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攻克郾城的第三日,肃城便传急报而来,道西沧十万兵马大军攻城,兵临城下,燃眉之势,肃城危急,急寻隋州支援。闻此军情,苏邺便遣了徐勇领七万精兵前去肃城支援……”
“说到此处,”
我忽地出声,打断了那贾慎,
而后,只眉梢微挑,可谓颇有些意味不明地开口道:
“贾将军,话说我父将原本是想自己领兵前去支援的吧?可说起来,偏偏就这般凑巧,就在派兵前夜,竟被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刺客给悄然潜入大帐中刺伤了,无奈之下,方才只能派了勇叔前去……”
“哦,对了,还差点忘了,貌似我父将在受伤之后,原本,是想要派你领兵前去肃城支援的,可你,又那么偏巧的,竟在庆功宴上吃坏了肚子,无法前去领兵。”
“啧,不得不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也未免太过凑巧了不是?”
“贾将军,你觉着,此事,你不需要跟我好好解释一番吗?”
“是……”
那贾慎此番倒未曾料到,我竟会对这些细节了解的这般细致,甚至于,更是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而心下生疑……
而思及他自己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便更是有些畏惧瑟缩之意,
然而,眼见我此刻不避不让,眉梢凌厉森寒,只直直望向于他的眼神,他却也不敢闭口不言,亦或是假意欺瞒、敷衍而过。
于是乎,便只能勉强硬着头皮,干咳一声,眼神略带躲闪地继续开口道:
“咳,您还当真是冰雪聪明、细致入微……”
“是,当时刺客之事,的确是我所为,而目的,就是为了阻碍那苏邺领兵前去肃城支援,致使其不得不留在隋州大营,以进一步完成接下来的计划布局。”
“而我那所谓的在庆功宴上吃坏了肚子,实则,也是为了筹谋接下来之事,同苏邺一道留在这隋州大营,而故意吃的泻药。”
“很好……倒还算是诚实,你且继续,往下说……”
闻此,我只略颔了颔首,神色未变,然而眸底却墨意沉沉的让人望不清楚,只缓缓开口道。
“而事实上,那所谓的围攻肃城不过只是一个幌子,实则,不过是行一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棋而已。其所为的,便是让隋州大营的主力前往肃城支援,致使隋州大营军力空虚,而为西沧真正的攻势做准备而已。”
“而在眼见徐勇领兵到达肃城后,那些所谓的攻城大军便会即刻退守城外,做出一副军帐密布、严阵以待的围攻假象,仿佛随时都会一声令下即刻围城,但实则,却根本不会出兵攻城。”
“而正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正的西沧主力实则早已埋伏在隋州之外,眼见那徐勇领兵而出前往肃城,隋州大营里进攻信号发出后,便已即刻集结十二万精兵,势不可挡,直攻隋州!”
“侯爷费心将我安插在苏邺身边,殚精竭虑,这么多年的部署,实则,就是为了这一刻——暗中蛰伏,隐于苏邺身边,只神不知鬼不觉的,于他最松懈的一瞬间,就此,露出尖锐致命的獠牙来,瞬间,出手,夺命!”
“而隋州大营里,本就不是恍若铁桶、毫无疏漏,这么多年来,侯爷与我潜心在内安插的细作兵士也已然形成了自己的势力。”
“尚有内忧,又来外患!更何况,是早就已布局埋伏许久,实力雄厚、来势汹汹的十二万西沧精兵,而隋州大营里,那个时候,不过仅余区区三万兵士戍守而已。”
“故而,败局,便已成定局……”
“而在里应外合,将隋州攻陷之后,一身浴血,身周可谓尽是鲜血淋漓的残骸裂甲,寒盔坠地,形同杀神,殊死奋战到最后一刻的苏邺,在眼见我带兵前来之际,还以为我是前来救援的援兵。”
“然而,实则,我却才是真正隐于他身边最锋利致命的一把寒刀!”
“就在其满怀期待地迎上来的一瞬间,还未待其稍微放心地略舒一口气之际,我便只已然是悄无声息地,将bi shou直直地插入他后心口!”
闻此,我不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面色几乎冷寒结冰,眸色沉沉,抬步直逼那贾慎身前!
而后,只字字如刀,锋锐直插人心,森寒开口道:
“是你,杀的他?”
“皇后娘娘!”
见我骤然直逼而来的浓烈杀意,那贾慎不由惊骇万般,忙提高声音开口道:
“是您让我说的!我这也是,也是奉命行事,逼不得已!”
“好一个奉命行事、逼不得已!”
闻得此话,我几乎是生生气笑了,只眸色森寒,咬牙恨声道:
“枉我父兄对你一直信任有加、推心置腹,我父将更是将你当作亲兄弟一般,时时处处无一不顾着你!”
“你京中宅院是我父将精挑细选,赠予你的;你当年深陷敌营,九死一生,也是我父将拼死闯入,落得满身伤痕,差点命丧黄泉,方才硬生生将你带出来的;”
“你当时雪中作战落下旧疾,也是我父将,特意去南疆寻药,每年阴雨连绵天之时,都不忘记挂你旧疾,必定遣人送药与你的!”
“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一同征战,就算是条狗!也该有些许感情在其中!”
“我原以为你只是勾结西沧、通敌叛国,与其一道里应外合将隋州拱手让出,尽你细作应尽之事而已!却没成想,竟是你,亲手将那bi shouchā jin我父将心口,亲手,杀了我父将!”
“贾慎!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这么多年来,我父将对你如何,我苏家对你如何,你一清二楚!”
“在我父将满怀期待迎上前来之际,在你将那把bi shou生生chā jin他心口之际,你可曾,敢看他的眼睛?”
那贾慎不由嘴唇嗫嚅许久,许久都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而默然许久之后,
他方才缓缓垂下眼去,不敢再看我的眼睛,只缓缓开口道:
“我本就是,细作……”
“在你父将身边这么多年来,所为的,就是在时机到来时,不带一丝犹豫地,出手杀了他……故而,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之事而已……”
“呵,做你该做之事,贾将军,你可当真是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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