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求先生,赶紧帮我们把那孽障除了!”
老村长哀求着,又要向我们下跪。
瞎子把他按回椅子,看了郭森一眼,沉声问老村长:
“之前有没有外人来过村里?”
老村长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闪烁不定。
郭森眉毛一蹙,刚要开口,老村长忽然说:
“有,来了几个警察同志。”
这一来反倒把我们弄愣了。
以郭森的老练,在进山前就已经对六名警察的状况做出了分析。
六个警察没有回去,最大的可能是在解救被贩卖人口的时候,遭到了村民的顽抗,甚至是对警察采取了暴力。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寻常人看来不可侵犯的事物,在某些特殊的地方、特殊的环境下,是不存在不可侵犯的。
毛队长甚至怀疑,六名警察已经全部遇害了。
可如果是那样,村里的人是绝不会透漏口风的。
然而,老村长却一口承认,警察来过。
“那些警察现在在哪儿?”瞎子问。
“你们是来平事的,问这干啥啊?”村长的三儿子粗声粗气的反问。
我一早看出,这家伙有点愣,这时再看他的神情,竟是警惕中透露着隐藏不住的戾气。
这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那些警察可能已经……
老村长狠狠瞪了他三儿子一眼,厉声道:
“我跟先生说话,你插什么嘴?赶紧守着你娘去!”
三儿子悻悻的跪回到了棺材旁,老村长这才恢复了常态,对我们说,当时来的是六个警察同志,说是来找人,但是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他们……他们应该都死了。”老村长忽然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郭森一下攥紧了拳头。
我拦了他一把,让老村长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村长说,先前的确来了几个警察,说是来找人,后来人没找着,说是一场误会,当天下午就走了。
当时村里已经死了三个人,村民人心惶惶,开始陆续有人想搬走,村民常年在山里生活,对附近的山势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这些人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山的路了。绕来绕去,最后只能又回到村子里。
按照老村长的话说,就是山里出了妖孽,要把整个村的人都害死。
他当时拦着几个警察,苦口婆心的劝他们暂时留在村子里,但警察又怎么会相信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
“唉,我当时拦不住他们,只好任由他们离开,这都好几天了,他们也没回来,多半是被那孽障害死在山里了。”老村长叹着气说。
瞎子看了郭森一眼,向老村长问道:
“你说的那孽障到底是什么东西?村子里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
村长嘴皮子一哆嗦,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却又显得有几分愤怒,拍着大腿说:
“这都怪那个天杀的麻杆老二,这混账财迷心窍,把山里的一座老坟给挖了。那坟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他这是把坟里的恶鬼给放出来了啊!他不光是害了自己的命,还把全村人都给害了!”
“那坟在哪儿?”我问。
老村长朝外看了看天,说:
“今天太晚了,雨还这么大,去不了了。先生们先歇一晚,明天一早,我让老大带你们过去。”
我和瞎子对了个眼,点点头:“也对,那就先歇一晚,明天再过去看看。”
村长叫过四儿子,让他带我们去住的地方,却说要和包青山絮叨絮叨,让包青山留在他家住。
我们也没多说,跟着他四儿子就往外走。
路过左边那间屋子的时候,那个女孩儿忽然冒出头,把脸贴在窗棂上,直勾勾的看着我,伸出一只手朝我招了招。
司马楠从偏房出来就一直有些失神,冷不丁被女孩儿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等回过神看清女孩儿的样子,她的脸顿时变得惨白起来,嘴唇翕动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咬住嘴唇没说出来。
见女孩儿不停的朝我招手,我就想走过去。
村长的四儿子一下拦在我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妹子又犯病了,别过去,她咬人。”
我皱了皱眉,就想把他推开。
忽然,女孩儿压着嗓子朝这边喊道:
“别开门,千万不能开门,村子里有鬼……”
“咣!”
一根碗口粗的杠子猛然砸在窗棂上,女孩儿“啊”的一声尖叫,把头缩了回去。
砸窗户的是村长家的老大。
他回过身,提着杠子,阴沉着脸说:
“老四,别墨迹了,赶紧带几位先生去你二哥家歇着。”
见兄弟俩并排拦在那间屋子前头,我只能暗暗咬了咬牙,往外走去。
回想女孩儿喊话时的情形,我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却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直到出了院子,我才突然想到,这女孩儿说话的声音怎么和先前不一样了?
她先前说话漏风,刚才朝我喊的那句话却是清楚的很,难道说……
我猛一激灵,转身就想往回跑,却见村长的大儿子正拄着杠子站在大门口,冷冷的看着这边。
我犹豫了一下,转回身跟在老四后边继续往前走。
村子还和先前一样,家家门户紧闭,死气沉沉的。
村长家老四把我们带到一个小院,客气的说山民家简陋,让我们担待着将就一晚。
之前听村长说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他二哥是那死的八个人之一,人死了,屋子空着,理所当然。
但瞎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二哥没成家啊?”
老四眼睛眨巴了两下,只摇了摇头就转身走了。
见他离开,毛队长急着问郭森,有没有打探到那几个同事的下落。
郭森刚要开口,院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竟然是上午见过的棺材李。
棺材李径直走到我面前,低声快速的说道:
“这里的事你们管不了,明天一早赶紧离开。记住,晚上全都睡一间屋,夜里别开门,更不能出屋。”
我愣了一下,见他转身要走,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你也通阴阳?村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通阴阳又怎么样?村里的人都要死,谁也救不了,不想死的就赶紧滚,能出山就算你们有本事了!”
棺材李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甩开我匆匆走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进了屋,发现屋子居然收拾的十分干净利落。
瞎子四下看了看,含糊的说:
“老二要是没成家,那是谁把屋子拾掇这么干净的?难道是他老娘?”
这会儿我只觉得脑仁生疼,捏着眉心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八仙抬棺,纸人送葬;
上吊的老太太;
被锁在偏房的疯子女孩儿;
居然还凭空又冒出来一个刘瞎子……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小小的一个山村,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
“那个女孩儿也是被拐卖的。”司马楠忽然说了一句。
我一愣,和瞎子等人一起看向她。
司马楠说:“我能肯定,那女孩儿是被拐来的。”
“被拐来的……村民买女人,不都是做老婆的吗?怎么会把人锁起来,还折腾成那样?”瞎子不解的问。
“老婆?”司马楠惨然一笑,“他们要的不是老婆,是用来发泄的工具,是生孩子的机器。谁要是想跑,抓住就是打,跑的次数多了,干脆就锁起来。等男人有需要再放开,哪怕是……哪怕是打晕了、打傻了……他们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艹他妈的!”
瞎子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村里的其他人呢?都没人性?不管吗?”
“他们认为买女人、买小孩儿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也知道拐卖人口犯法,但不认为自己买人犯法。”
郭森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他们不但不会管,还会帮着把想逃走的女人抓回来。”
他指了指司马楠,不避讳的说道:
“七年前我跟着线索查到这儿,我带了四个人来,我们五个差点被村民活活打死!最后是我一个人后半夜溜进村子,拿枪顶着把那户人家的人一个个绑了,才偷着把她带出去。”
“那他妈全村人就都该死!”瞎子一拳砸在墙上。
司马楠和郭森只是寥寥几句,我却也听得心火直往上顶。
不过我还是强压下怒火,沉声对瞎子说: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沉下心,好好理一理。”
“理什么啊?不管了!后半夜直接去村长家,一人一枪,把那些王八揍的全崩了,救那孩子走,管他村里人死不死,反正都他妈该死。”
见瞎子压不住火,我想了想,问:
“你觉得我们能走得出去吗?”
瞎子也不是一味冲动的人,眼珠转了转,抬眼看向我:
“包青山那个畜生养的是怎么出去的?”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这里的邪乎事还少吗?我只是提醒你,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艹,我发现你是比先前稳多了,不愧是属鬼的。”
瞎子嘟囔了一句,点了根烟,吸了一口,问我:
“你先说说,除了看见一个和我一样的家伙,你还看见什么了?”
我说:“老太太先前从屋里出去,你们都看见了,后来我又看见她的魂儿出来,所以才知道不对劲;还有,看到送葬队之前,我看到一个光着身子,只穿了一条裤衩的高个儿男人。我跟着包青山去了麻杆老二家,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死了的麻杆老二……”
话没说完,司马楠身子突然摇晃了两下,重重的瘫倒在椅子里。
郭森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递给她,走到我面前低声说:
“麻杆老二,就是当初买她的那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