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这几日,王允之倒是没有丝毫的动作,竟一反常态地闷在房间里,整日里饭也不曾吃过多少。
这日,王夫人特地为萧晗拿了件质地颇好的绵绸月白褶裙,再一看王夫人、王允之都是身着素白衣衫,不是孝服的那种缟素而是一种清雅、飘逸的月白。
“萧晗,你好美”,待见到萧晗换上那身月白褶裙时,王允之苦苦的脸上露出了惊艳,那股惊艳令他惊愕不已,“倒真应了那句‘芙蕖出绿波’!”他知萧晗不喜被唤作漂亮妹妹,便改了口,径直唤她萧晗。
萧晗初醒的那几日,身子骨瘦得不行,仿佛比她年龄还轻了几许,纵使她长得好也被那股破落瘦弱掩去了不少。这些日子她长了些,肌肤也逐渐滑嫩起来了,面目也愈发开了些,再加上着上这如仙的月白褶裙,配之通身的清冷淡漠,倒显得她有股脱俗的气韵。
王夫人盯着萧晗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就像一件自己精心雕刻的玉雕终于可以拿出手了一般。
萧晗跟在王夫人身后一语不发,面目依旧清冷得如凉夜中的那一轮苍月。她一点也没露出好奇的神色,或者说她根本不好奇她们为何要穿作这样或是接下来要去哪里,纵使王允之一脸愁苦的面容总是在她眼前浮现。
跟着王夫人、王延之,萧晗随着她们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内,马车摇摇晃晃地东拐西拐着。车厢内很是寂静,就连平日里言语最多的王允之也紧抿着嘴唇不愿多说一句话。
萧晗闭着眼眸,可她仍感觉得到一股欣赏得极尽观赏货物一样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不用睁开眼眸她便知道这人是谁。
她从来不相信世间会有人不计利益地做一件事。
兀地,马车停了,在奴仆的搀扶下三人下了马车,一下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幽静雅致的宅院。这个宅院不大,但很隐蔽,也正因隐蔽所以清幽,甚至每一砖每一瓦都荡出汩汩的清雅!
吩咐仆人守在外面,王夫人亲自推开宅门。看得出那宅子很静谧,因为连一个守门的女仆都没有。也是,如果有了奴仆倒显得这宅子闹了、俗了。
虽说没出现一个仆人,但宅院却很干净,干净得一尘不染。甚至连空气中都没有一丝纤尘,只飘散出缕缕沁入心脾的清香。
随着王夫人,萧晗和王允之穿过一片竹林小径。待周遭的竹影褪去,萧晗眼前霍然明亮了几许。
三人停住了脚步,只见前方赫然立着一个同样身着月白衣裳的男子,男子身材颀长,负手背对着她们。不用看这男子的面容,只消观他通身的雅气便知此人绝非平庸。
那男子优雅地转身,然面容却仍是掩在月白面具之下的。
第一眼,他转过身的第一眼便瞧见了萧晗,那身月白的褶裙、那股清冷的仙气令他难以移目,虽然只是稚童,但身上那股气质却是连大人都绝不可能拥有的。
“桃源主人。”看着男子凝聚在萧晗身上的目光,王夫人满意地微笑着。
桃源主人转过眼神,轻笑了声,也不再看向萧晗,问道:“王夫人这是何意,不是说只小郎君吗?”
王夫人对上桃源主人有些迫人的气场仍旧雍容地说道:“妇人也非是无知,桃源主人不收女弟子妇人也知晓,只是将这孩子单独放于别处也不太放心,故而妇人自作主张将这孩子也带了来,还望桃源主人勿要责怪!”
桃源主人盯着王夫人,嘴角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都这时候了这王夫人还不打算将她的盘算摊出来吗,她当他是傻的,她当那小女孩是傻的?
桃源主人噬笑,眼神也转开了,只道:“可见夫人还是用心,竟皆着月白锦衣。”
顿了顿,桃源主人收住了笑容:“只是我虽喜月白,却不喜夫人玷污了这颜色。除了那女孩子,你们实在不适合我这月白!”
桃源主人有些薄薄的愠怒,这王夫人有时有些自以为是了,先是以从前的一句言语威胁他给她儿子一个机会,再存着利用小女孩的小心思。
“罢了”,桃源主人拂袖坐于竹榻之上,也不看向王夫人,只自顾自地摆着棋局,道,“我既答应了给王氏小郎一个机会,也不会食言。及榻吧!”
闻言,王夫人推了推王延之。王韵之一脸愁苦地上前拱手做了一个揖,然后舒了一口气双腿跪坐在竹榻上。
“只一局,若你吃不了我三十子便就此作罢了!”桃源主人一边摆着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其实真别小看这三十子,桃源主人棋艺冠绝天下,鲜少有人能胜他。是以这三十子对于稚童来说要求也算高的,当然三十子也是桃源主人收徒的最低标准,无论对谁总是不偏不倚的三十子。
桃源主人素来最喜欢白色,是以每每博弈执的都是白子,故而王允之执的是黑子。桃源主人风轻云淡得很,对待这博弈倒是如同日常喝茶饮酒一般悠闲悠闲的。
毕竟是小孩子,王允之倒是紧张得多,对手是冠绝天下的桃源主人,且又是一副优哉游哉、风轻云淡的心态,他担心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每一步,王允之都是细心斟酌;每一步,王允之都考虑桃源主人的路数。
白子、黑子放在棋盘上发出“嗒”的响声,宅院本就幽静,故而这声音也格外的清晰。原是幽静怡人的环境,可此时的王允之却犹如巨石压身,他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压力,仿佛周围的空气只要稍微震动一下便可以令他执黑子的手颤抖一下。
就连王夫人在旁边看着都有些紧张忧虑。
四个人,一个悠闲地执着白子,一个紧张地执着黑子,一个忧心忡忡地立着,一个淡漠安静地观着。
二十子、二十一子、二十二......二十八子、二十九子,只差最后一子了,只要再捱一子便成了,这最后一子至关重要,不由地王允之愈发地汗如雨下。
桃源主人瞥了王延之一眼,眼神中带着轻轻的嘲讽,非是他厌恶王允之,反之他认为一小小稚童能捱他二十九子已是不同寻常了,只是他实在厌恶王夫人的做派,是以连带着也不喜王允之。
“嗒”,一颗白子落下,桃源主人一挥衣袖起身,冷漠地说:“你走吧。”
王允之一脸死灰地望着棋盘,稚嫩的小脸白得不像样子。最后一子,桃源主人杀得他无路可进亦无路可退,他被僵死了,他终究没能捱过三十子。王允之抬头望了望他那面色忽白忽青的母亲,绝望的眼睛似乎要泪水朦胧了。
允之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能保持到这副模样已经很好了。
“哼”。桃源主人冷哼一声,毫不在意一旁面色不好的王夫人和无措的王延之。他衣袖一甩,脚步轻若淌水地离去。
“桃源主人,你看女娃子如何?”王夫人被逼急了,语气也不似方才的温和有礼,此时倒有些凌厉了。
桃源主人骤然停住脚步,他扭身回头看了看仍旧淡漠的萧晗,旋即他又冷笑道:“怎么,夫人愿摊牌了?”
王夫人稍微收敛了一下方才的凌厉与慌张,神态雍容地不紧不慢地说道:“阿晗六岁有余,先生不觉得六七岁的娃娃已经这副模样极是难得吗?”
“所以呢?”桃源主人心中冷笑,他倒是要听听。
萧晗立在旁边一声不作,神情中没有慌乱没有惊恐,还是清冷冷静得非常,全然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姿态。
“阿晗有天人之姿,尤其是清冷的气息,想必先生也注意到了,是以第一眼先生便望向了阿晗”,王夫人气定神闲地缓缓地说着,仿佛把握很大,“若先生愿意,阿晗便可跟允之一同与先生走!”
萧晗猛然抬眼看着王夫人,果然没猜错,她果然是件交易品。她的眼神很冷很淡漠,但仍是一言不发。
桃源主人没有答话,看样子或许是在考虑王夫人的提议,毕竟这样一个孩子很难得,先不说那出尘的容颜,且说那清冷的气质便是世间绝有的。
“母亲”,王允之再是小孩子也懂得了他母亲的言外之意,便急道,“萧晗不是东西,怎可拿她来交易!”
“允之!”王夫人一顿呵斥,眼神凌厉地看向王延之示意他闭嘴。
王允之素来怕他母亲,是以被他母亲呵斥了便低着头不敢再言语,只有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萧晗那么好,不能当物品的,不能的!”
闻言,桃源主人眼神瞥过王允之,又凝视了一下萧晗,最终目光还是停留在王夫人身上。他轻蔑地道:“夫人是说,若在下收了王小郎那这女娃便送与在下了?”
话刚说完,桃源主人便将目光定格在了萧晗身上,他倒想看看这女娃子究竟是什么姿态。只见萧晗仍旧淡然得如一汪毫无连漪的清泉,清冷得宛若寒夜中毫无斑点的苍月。她的眼神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就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她。
“先生若应了,便是如此!”王夫人嘴角含笑,仿佛对于这件事她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她敢打赌桃源主人一定会应允的。
王夫人话音刚落,桃源主人便一阵冷笑,笑过之后,桃源主人便沉下了语气道:“这女娃固然好,我也固然喜欢,然夫人的种种做法我却着实厌恶!”
霍然一惊,王夫人蛾眉一皱,她实在没料到桃源主人会是这样,她实在没料到自己已经深受桃源主人的厌恶了。
“是以,在下不打算令夫人如意了”,桃源主人衣袖一甩,声音愈发地沉怒,“夫人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罢竟转身大步向竹林之外走去,他脚步轻快带风,衣带翩然,月白的锦袍一荡一荡的宛如流水一般,可见他的愤然离去是毫不给王夫人留面子了。
王夫人愣在原地,如斯之时她也不知该怎样相求了,她已经引得了此人的厌恶。只是这人不是第一眼便看上了萧晗吗,理应想将她带走才是,不是说桃源主人对喜爱之物极是执着吗,就算对自己厌恶至极也会对自己妥协呀!
就在桃源主人的身影快要湮没在竹林之中时,一个清冷淡漠的稚女的声音兀然响荡在宅院之中:“三十步棋,君上可否令萧晗一试?”
萧晗的声音中带着的是天生的清冷,是以这番话语竟有些老成全然不似小儿黄口。再则萧晗为人肃穆冷然,人于第一眼便可知这女娃子不似一般嬉笑玩闹的孩童,故而此话倒是言意笃笃!
闻言,桃源主人竟止住了步伐,却还是未曾转身,只听那声音中带着哂笑:“女娃莫要黄口,你虽出众却也非神力之童!”
看着桃源主人那又欲抬开的脚步,那清冷淡漠的声音中竟荡出汩汩嘲讽:“与君博弈,堪用神力?君怕是妄自尊大了!”
萧晗言语间竟是对桃源主人的不屑,桃源主人哪里受到过这种轻蔑,何况这轻蔑出自垂髫稚女,于是登时心中也是愤然难当。
他转身,提步向萧晗走去,月白面具之下的双眼幽深地望着萧晗。萧晗也不惧,眼神未曾躲闪半分,就这般直直地迎上了那愤然的目光。
待到完全走到萧晗跟前时,桃源主人心中一个咯噔,这女娃子好生聪明,这般年纪便知使出激将法了,而自己几乎上当。于是,桃源主人稍微平复一下心中的愤然,好整以暇地说道:“女娃子,激将法于我无益。”
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萧晗在被拆穿的无措与羞愧或是言语期期艾艾地惶怖。
然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七岁不到的女孩,这个本该如同龄孩子的萧晗。
萧晗言语间尽是轻缓,神色中也无不露出平静,哪里有那所谓的言语无措。
“实者虚也,虚者实也,先生何知此仅为激将?”这番冷静玄乎之话竟是出自萧晗这个垂髫稚女之口,桃源主人现在是愈发好奇这个小女孩了。
好奇归好奇,桃源主人仍是一心以为萧晗在使激将法,便近乎逗弄地对她说道:“哦,女娃子还有辩解的?”
萧晗清冷淡漠的面容中看不出其它多余的一丝情绪:“君上糊涂了,有实学者乃敢使激将一计,否则便是自讨屈辱,如今萧晗敢令君上以为激将便说明萧晗能与君上一搏!”
萧晗的话语确实也是在理,然桃源主人仍是不相信眼前这个垂髫稚女有那样的本事,此番也不过是孩童的黄口罢了。然,这女娃子的伶牙俐齿倒着实令他惊了一番,他原以为冷冷清清的人口舌便不行。
桃源主人摇了摇头也不再看向萧晗,径直甩了甩衣袖迈步离去,还说道:“女娃子,你也能言善辩,然世间欲与我博弈之人何其多,今日我又岂会再与小儿对弈!”
这话说得忒骄傲,然桃源主人说的也是事实,也是他骄傲的本钱,当斯之时,名士皆以与桃源主人博弈为幸事。
萧晗仍旧清清冷冷淡然得很,丝毫不因桃源主人的话语有半点慌张无措,仿佛她这个稚女能令鼎鼎大名的桃源主人应允一般!
果然,桃源主人那轻缓的脚步骤然停下,因为萧晗说:“君上可与世间众人博弈却唯独不能与自己博弈!”
见着桃源主人停下的身影,萧晗忽然停止了话语,只定定地盯着那身影。彼时,宁静的周遭仿佛笼上了一层紧张压抑的气氛。
兀然,桃源主人又回走过来,步履凝重全然不似最初的轻盈,那看向萧晗的眸光也是幽深不见底,那眸光就这般直勾勾地注视着萧晗,寸寸目光无不透露出探究的意味,甚至全然无视旁边的王夫人与王允之。
看着桃源主人露出的目光变了,王夫人连忙拉了拉萧晗,道:“阿晗,不得放肆,莫要惹了先生!”
谁知萧晗并不理会王夫人,反而直直地毫不抗拒地迎上那探究不已的眸光,道:“萧晗可令君上与己对弈。”
停在萧晗面前,桃源主人俯视那只及他腰腹的稚女,从那晶莹清冷的眼眸里看到了难以捉摸的慧光。霍然,他释然轻笑,朗声道:“好,女娃子,我应允了,三十子,仍是三十子!”
说罢,桃源主人径直坐于竹榻上,还是执白子。萧晗也挥了挥繁杂的衣带坐在方才王允之坐的位置,小小瘦瘦的手执起黑子。
“萧晗。”王允之有些瑟缩地看着萧晗,他素来棋艺好,却还是敌不过三十,眼前这个清清冷冷的萧晗又怎能过三十,他不禁有些为这个貌若仙童的妹妹担忧。
其实王允之不信担忧也是应该的,萧晗不过六岁稚女,只不过长相好些,气息不同些,居然如此大放厥词。
萧晗素来是冷冷漠漠的,因此也并未理会王允之,只淡然地望着桃源主人,颇有少年老成的意韵。她清冷地淡淡地开口道:“君上,请。”
桃源主人盯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无奈地哼了声,“嗒”地一声一颗白子便落在了棋盘上。
黑子被夹在食指与中字间,“啪”地一声萧晗亦落下一子。
春意微显料峭,东风渐起,不禁令人有几分想裹紧衣裳的冲动。然观竹榻上的两人却一副完全感受不到初春的寒意的模样,只专心致志地琢磨棋盘上的每一步。尤其是萧晗那副少年老成的淡漠更添平静。
“嗒”随着一颗黑子的落下,三十子已然实现。王允之惊诧地望着萧晗,似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居然真的做到了,居然不是黄口之言!
桃源主人亦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到萧晗的脸上,眼神极为肃穆,须知方才他可是步步为营。他与人下棋哪里绞尽了这么多的脑汁,然如今与这个女娃子博弈却是处处受制处处围杀,棋场如战场,方才虽安静,却波涛汹涌得很,丝毫不亚于一场激战。人不能貌相,这女娃子的路数果真与自己的相差无毫,只是自己的路数繁杂多变,这世间还从来没有人真正悟清自己的路数,这女娃子难不成是天纵之才,天生领悟力便极强?桃源主人眼睛半眯,目光中含着无垠的疑惑与探究,丝毫不见最初的风轻云淡。他一直看着萧晗,然手中的动作却未因三十子的限制而停下来,依旧泰然地落下白子。萧晗也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依旧跟着桃源主人下着。
能与桃源主人对弈三十子极为不易,如萧晗这等幼童做到这一点应是欣喜若狂才对,然这个不一般的稚女却仍是一副清冷自持淡然自若的沉稳,哪里见得多余的颜色,可谓神色举止不异于常。
王夫人在一旁也欢喜得不得了,她只知道这个孩子容态甚美气息甚雅,却不知是这般地能干,登时那嘴角上扬的弧度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周遭安静得不得了,只有“嗒嗒”的棋子落于棋盘时发出的声响。忽地,一声“啪”的声音响彻庭院后却再也没有类似的声音响出了。
棋盘上布满了棋子,说不上是桃源主人胜了还是萧晗胜了,这盘棋没有一方再走得通,如此情形只能是平局。
桃源主人认真地看着安静地坐着的萧晗,这女娃子还是沉静得很,不喜不嗔的,那股子清冷淡漠更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这女娃子当真是非凡,或许真是天纵之才也不定!
棋完了,可两人仍没有起身的意思。周遭寂静寂静的,似乎连呼吸之声也听得到。桃源主人一直盯着萧晗,分外疑惑不解欲探究。
“女娃,你学棋有几许了?”桃源主人终于打破了沉寂,严肃而认真地问道。
对上那探究不已的眸光,萧晗淡淡地回答道:“方才旁观而习之!”
什么,居然是观了一局便懂了,且还是如此的精湛,此非天纵之才又是什么?桃源主人嘴唇不禁有些颤栗,天纵之才世间少有,他已经收了一个天纵之才了,难不成运道这般好又遇着一个。
他很小心,他必须要确信无疑地证实这个小女娃是天纵之才,于是稍微压了压略显激动的声音道:“你如何能与我打成平局?”
眼睛也不眨地盯着桃源主人,萧晗目光中没带一丝情绪,依旧清冷淡漠得不像样,道:“君上棋艺非凡,惟有以君之矛攻君之盾!”
桃源主人心底滑过一丝兴奋,但随即便抑制住了,他继续沉稳地道:“说下去。”
“方才那一局,我只于旁静观,之后便对君上的路数掌握得十之有九了。”
“只是这般?”
“惟有这般!”
“好”,桃源主人忽然抚掌大笑,惊喜欢快之情溢于言表,他这番反应却也着实令得王夫人并王延之大惊。
只听他又继续朗声叹道:“好一个以我之矛攻我之盾,好一个十之有九!你跟我来。”
说罢便起身向一屋宇走去,萧晗亦尾随其后。只留下王夫人与王允之面面相觑,不知桃源主人卖的是什么关子。
也不知到底过了几个时辰,只知道从曦光正明到晚霞微升,桃源主人才现身,他身后则尾随着萧晗。
虽是月白面具覆面,可桃源主人那通身的兴奋之感却仍是分外明显。还未等王夫人说话,桃源主人便开了口,那原本稳稳的声音彼时竟颤颤抖抖,似乎激动得很:“若这女娃子非天纵之才我便不会收王家小郎!”
王夫人愣住了,桃源主人这话是答应收允之了吗?
天纵之才?桃源主人说萧晗是天纵之才,这又是为哪番?
不过,最重要的便是桃源主人答应了,于是王夫人欣喜地道:“多谢桃源主人!”
桃源主人对上王夫人,心下便将那激动兴奋掩去的一半。他是一点也不领王夫人的情:“我说过,若不是萧晗我也不会收下令郎!”
王夫人有些惊诧桃源主人的态度,于是别过头看向后面的萧晗,难不成真是萧晗的功劳。于是,她又慈爱地笑嘻嘻地拉着萧晗吩咐道:“阿晗,日后要好生跟从桃源主人!”
萧晗就这么望着王夫人,亮晶晶地眼睛漠然地盯着她的脸。半响才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我母亲无闺中密友!”
骤然,王夫人动了动嘴唇却再也说不出那句要她好生照拂允之的话。萧晗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晶亮的眼眸中除了清冷便再也无其余的东西了,似乎连对王夫人的厌也看不出来,可在这样的注视下王夫人就是唇舌发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晗别过眼神,瞥了王允之一眼,道:“走吧!”
王允之一个激灵,他可以跟随桃源主人了,萧晗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