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女人样子看上去并不恐惧,甚至还很是可人,风姿卓越,柳眉黛眼,面若桃花,弹指可破。穿戴上有些另类,身着凤冠霞帔,大红丝绸的吉祥袍,俨然一副旧时新娘子的妆扮。
不过,这种庄重的婚礼服饰搁在现在,还真真少见。
这样装扮的女子,在这近黑的荒岭,冷不丁看到,会着实地吓人一跳。
看来,跑是跑不动了,叶江川呆在那里,胖子也是心里慌乱,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害怕。
“是人你?是鬼你?”
胖子连连后退,一个踉跄,要不是叶江川从后面托住,险些摔倒在地。站直后,后背还是阵阵地发凉,紧张得语无伦次。
“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和我们一样,走迷了路?”
刚才过度的惊吓,反而让叶江川很快镇定下来,他知道越是关键时刻,紧张,不安都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在女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恐惧是件很可笑的事情,便朝那女人绅士般地笑了笑,试探着问道。
那女子也不作答,微微抬起头来,注视着叶江川的眼,可谓是秋波频频,眉目含情。稍许,她伸出手,在石头上拾起一朵蓝色彼岸,动作僵直地指向了叶江川。
这目光让叶江川懵了!
他想起了上一次从老莫口回去的公路上,遇到的站在路中央迟迟不肯离去的那个穿黑衣的女人,也是用这种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车中的自己。
这女人的眼睛并不大,但还是很妩媚的,盖着长长的睫毛,抬起来晶亮,低垂下去忧郁,像是饱含了太多的内容,偏又让你读不懂。
痴目久视!
小护士说,女人长久地注视着男人是因为她对他有意思!
难道说,这个女人也同那个穿黑衣的女人一样,是对自己有那个意思?
事情变得有点意思!
虽说自己曾经有过“情圣”这么个雅号,也算得上相貌堂堂,个子高,比较有女人缘,但天天照镜子,自己什么样,自己是知道的!叶江川怎么也没觉得自己会有那么大的魅力,帅到叫女人们一个个都看不够般的痴情观望的地步啊!不对劲!
气氛有些暧昧!
胖子的小腿肚子一直在打转儿,偷眼看了看这女人手里的花,又看了看叶江川,壮起胆子,调侃道:“叶江川,你小子真幸福啊!咋总有桃花运啊!在这荒山野外,竟然也有美女在等你!还要送花给你哦,看美女这装扮,应该是位美娇娘!真是羡煞我也!”
无人作答,胖子尴尬地吐了下舌头。
“叶江川,你傻呀!人家美女送花给你,你倒是接啊!”
这花,接还是不接?
接了,意味着什么?
不接,又意味着什么?
临近天黑,荒郊野外的老莫口,居然冒出这样一个异常装扮的女人,她是谁?又为何将这花送给自己呢?
叶江川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讳莫如深的眼神让他感到恐惧,甚至让他感到空旷的四周传来阵阵阴气。
由于刚才身上沾了水,他发现自己冷得发抖,身上的湿气蒸发的同时也带走了他的体温。
“哎!叶江川,你就算是个帅哥儿,也应该有风度吧!人家美女送花给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就傻愣在那里发呆!你还不赶紧把花接过来!”胖子在一旁,嘻笑着没心没肺地说道。
叶江川瞟了眼胖子,心想,这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这家伙跟着起个什么哄呀!
“美女,你看,这位胖兄对你可是情有独钟,要不,这花先送他吧!”
林陈强作欢笑。
胖子连忙摆手,慌乱地说:“别,别,别,还是送他吧!他长得老帅了!又有才,挣的也比我多!你们二人才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是吧!”
那女人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未有理会二人的调侃,她依然默默地深情凝视着叶江川,过了一会儿,低下头来,伸出手,将手中的花,一片片撕碎,洒落在地上。
令两个人无比惊异的是,他们发现女人张开的手,是六个手指,并且,撕着撕着花瓣,她好像还哭了,那含泪的悲伤的眼神看得叶江川和胖子目瞪口呆。
“姑娘,你怎么啦?你没事儿吧?”
叶江川从衣兜中掏出纸巾递上前去。
“蓝色彼岸!”
那女人未接,张了张嘴,用力吐出了这几个字。
“没明白!姑娘,好好的花,为什么要把它一片片地撕碎呢?多可惜呀!”叶江川说。
听见叶江川在说话,女人微微侧了下脸,向着叶江川嘴角勾起,显出一个平静而且诡异的笑。
一股白雾袭来,叶江川有些大意,这一下是瘁不及防,被喷了个正着,他后退了一步,跌倒在地,用手捂住了胸口,只觉得一阵阴凉的气息呛得自己胸口气血乱涌。
女人仰天笑了,这笑声,在这悄然无声的初夜里,听起来有些瘆人。笑声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叶江川能听得见,有个空灵的声音像是来自于天际:
“别怕!你看,这夜多好,你闻,这花多香!你不认得这花了么?”
“花?什么花?但不知小姐是何意?”
叶江川向后倒退两步。
“还有,这些青瓷,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那是你曾经留给我的信物,可惜碎了,都碎了!这千朵万朵的蓝色彼岸,是我为你铺就的一条路,终于,你来找我了。啊!你终于来了!真好!你可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是谁,你当然不记得!”
那女人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看青黑色的长空,继续说:“夜真好!伤痛的眼泪,总可以留在夜里流。睡吧!睡了,在梦中会得到许多现实中尚未得到和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捧着它们,就如同太子手捧着王冠!而你,叶江川!就是我的王冠哪!王冠是纸做的吗?它很轻啊!风一吹,就会被吹跑!睡吧!在我这里,睡去吧!”
掌中,被撕碎了的花瓣随着她轻呵出的气儿,飞舞起来,很快不见了踪迹。
“睡,睡?”
胖子听得糊涂了,问:“就,就,就在这儿?多冷呀!睡哪儿?”
她都说了些什么?
睡在她那儿?什么意思?一个陌生的女人让自己睡在她那儿!还说,她已经等了自己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叶江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胖子看了眼叶江川,手抓腮帮子,鼓起勇气,笑咪咪地猜着说。
“美女,咱们也别兜圈子了,我看你也是个痛快人儿,就直白说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胖子在这儿挺多余的?你们俩个呢,是老相好儿?你们早就认识,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现在,你们好不容易又遇到了,要同居?要打个地铺?睡,睡,睡一会儿是吗?”
“胖子,闭上你的破嘴,别胡说八道行吗?”
听了胖子的话,叶江川觉得自己快要流鼻血了!
那女人看都不看胖子一眼,对他的话更是不加理会。
这让胖子很没面子,就恨恨道:“看来,我没有猜错!叶江川,你小子真不是东西,在这儿有个老相好,也不早点说!害得我大老远跑来给你们俩当灯泡儿!点燃自己照亮你们俩!虽然这种为人民服务的事儿,我也没少干过,不过,你应该早说!早点给我解释清楚多好!也不至于让我跑这么大老远,又累,又冷,又害怕啊!叶江川,你真不够哥们儿!”
胖子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说什么也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哎,美女,我说的对吧!”
话说到这里,胖子还是有种莫名的被耍的感觉,就悻悻言道:“这地方,冷啊!要干那事儿,你们就动作快点儿!顺便好心提醒,小心着凉嘿!”
“你说什么呢你!”
叶江川哭笑不得,不耐烦地打断了胖子,还重重地给了胖子一拳,正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林陈的声音。
“叶江川!胖子!你们在哪呀!”
此时月已至中天,月光打亮了周围的一切。
听到林陈的声音,胖子兴奋得一下子跃了起来,对叶江川说:“太好了,终于找到了!你们先聊,我把他叫过来!等我!”
于是便把电筒的光扫向那声音的方向,大声回应到:“喂!林陈,听得到吗?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胖子!”
“叶江川!”
“你们在哪儿啊?”
那声音若有若无。
胖子寻声向那声音方向前挪了几步。
“林陈!你听见了吗!我们在这儿呢!”胖子扯着脖子朝那方向喊了几句,又回头朝叶江川说道:“我这就去叫林陈!你们既然难得相遇,就多聊几句,但你别走远啊!”
说罢,胖子“嘿嘿”笑了两下,一转身就不见了。
再说林陈。
刚才他光注意找路了,却没注意脚下,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缝隙中。
这缝隙还不太拢音,无论他怎么喊叫,叶江川和胖子他们就是听不见,林陈自己知道再怎么着急上火也是没用的,便安静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寻找出路。
他发现,缝隙的壁上唯一可容身的石头又狭窄又陡峭,他不得不叉开双脚才能得以立足,可这姿势呆不了一会儿,就会身脚酸痛。由于太暗,他也看不清楚这缝隙的底在哪里。
林陈想着,自己如果坐等救助,希望估计很渺茫,要想活命,就只能自救了。
林陈在缝隙中摸索到了一个东西,像块大石头,他试探那东西应该能承受得住他的身体,就找一个立足点,将身体向那东西靠了过去,却不成想,那东西没有经得住他,他又向下跌了一层岩石的高度。
好悬!
好在有一棵小树横亘在下方,要不然,再下面是不是深渊都不好说。林陈脚蹬着小树的枝叉,想着逃生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