你们想要来,便来了,闹得天翻地覆!说走也就走了,留下一屁股烂摊子!好!好一个出云山!哈哈哈!”
游修北眯眼瞧去,见说话之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容貌平平常常并无出奇之处,只是他那单薄的衣服下,一身皮肉是如此干瘦,被人架着的双手便是比起枯树干都还要细上一些。只是他依旧叫嚷不停,声音中正洪亮,听去却是饱含生机的。
见那几个出云山弟子架着人朝自己走来,游修北正要考虑是否要询问一番情况,身后脚步响起,却是赵雅摹、宁子训出现。
宁子训先是向游修北点头算是招呼,后听着那青年依旧喊着相同的话语,微一皱眉上前一步向着出云弟子询问情况。而显然他在四宗门弟子中也算是颇有声望的,那些弟子认出他来,便一一将情况说明。
原来那青年以及他的同伴从燃荒远道而来,此行目的是上出云山恳请帮忙,以解决燃荒目前面临的某一危机。只是青年十分偏激,话语间多有对出云山的不敬,于是双方便起了冲突,后他们更是闯过山门而入。众弟子担心他们闹事,于是追上后便架起三人,正准备将他们赶出去。
宁子训得知情况,欲要询问青年燃荒究竟发生何事,岂料青年此时更加激动,已经是开口胡乱骂了起来,肮脏词语尽从口出。
宁子训皱眉,只能朝向几个正欲要拳脚相向的出云弟子,阻拦道:“既然如此,你们几人行事却是不对了。现在你们便将他们带到云坪殿去,此时正有长老在议事,将他们三人交由长老处理!”
一众弟子闻言,面露难色,显然不愿意跑这不招人待见的累活,但见宁子训脸上有了怒色,便领命照办去了。
“子训师兄,那燃荒求助,虽不知什么事,但有需要直接带到云坪殿去么?”山道上只剩下三人,去了喧嚣,游修北复又问道。
他有此一问也属正常。天下人皆知出云山‘心忧万千凡民’,除了会派出弟子出山去排忧解难,山门前也会偶然有人来主动求助。一般这种情况,山中弟子会先了解情况后,将情况汇报给一些资历较深如洛怀良这些师兄长,由他们直接去处理情况,而不会直接上云坪殿。
叹息一声,宁子训道:“游师弟,这其中关系复杂,却也不是三言二语可以说得清,更不是我们这些弟子可以处理;还是交由长老们去烦心吧……”
他话中有话便不欲多说,游修北也不多问,当下冲着赵雅摹招呼一声,转了话题:“昨晚听你说此次易物大市上,已经传出有人手中掌握着有关《太以绘卷》的情报,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三人既然昨晚商量好了要在大市中找寻奇财异宝,谁若是能慧眼识珠以最低的价格入手最好的奇财异宝,下次再相聚饮酒,便让其他人都自罚一杯。那么现在便加上一条,若是谁最先找出有关《太以绘卷》情报的,便可以多饮三杯,如何?”
这对赌不可谓不奇怪,赵雅摹闻言温婉一笑,如浴春风:“我看是你肚里酒虫又闹起来了!”
昨夜一场豪饮,两坛酒有一坛下了谷国政肚中,另外一坛,赵雅摹和宁子训二人小酌怡情,只游修北和洛怀良饮下半坛后,却是再喝不动。
百年陈酿的酒香,便是这两个‘酒鬼’也抵抗不住。
游修北心中一暖,没由来又是脸皮一红。
他自认识赵雅摹到现在尚且还不到十二小时,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和她相处起来很是令人感觉舒适温暖。不同于阿容、刘文妤,虽然赵雅摹和她们二人一站,容貌气度终是逊色上不少,但是游修北总感觉到和赵雅摹会有一种满足感,令人愉悦。
或许是因为他和阿容、刘文妤之间,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才会如此吧……
“那再好不过!那酒,我也是越喝越觉得好喝,想再多饮几口了!”宁子训正自在思索着什么,闻言大笑出声,忽然又道:“不过,游师弟你如果真对《太以绘卷》感兴趣,大可以上出云峰顶,让吕掌门把他手中藏着的那卷给你看!”
“吕清言手中有《太以绘卷》?”游修北却是一惊!
“昨晚听洛兄说过,吕掌门似乎有收你为徒的打算,那么告诉你也无妨,另外这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太以绘卷》共五卷,共中四卷下落不明,但是第一卷《烦风卷》,很久之前便被出云山所偶然寻得,后来一直是藏于出云峰顶的。我想虽然你拒绝了吕掌门收徒弟的提议,但是想看《太以绘卷》,应当还是会通融于你。”宁子训从游修北表情中看出他心中所思,解释道。
提到《太以绘卷》,天下修者并不会陌生。而它的出现,也始终都是与神仙仙人这一话题所纠葛在一起的。修者之间一直有一个传闻,说是五卷《太以绘卷》是神仙仙人抛弃这个世界都去往了那极境之界后,所留下来以作警示的神秘画卷。
抛开其他暂且不提,若说它真是出于警惕所绘制,那么究竟要警示什么?又为什么要留下绘卷以做解释?
这却没有任何人能说清道明。
修者百亿年历史上看过《太以绘卷》的人无数,也没人可以解释个所以然出来。并且,所有修者都知道,每个人从五卷太以绘卷上所看到的内容都不尽相同,甚至传闻中,有人看过过婚嫁等场景,这又如何是警示二字可以解释?
游修北对《太以绘卷》的确有着一丝好奇,毕竟有关它的所有传闻,都实在太过离奇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