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万年青应了,便跟着他往前走。
走了半晌,他觉着不对劲了。
他家少爷,他从小伺候到大,对他的习惯自然了解。
他上街总呼朋唤友,去酒楼坐坐,吃一壶酒,听听说书唱曲,或是在街边脚店,要上些好酒好菜,同三朋四友高谈阔论。
又或是去找三舅爷哪些手下,舞枪弄棒,好不尽兴。
如此种种,皆有可能。
可少爷从不曾这般,漫无目的的闷头往前走,心中也不晓得思量着甚的?
莫不是今朝在把大人课上不安分,挨了训斥?
那也不至于此。
万年青思量半晌,还是不放心,紧追几步上去问道:“少爷今朝是怎了?”
秦南风拧眉瞧着他:“不怎了。”
“那少爷为何闷闷不乐,闷头前行?”万年青关切的问道。
秦南风却只是瞧着前头,半晌也不开口。
万年青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少爷莫非是上不爽利?不然去医馆瞧瞧?”
秦南风仍旧不说话。
万年青更加焦急,他伺候少爷这些年,少爷从未如此过,这该如何是好?
“万年青。”
就这他六神无主之际,秦南风忽然开口。
万年青欣喜不已,少爷终于开口了,那该是无事吧?
他忙应了一声:“少爷。”
“你可有欢喜的姑娘?”秦南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甚的?”万年青似乎不曾听清。
秦南风扭头瞧了他一眼,顿了片刻道:“罢了,瞧你便是个愣头青,问你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万年青奇道:“少爷方才说甚的姑娘?”
方才少爷声音太小了,他只听见“姑娘”二字。
“没得甚的姑娘。”秦南风摇了摇头,心中思虑,到底要问哪个才晓得?
他思来想去,难不成要去问把云庭?
可把云庭成里一本正经,他怎会有喜欢的姑娘?
再说了问他,难免不被他猜出他的心思,那面上多挂不住?
难不成去问盛鹤卿?也只他平里总同姑娘们一道。
不对,姓盛的不是个甚的好东西,他才不会真心喜一个姑娘。
他思来想去的半晌,也不曾找到个合意之人。
转而又往回走。
“少爷去哪?”万年青忙跟了上去。
“回去睡觉。”秦南风回道。
“少爷不是说要逛逛吗?不逛了?”万年青不解。
“跟我走便是了,哪来那许多废话。”秦南风没好气瞪他一眼。
“是是是。”万年青忙点头。
他倒是乐意在计时上多待会子,可少爷今朝瞧着便气不顺,还是莫要自找晦气,免得惹火烧。
主仆二人顺着长街去了。
那头,茹玉下了学之后,便回了韩府。
他原是想搬出去住的,但韩元奎多番挽留,茹玉母亲又主动担起照料韩家主母之事。
因他母亲做姑娘的时候曾学过一些推拿术,对韩家主母来说,效用虽不大,但总是聊胜于无,说是比从前好了些。
韩家也感激她,加之又是远房亲戚,沾亲带故的,这些年关系也还算不曾疏远,索也便留了下来。
“母亲。”茹玉将食盒提进了杨氏暂住的小院。
“我儿下学了。”杨氏忙迎了出来,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今朝如何?把大人讲课,可还跟得上?”
“母亲,把大人才华极佳,讲的我俱能听懂,怪道当年能得圣上赏识。”茹玉感慨道。
“快先进来。”杨氏忙将儿子迎进屋子,又倒了杯茶:“来,喝些茶,暖暖子。”
瞧着他饮了一口茶,这才放心,眉眼带着笑意道:“把大人能官拜三品金紫光禄大夫,又有这许多学子削尖了脑袋想拜入他门下读书,自然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母亲说的不错。”茹玉含笑点头。
“今朝这茶,可吃出甚的不同来?”杨氏笑着问他。
茹玉闻言细细品味,片刻道:“母亲不说我还不曾在意,似乎比往跟香醇了些,还带着些甜味。”
“我儿便是嘴叼。”杨氏笑的合不拢嘴:“这是元奎今朝叫人送来的秋茶,听闻是他铺子里头顶好的散茶呢!”
“是不错。”茹玉点头称赞了一句,忽然想起甚的来,自袖中掏出一油纸包道:“说起茶,我倒想起这个来。”
“是甚的?”杨氏接过去打开。
茹玉笑道:“新制的茶饼。”
“这颜色怎的这般翠?好看的紧。”杨氏夸了一句,忽而想起来问道:“哪来的?”
“是把九姑娘给的,是给母亲的,她说是昨母亲给她那‘莲花池’的谢礼。”茹玉解释道。
杨氏听了面上便有了笑意:“是她特意给我买的?这茶饼价格可不轻呐,那‘莲花池’不值钱,她怎的回我这般重的礼?”
莫非是对她儿有那意思,趁机讨好她?
茹玉不晓得母亲心中所想,温声解释道:“九姑娘说,这是她自个儿制的。”
杨氏满面感慨:“大户人家便是不同,随便养出个庶女来,都会制茶的本事。”
茹玉听了她这话,心头不大舒服,遂说道:“母亲,话不是这般说的,我听九霄说过,制茶是九姑娘闲暇之时自个儿做的,不是人人都会,她那些嫡出的姊姊们都不会呢。”
“原是这般,那她可真是聪慧过人。”杨氏点点头道。
茹玉不曾说话,但倒对母亲这话颇为赞同,想她今朝维护她二姊姊脸面之举,实属反应机敏,聪慧过人。
只是那尤初红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到最后云还是不曾能给她二姊姊将脸面圆回去。
好在她终究还是得偿所愿的坐到后头去了。
杨氏忽而起,瞧了瞧外头无人,这才走回来压低声音问道:“儿啊,我问你,那把云是当着旁人的面将茶饼给你的,还是私底下给你的?”
“便是在把家家学里头,当着众人的面。”茹玉老实答道。
杨氏闻言,皱眉叹了口气。
“母亲何故叹气?这有甚分别?”茹玉不解。
杨氏摇头:“这你不晓得吗?当众那便是避嫌了。”
茹玉当即道:“合该如此的,若是不避嫌,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