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有两个以上小孩的家庭,小孩打架是常有的事,不过大人都会教育小孩——别人欺负你们的时候,要互相帮忙打回去。
这样,虽然小的时候打打闹闹比较多,至少关系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成倒是不记得他父母有没有这样教育过自己,他在小学三年级之前经常跟他哥吵架,有时候会打起来,记忆中也没有哥哥帮自己出头,因为他哥也很瘦弱。
三年级之后,哥哥被弄到县里读书,于是李成就跟他哥分开了,一年也就寒暑假那段时间有接触,还经常因为抢东西闹得不欢而散。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李成和他哥一般上学回来都会饿,没有零食,而父母一般都回来的比较晚,于是中午剩下的剩饭就是两个小孩解决饿的唯一办法。
就有那么一次,李成回来的比较早,于是扒拉了一半的剩饭先吃了,因为剩饭比较少,所以留下的也就不多。
他哥李功回来看到剩饭只有一点,就不高兴,说李成吃了很多,只给他留了一点,于是两人就闹了起来。
李成觉得冤枉,怎么说李功都不信,甚至父母回来后说剩饭只有一点李功都不信,还说父母袒护李成。
然后李成跟李功都哭闹着,把本来就累的不轻的父母惹恼火了,两人都挨了顿揍。
诸如此类的事有一堆,李成被冤枉也有好几次,等到了高中的时候,李功沉迷网络,那时候李成也到了高一,有时候跟着父母去抓人,所以两人的关系彻底闹僵了。
也就是工作后,两人成熟了,才没有一见面就互掐,而是维持着一种“相敬如宾”的关系。
之所以他哥会送到县里读初中,是那个时候有个说法,说镇里的初中毕业后进不了县里的高中,于是李成的父母就每年花了一两千块借读费把他哥送到了县里读书,这还是有他舅舅在那里教书,否则还进不去。
结果就是,教育改革,几年后李成这个在镇里读初中的小孩也上了高中。
总之,种种原因,两人的关系很不融洽。
过了好半天,村里去下村小学读书的小孩回来了,顿时,整个村里开始热闹起来,可能在某个地方就会跑过去一个撒欢的小孩。
李成看着冲过来的那个小孩,一个老旧的书包在手上一甩一甩的,书包上的红色五角星时隐时现。
“老弟!”
李功叫了句,然后就跑进厨房,急冲冲的刷锅,笤帚去水,然后一勺一勺的放了一桶水。
然后,李成就知道卧室的钥匙在哪里了,被放在一个杯子里,底下是一层谷子,上面是钥匙。
倒了一些谷子在外面,李功咯咯咯的叫了几句,把家里的鸡引过来,又把别家的鸡赶走,然后对李成说了句“老弟,看着点”,就拿着一个盆和钥匙跑了,也不管李成答不答应。
李成无语,只好盯着那几只鸡,不时赶走之前李功赶走的那几只鸡。
小鸡的话每家都会做一些记号,比如染色或减掉一个部位的羽毛,因为比较多而且比较难分辨。而成年的母鸡和公鸡就容易分辨,一般都不怎么做记号,所以李成虽然不知道哪些是自己家的鸡,但是对于后面跑来做了同样记号的鸡放行,成年的公鸡和母鸡就直接赶走。
至于会不会让自己家后面来的鸡饿肚子,也只能让它们自求多福了。
鸡吃的很快,等李功端着米回来的时候,鸡也吃的差不多,李功淘洗好米,并把小灶的火烧起来后,那些谷子已经吃完了。
李功叫李成看着点火,就拿着把柴刀跑了。
李功可不是去打架,它们村的民风没那么彪悍,打架基本上不用兵器。他是去砍一些小竹子玩。
因为穷的缘故,小孩只有在端午和过年的时候,才能买上一件玩具,所以村里的小孩动手能力都比较强,会自己做一些玩具,比如能转的竹蜻蜓,可以射水的竹枪,可以打一种叫老鼠屎果的枪。
李成摇摇头,重新把高压锅打开,好在刚烧上火,很容易打开。
看着淘洗的米根本就没放水,李成有点恍惚,曾几何时,自己因为想玩,急冲冲的烧火做饭,经常忘了放水挨骂。
放了适量的水,李成把高压锅重新盖上,就盯着火发呆。
高压锅的灶台很小,烧的柴火都是较小的枯枝,将近十分钟就会烧完,要不时加柴火进去,所以要看着火,而这个任务被李功交给了李成。
等李功拖着砍下的小竹子回来的时候,高压锅已经开始冒气,顶上的小盖子被水蒸气顶得一晃一晃的。
把竹子放在外边,李功又开始把大灶烧起来,开始烧水,等火燃起来,就跑到那堆竹子里做他的玩具了。
见李成不时看向他,李功说道:“老弟,你看着火,等下阿哥帮你也做一个。”
等饭熟了,水也热了,李功也把他的玩具做好了,有些纠结的看着地上剩余的材料,李功道:“老弟,要不明天再给你做,不然等下天都黑了,我先拿衣服给你洗澡。”
李成也不在意,说了声好。
李功把晒在架子上的衣服用棍子撑下来,把大人的衣服送到卧室,然后就打算给李成打水洗澡。
这时李成不干了。
说实话,穿了一天的开裆裤,李成早就受不了,只不过他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现在看着李功拿着的衣服,他可不想明天再穿着开裆裤。
好说歹说,见李成不答应,李功扬起手道:“你再不洗澡,我就打你了!”
见李成还是不听,一定要找别的衣服,李功动手了,然后……
看着倒在地上哭的李功,李成有点无语。
说实话,李成的力气虽然很小,但是李功的力气并没有对李成有压倒性的优势,于是只知道推、搡、按、扭一些招式的李功被李成一个背摔弄到地上,然后就哭了。
不去管李功,李成跑到卧室,翻找了好久,最终找了条不是开档,却长了很多的裤子,想来是李功的,然后回到厨房,看到李成已经已经从地上起来了,只不过哭声还是没停。
看着李成手里看着的裤子,李功哭的更凶了,哭着说:“那是我的裤子。”
结果被李成一瞪,又缩了回去。
李成发觉,自己不善于哄小孩,尤其是以小孩的身份去哄,干脆不管他,不过看着比自己还高的灶台,还有能装下好几个自己的锅,有点怂了,只能对李功道:“阿哥,给我倒水。”
李功哭着闹别扭,就是不给李成倒水,不过在李成的武力压迫下,哭着给他倒好水提到屋檐下,并放了条毛巾。
叹了口气,李成只能脱衣服,结果脱完见李功走了过来,李成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你干嘛?”
李功还抽着鼻子说:“给你洗澡。”
李成松了口气,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会洗。”
见李功走远,李成才松了口气,他不怕李功,至少现在看起来他打不过自己,但是一直纠缠着也挺麻烦的,他又不能下死手不是。
说实话,露天洗澡还真不习惯,尤其是,此时已经是傍晚,不时有做事回家的人从不远处路过。
不过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先不说这半桶多的水自己提不起,唯一能洗澡的地方跟这里也差不多。
他家和爷爷家、二叔家共用一个洗澡间,等过年的时候,他三叔和四叔打工回来,共用的人就更多了。
而且洗澡间还堆着几个尿桶用来小便的,门不是转动的,而是要搬动才能挡住,以他的力气根本搬不动。
就这么个洗澡间,还不是很严密的地方,别说他没资格用上,就算是他爸李忠也不行。
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差不多要洗澡,一个洗澡间只能一个人洗,而要洗澡的人又这么多,排队洗完澡估计都快到半夜了。
所以,在那里洗澡的只有女人,大老爷们就会跑到围龙屋的正堂,那里没有灯,有个天井排水,能够洗澡。
因为五六家人住一个围龙屋,所以有时候,就算有人洗澡,还会路过正堂,不过都会把手电筒给关掉。
于是,有时候会听到一男一女对话,还有洗澡的声音,别误会,那是洗澡的人正在跟路过的女人说话。
摸了摸自己跟鸡窝没差别的头发,叹了口气,只能拿起香皂把头发洗了下,又匆匆把身上洗了洗,就把衣服穿上,至于裤子太长,只能把裤脚卷起来。
找到老妈用的梳子,把头发理顺,不至于成鸡窝或打结。
此时,李功也没再哭了,弄了水给自己洗澡,只不过看起来就像糊弄一样,只要身上浇了水就算可以了。
洗完澡的李功没再跑出去玩,而是搬了一张矮凳,一张高一点的椅子开始做作业。
无聊的李成走过去,想看看而已,结果李功死死的按住,带着哭腔道:“老弟,这个不能撕,要不然我会被老师骂的!”
李成僵硬的收回手,他只是想怀念下曾经的课本,谁想撕你的书了。
见李成没别的举动,李功才松了口气。
等天已经快完全黑了,李功点起了洋油盏,拿着本开始读书:“小燕子……”
或许是身体的年纪小,容易困,又或者李功读书的声音有催眠的效果,不一会李成就睡着了。
李成是被李功的哭声吵醒的。
“阿爸、阿妈,老弟他打我,还抢了我的裤子……呜呜……”
李成睁开迷蒙的眼,看着抱着母亲大腿哭的李功,叹了口气。
熊玉莲好笑的看着抱着她腿哭的大儿子,这么大人居然被弟弟打哭,不过她也不完全相信,看向李成问道:“阿成,哥哥说你打了他,是不是啊。”
谁知道,李成居然点点头,说:“我不想穿开裆裤了,阿哥一定要我穿,我不听要打我,然后我就揍了他。”
诧异的看着李成,熊玉莲脑中有点转不过弯来,她本以为李成也会哭起来,然后说“哥哥也打了我”,毕竟这不是没有先例,而且小孩子怕挨打挨骂,可不会这么直接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