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翻看到最后却并没看到写书人的名字。遂问道:“赵伯可知这书是何人所写?”
“小姐也喜欢看话本子吗?”赵伯看着长宁手中的书笑道。
长宁点头,“在昆仑的时候,无事便爱看些话本子。”
“这书是文子写的。”赵伯并不认为孙子写话本子是不务正业,反而隐隐为长宁赞赏文子自豪。
“是赵大哥写的?写得真不错。”长宁夸道。
“嘿嘿,多谢小姐夸奖。”赵文挠挠头,激动的连耳间都红了。他从小就爱写话本子,写了很多年,也把自己写的话本子放在了书局,可惜鲜有人关注到他的书。长宁还是第一个这样称赞他的人。
“赵伯,赵大哥,我有一个关于书局的想法。”
“小小姐的意思是会接手风云书局?”赵伯抓住了重点。
“嗯,先前是我娘糊涂。我三岁被送往昆仑上,一呆就是十一年。娘亲思念成疾,这才让二婶钻了空子,就连我拿到的账本上也写着这风云书局早在大宁四年就因经营不善关闭了。想来娘亲也不知情。”长宁苦笑道。
虽然确实如她所言,可娘亲还是太糊涂了。陪嫁而来的亲信之人竟然就这样生生断了联系,还不闻不问这么多年。凭心而论,若换作她是赵伯定然会很心寒。
“大小姐这些年也受苦了。”赵伯声音略微嘶哑,其实即使长宁不说,他也能猜到。他跟在老爷身边多年,也算是看着大小姐出生。身为家中独女,老爷夫人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捧到大小姐面前,秦家也没有那么多大宅院儿的弯弯绕绕。是以大小姐性子软和,没什么主见。
“赵伯,如今我回来了,不会不管你们,也不会任由书局再落寞下去了。”
“诶,我们听小小姐的。”赵伯激动的说道,他等这一天太久了,他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半截身子都进了黄土。可他始终不敢,守不住这书局他没脸去地下见老爷。
“我想将书局换个位置,这地方太偏了。”长宁想了想说道。
“可是…书局这些年确实没什么人来,这账面上一两银子都没有。”赵伯有些羞愧的说道。
长宁笑道:“赵伯您别担心,银子我来想办法。只是这些天要麻烦赵大哥了,帮忙留意一下周围可有空铺子”
“小小姐可有中意的地方?”赵文问道。
“我对上京并不了解,一切交给赵大哥了。稍后我会让人送银票来。”长宁笑,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自己今日白天还在想着做点什么,还是书局靠谱,既不堕了裴家之名,也能保住外祖父的心血。
“赵伯,赵大哥,我希望书局重新开业的时候还是您在管,赵大哥可以专门写话本子,我相信你的书有朝一日会有很多人喜欢。”
“真,真的能行吗?”赵文结结巴巴问道,他写了这么久的话被子,可没一个人买过他的书,更别提欣赏了。
“当然可以。”长宁拍了拍赵文的肩膀,肯定道。
“今日时候太晚了,改日我再来。赵大哥先看好铺子吧,等寻到合适的就直接买下来。先将书局搬过去,咱们整顿几日便可以重新开张了。”长宁在心中暗戳戳想着,也不知道买个铺子要花多少钱?十万两够不够?
“是,都听小小姐的。”
长宁告辞赵伯一家。此时天色渐暗,长宁踏出巷子便惊觉身后有尾巴。
余光漂到身后那两只行迹可疑的身影,那两人见她看过去,忙各自做各自的事。一个立即拉过身边的行人聊起天,一个蹲下去捡着东西。
长宁看得直抽嘴,二叔这是打哪搜罗来的奇葩?也不多管,带着沉香沿着路慢悠悠晃回了府。
“主子,大公子出城了。”谢隐垮着脸说道。他心里苦啊,这是他第一个任务。主子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就没办成,主子会不会以为是他没用啊?
“师兄出城了?他去哪了?”长宁有些生气,上次才跟师兄说了他的腿经不起奔波。这才没几天,人又跑了。
“属下不知。”他垂着头,有些自责道。自从来到长宁身边,谢隐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信柬交不出去,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师兄如果真要离开,就连我也拦不住,不怪你。”长宁似乎看出谢隐所想,忍不住安慰道。
谢隐不过二十来岁,还从没被比自己小的小姑娘安慰过,一时之间闹了个大红脸,身子一闪隐入暗处。
长宁看着谢隐消失的地方,笑着摇头。
话说回来,师兄既然离开了上京,那她这银票真要放在自己身边吗?
“小姐,这是门房刚送来的帖子。兵部侍郎夫人的寿宴。”花枝撇着嘴递上帖子,她还在生气小姐出门带了沉香都不带她,小嘴撅得都能挂上水壶了。
“没忘记你,拿去吧,鸿运酒楼的荷叶糕,还是热的呢。”长宁看得心里好笑,从袖袋里掏出包的完好的荷叶糕。
“小姐最好了。”花枝咧了嘴,接过荷叶糕退下。
沉香在一旁看得羡慕,她呆在裴家这么多年了,以往那些来大厨房拿吃食的丫头嬷嬷也见得多。从来没听说哪家的主子奴婢能这样相处的。
长宁接过帖子,也不细看就扔到一旁。
“小姐不想去吗?”沉香觉得奇怪,小姐刚回京,像这种宴会自然是尽量得多参加,好更快进入上京上层圈子。怎么小姐看上去好像并不热衷。
“二房跟这兵部侍郎关系如何?”长宁不答反问道。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只记得每年二小姐生辰,这兵部侍郎家的左小姐必然是来得最早的。”这左小姐性奢靡,光一道汤便要十三种配料。每年二小姐生辰,左小姐来得早,大厨房也起得早。
前朝和后院息息相关,男人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往往能从后院各家夫人之中见微知著。
看来这兵部侍郎左家和二叔是穿一条裤子的,自己才将将得罪二叔,后脚左家就来了帖子。想来这宴会也有热闹可看,既然有热闹那就去看看吧。
“别人帖子送都到脸前来了,怎么能不去呢。”长宁把玩着帖子,抽出信柬。
四月初十,还有几天。也不知道师兄能不能回来,自己还有事让他帮忙呢。
次日一早,长宁跟母亲进到福寿堂。
刚转进影壁,就听到祖母的笑声。走进一看,二婶陈氏带着裴青衣正在给祖母捶腿。
今日三婶身体不适,祖母特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老大媳妇儿,宁丫头。你们来了。”老妇人今日心情不错,笑容爽朗。
“给母亲(祖母)请安。”长宁跟母亲行过礼就坐在一边。心里暗衬,先前祖母派了董管家去庄子上,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宁丫头,你可收到左夫人的帖子了?”裴老夫人问道。
“回祖母,收到了。只是孙女之前从未参加过这种宴会,唯恐丢了裴家的脸。”长宁低声道。
“宁丫头放心,你母亲也会去,还有你二婶和青丫头。”老夫人安慰道,“你也不必紧张,你是我裴家嫡出的大小姐,谁要是敢轻慢你,就是同我裴家过不去。”
长宁点头应是。
陈氏开口:“宁儿,我请了锦云阁的裁缝上门量衣,好给你和青衣做几身新衣裳。”
长宁看了陈氏一眼,笑着开口:“多谢二婶。”
“是该如此,是该如此。老二媳妇儿有心了。”裴老夫人欣慰道,她这个年纪,最看不得家宅不宁。今日陈氏能主动示好,也算圆了之前的龃龉。
秦氏心中不安,这陈氏是什么样的人,宁儿已经跟她讲过了。这样的人主动给宁儿做衣裳,这做出来的衣裳怕是会要命。正要开口,瞧见长宁冲她摇头。虽不明白女儿什么意思,可也相信宁儿有主意,便止了话。
“宁儿,这衣裳还是我让人来做吧。”回去路上,秦氏忍不住开口。
“母亲别担心,她如果真要害我,我有办法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