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渐末。
天刚刚破晓,陆亦明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做着广播体操。
院子方方正正,大树就种在院子中央。“口中一个木,不就是困吗”陆亦明一边做着操一边喃喃道。就如同这院子的布局,陆亦明已经“困”在这里十几天了。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住着的人们陆陆续续从房间里出来,有人打着哈欠望了陆亦明一眼,心中暗骂一声“蠢货”,然后随着众人往前院去了。
陆亦明并不理会这些异样的眼神,他撑着大树又做了一套腿部拉伸运动,才缓缓舒了口气,也往前院走去。
前院旁厅里,已经坐满了两大桌人,厨子正端了热腾腾的稀粥和玉米饼上来。是的,又是稀粥和玉米饼。陆亦明来到这世界吃的第一顿便是这些,吃的最多的也是这些。原本就觉得玉米饼难以下咽,但他并没有因为时间久了而习惯,反而更加反感。
陆亦明找了个空位坐下,拿起玉米饼大口咬着,如今他只当自己在修行,再是反感也无动于衷。
吃过早饭,众人陆续出了门,分头往黄记的各个商铺去了。陆亦明不用出门,前院外面便是黄记的一间临街药铺,他吃过饭便到了药铺里。
简单清点了药草,清扫了货柜,掌柜和其他两个伙计也到了,黄记药铺便开门营业了。
掌柜是个精明老成的中年人,他在这间药铺干了二十几年,从一个学童做成了店铺的掌柜,身上有一股精益求精的匠人气息。
两个伙计,其中一个青年才二十来岁,年幼时在书院里待过几天,到现在也时不时说点咬文嚼字的话,像一个穷书生。他已经在店里干了有七八年,做起事来勤奋认真,可谓是年轻有为。若是出去做一个店铺掌柜,能力上已经是绰绰有余,却还甘愿待在店里跟老师傅学习。
另一个少年十五六岁,只来了一两个月,看起来懵懵懂懂不经世事,对于药铺方面的事情跟陆亦明一样都是初学者。
不时有人拿着药方来店铺里买药,书生拿着方子一味一味地念出来,两个新手便生疏地在一面柜子上寻找,然后抓出一把瞄着称杆精确地称量。
书生熟练地分好药草,包成几包递到客人手上。待客人离去后,他便跟两个新手讲解刚才的方子所治何病,每一味药有什么作用,有什么禁忌。
旁边的掌柜一边打着算盘,一边认真地听着这边的讲解,不时微笑着点点头。
迎来送往,一天很快便过去了。
陆亦明将店铺打扫一番,跟书生闲聊些有趣的偏方,再听老掌柜跟书生讲一些高深莫测的长生之道,随后便坐到门外的茶摊上喝一口茶。
不时有往来的行人停下来坐在茶摊上喝茶,行商们喜欢聊一些江湖轶事、民间八卦,书生们喜欢聊一些风月美人、天下大势。
“听说明教继续南下了,明教教主亲自到宣城施粥义诊,好像还要去池县。”
“是的,我正从宣城过来,明教施粥我是亲眼见过,我去求诊,还是教主亲自为我诊病,隔着面纱我都能感到教主的美貌”
“你就吹吧!你这白白胖胖的模样还好意思去求诊,莫不是为了一睹教主芳容,称自己有心病吧”
周围的众人笑成一团,陆亦明也跟着笑了。她去了池县?那自己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
众人陆续从各家店铺回来,前院的旁厅里,大家坐成两桌开始吃饭。晚上还是稀粥,但要粘稠一些,并且管够,另外还有一些小菜,对于陆亦明来说算是非常可口了,劳累了一天,他一口气便吃了三碗。
回到后院房间休息片刻,天慢慢黑尽后,后院里点起了一圈烛火,大家又陆续到院子里集合。
一个醉汉拿着酒壶走到众人面前,他的右手微微颤抖着,然后一把握紧酒壶干了一口。
“真不愧是酒鬼。酒鬼又要开始吹牛了”陆亦明心中暗叹道。
“我们伊氏以尝百草治百病闻名,世人却不知道我们伊氏剑法最佳、庖厨次之、医术最次。”酒仙喊道。
“要懂得医术,只需懂得人体经脉运转,天地阴阳五行,药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要擅庖厨,还要懂得各种牲畜的肌肉纹理,火焰与食材的分毫把握,口中之味、鼻中之嗅、眼中之色。”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伊氏剑法如万物有灵,想要读懂可并非易事。剑击有吟,剑出有法,剑决有意伊氏剑法可如狂风骤雨劈风斩浪,亦可蜻蜓点水花枝绣眉,无论如何都是杀人的剑法”
“大家分组练习吧!”
陆亦明对什么剑法兴趣不大,只当做饭后强身健体的娱乐活动。由于药铺里的经历,他反而对人体经脉、气血运行更感兴趣。还有那酒鬼的一套古怪说辞,陆亦明也觉得挺有意思,念起来挺有韵味。
和陆亦明一组的青年在黄记布行干活,每天搬运布匹累得够呛,根本无心学剑,只是敷衍了事,让陆亦明觉得挺没意思。若是后世去健身房击剑练习,那可价格不菲,现在难得有机会玩一玩,可惜却过不了瘾。
接近子时,众人便洗漱休息去了。
酒仙又靠到陆亦明旁边:“你再好好想想,丹青子在那里做什么?他可能会去哪里?”
第一次酒仙这样问他时,先是问伊尹在哪里?陆亦明一脸茫然。酒仙再问丹青子在哪里?陆亦明更是云里雾里。酒仙问道那个在河间渡救他一命的人时,陆亦明才反应过来。
这些天,他每天都来问陆亦明,陆亦明只当陪他聊天:“过了这么久,我想不起来了,要不你先讲讲你们有什么恩怨?”
两人又闲扯几句,直到酒仙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忘恩负义、目无师长之类的话离开后,陆亦明才回到房间。
这是间八人通铺,半夜有人打着呼。不过陆亦明觉得无所谓,对他来说又是完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