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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听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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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五百七十三章 阿水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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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天行向阿水道:“阿水姐姐,你与谭家的事我也听了个大概,事已至此,你便是将谭老先生杀了,也无济于事,何况他还是你的爷爷,你且停手,我有话想对你说。”

    阿水见他一剑劈掉了赫连子都的面具,知他武功不弱,况又有个冷雪坪挡着,根本无法突破,于是便收剑退了回来。

    陆无涯见阿水和赫连子都停了手,也忙收住剑,退了两丈。

    谭家兄弟也都退后,执剑环护在谭千秋身畔。

    阿水道:“小兄弟,当日我看你穿着奴仆的衣裳,还当你真是李家的奴仆,倒是我看走眼了。”

    云天行道:“你并没有看走眼,我那时的确是李家的奴仆。当时我就觉得阿水姐姐是个用剑高手,只是我不明白,以你的本事,别说一个李少阳,就是李延东,都未必是你对手,你大可将他杀了,何必忍气吞声?”

    阿水道:“像他那样的人是杀不尽的,杀他一个,还会有第二个出来,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会为自己招来麻烦,何必呢,我总不想把杀人当成生活的一部分,凡是能忍的事,忍忍就过去了。况且我也习惯了。”

    云天行道:“即是这样,你为何还要对谭老先生下杀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心中的恨意一点都没有消减吗?”

    阿水道:“这不一样。谭千秋害得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比那些人还要可恶千百倍,他的所作所为,我忍不了。今日我非杀他不可。”

    云天行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阿水摇头,道:“非杀不可!”

    云天行叹了口气,道:“我也有曾有过跟你类似的遭遇,很能体会你的心情。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个我也知道。若你要找别人报仇,我绝不拦你,可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爷爷,你与他血脉相连。你杀他或许很容易,但你却要背着杀掉自己爷爷的阴影过一辈子。这个阴影或许比仇恨更令人痛苦,望你三思。”

    阿水泣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我爹娘就这么白死了吗?”

    谭九道:“阿水,在你动手前,我想有些事必须要让你知道。派杀手追杀你跟大嫂的事,爹并不知情,我们几兄弟也都被蒙在鼓里,完全是二哥一人的安排,不然爹也不会让人一直在外打听你的下落。直到现在,仍有人在外面寻找你,你故意躲起来,想必也是知道这些事的。”

    阿水道:“是啊,我知道,谁知道他们存了什么心思,万一又是杀手来杀我呢?在没有足够的实力杀死谭千秋之前,我只能躲。”

    谭九道:“爹当年的确打过大哥,我们兄弟都在一旁看着,打得也的确很重,但远远没到致命的地步。大哥是我们兄弟几个里武功最好的,底子也最扎实,怎么可能连这点打都受不住?我们兄弟几个从小到大,都没少挨打,一个个皮糙肉厚,可比寻常人厚实多了。况且,大哥死得突然,死得蹊跷,这其中或许有其他因素也说不定。”

    阿水道:“九叔,你对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袒护谭千秋,如今知情人都已死了,又有谁能证明这些?”

    谭九道:“你我即是叔侄,又是从小的玩伴,我说的这些话,绝无半句假话,也并非有意偏袒谁,这都是事实,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不要因为一时愤恨,铸成大错。”

    谭三道:“当年大哥死得突然,外人说是忧思成疾,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当年大哥被锁在屋内,我们几兄弟轮流给他送饭,他跟我们询问你跟大嫂的状况,我们都瞒着他,说你们很好,也并没把你们被赶出谭家的事告诉他,真要数算起来,他当时应该不知道你们被赶出去了才对啊。”

    谭九道:“也许有人告诉了他也说不定。”

    谭千秋叹气道:“你们别说了,都是我造的孽!阿水,你快杀了我吧,我对不起老大和大媳妇,也对不起你,你若不杀我,等我死了,也没脸去见他们两个。”

    谭九道:“爹,你为什么不解释?当年你赶走大嫂和阿水后明明后悔了,还跟娘商量,说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了,要不要把她们娘俩接回来之类的话,娘都偷偷告诉我了。后来大哥出了事,你叫二哥去接她们母女回来,结果二哥却带来了她们的死讯。阿水明明还活着,二哥为什么说她已经死了?我看大哥的死,多半也跟二哥有关。”

    谭千秋颤声道:“孽障啊孽障!都是我教的好儿子啊!”说罢,夺过谭九的剑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谭千秋出手迅速,谭九吓了一跳,当他反应过来,剑已经被夺走了。

    阿水忽然叫道:“住手!”

    谭千秋一愣,横在脖子上的剑终究没有抹下去,谭九等人忙抢上去,将剑夺了下来。

    谭千秋老泪纵横,望着阿水,道:“好孙女,能再见到你,就是死,我也心满意足了。”

    阿水道:“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谭千秋道:“那要怎样才能让你消去心中的怨恨?我总不想让你恨我一辈子,哪怕能让恨意减轻一些,我死也值了。”

    阿水沉默良久,方才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本以为杀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当你真要拿剑自杀时,我却突然害怕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好冷,好怕,就像我娘死在我面前时一样怕,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

    谭九道:“他是你爷爷,也是你现在最亲近的人,你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

    阿水愣愣地站了一会,突然抛下剑,扯下面具,扑到赫连子都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赫连子都一愣,他认识阿水这么久,他从未见她哭得像今天这样伤心。

    她的热泪湿透了他的衣襟,沾湿了他的胸膛。

    阿水伏在他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哭得那样惹人心疼。

    他轻抚着阿水的秀发,无声的安慰她,可这并不能缓解她的伤痛,她哭得更伤心了。

    谭家诸人听到阿水的哭声,各个哽咽含泪,心中伤感万分。

    云天行和冷雪坪对望一眼,相继收起了剑。

    天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再过一会,竟然下起雨来了。

    江南的雨总是来得那么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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