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寒山看着眼前身长九尺的少年,脑中想法涌动。
正是因为练了无相生的缘故,童寒山行为举止虽然变得有些怪异,但是每经战斗,无相生都能让他时刻保持冷静的思绪。
他深知今夜里的目的并非击败眼前不知其深浅的李敬熊,而是击杀躲在李敬熊身后的李敬玄与郑白羽。但作为武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要是今夜里连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处理不了,他日哪还有脸在江湖上混迹?
心中再三思索,最终还是决定不辜负众兄弟的努力,击杀两人为先。
童寒山冲向李敬熊,看似要与李敬熊决一生死。想法简单的李敬熊自然也是如此认为,提起拳头,要与黑影针锋相对。
醉翁之意不在酒,童寒山料到李敬熊没什么实战经验,会如此莽撞。顿时他垫步拧腰,凌空越过李敬熊,直取左侧的李敬玄。
李敬熊平时就没什么与人交战的经验,看着黑影没有向他袭来,反而是从他头顶越过,让他着实有些懵圈。
李敬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童寒山从他头顶飞过却毫无反应。
童寒山飞于上空,见脚下少年未有任何反应,心说李敬玄这颗人头算是拿下了,剩下这一千两也到手了一半。他落于地上,紧接着立即朝着李敬玄奔去,同时提拳上腰,将整个人的气力聚集在了右臂,准备将眼前这个来不及反应的少年的身子砸个粉碎。
就当童寒山看着李敬玄忽明忽暗的神色变为惊恐,心里觉得十拿九稳之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挡在了童寒山与李敬玄之间,童寒山的拳头也被身影紧握的长刀给抵挡住。
这身影自然便是先前使出一式斩鲸,妄想阻断童寒山的张月初。电光火石间杀出的他,握刀替李敬玄挡了童寒山全力一拳,算是将李敬玄的性命救下。但童寒山毕竟是江湖上排的上号的一品高手,这一拳的力气被勉强挡下,但拳风的余威还是将张月初击飞出去。而张月初倒飞的身体自然砸在了身后本该吃下童寒山一拳的李敬玄,两人身体叠在一块,同时倒飞出去五丈,落在地上摔得七晕八素。连愚公都从张月初手中脱落,掉于地上。
童寒山见自己竟然失手,顿时有些失神,而一旁早已看傻的郑白羽此时总算反应过来,看了看童寒山,又瞧了瞧远处没有起身的两人,拔腿便跑。
郑白羽边跑边喊“傻大个,你还愣着干嘛,快救人啊!”
看到自己亲哥还有月哥被那道黑影击飞出去,本来还只是有些生气的李敬熊顿时暴怒。顿时像一头蛮牛般冲向童寒山,黄土地上被踩出的脚印竟然有近两寸深。童寒山看着郑白羽消失在黑暗中,而周边原本被他击退的士兵此时也重整旗鼓,正朝他冲来。而他还未来得及对远处躺倒在地的两人进行追击,一个照面的时间,李敬熊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拳头向他后脑勺打来。
童寒山弯腰躲闪,接着顺势单手撑地,两脚倒踢在了李敬熊腹部,使得李敬熊倒退两步。但李敬熊动作极快,还未等童寒山站稳,又朝他凶猛扑来,接着便是一顿死缠烂打。童寒山见李敬熊犹如孩童打架般死死缠住自己,知道此时除非让这力大惊人却毫无作战技巧的李敬熊彻底失去对打能力,否则自己怕是难以碰到李敬玄分毫,顿时心里怒火中烧,改变方略。
童寒山一边抵御李敬熊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一边将逐渐靠近的士兵一一打翻在地。虽然此时他未落下风,甚至有些游刃有余,但他还是有些苦恼。
一来,李敬熊犹如孩童打架般的进攻之间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让他有些难以反击;再者,童寒山所修炼的无相生本就是以看穿对手招式后将其淡化的功法,若是将无相生领悟修炼到一定境界,可让天下任何精妙武学在交手之中化作虚无,乃是上乘的防守武学。可李敬熊出手毫无招式可言,这便让童寒山所修炼的无相生顿时失了颜色,毫无作用。
不过童寒山苦恼的根源还是因为这出手迅速身上却毫无气机流转,全靠一身蛮力的少年,也十分彪悍。换做平时自己能打翻二品高手的拳头,顶多让少年后退一步两步,造成不了实际的伤害。可最让人匪夷所思地乃是少年竟然可以一边扛拳一边出拳,偏偏拳头力道还不小,能跟自己旗鼓相当。所以童寒山并不敢跟他以伤换伤,只好以防守为主。否则即便拼个两败俱伤出来,这里那么多铁骑和一名实力接近一品的持刀书生,自己今夜里真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回不去了。
不过自己的那些兄弟倒都成功脱身了,连伤得最重的周老虎也已不见踪影,这对在四面楚歌的境遇下的童寒山而言,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童寒山深知今日之事要是传去江湖,自己定然会成为天下笑柄。可小命要紧,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办法,只好以退为进,不停地防守,以求脱身也好,对方露出破绽后将人击杀也罢的各种情况机会。
其实他还有一式算得上破釜沉舟的功法招式没有使出来。但这招折阳损寿不说,且无论输赢,自己接下来必定会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是一式敌八百自损一千杀的绝境之招。
自己脸上这死缠烂打的少年,力道大得惊人不假,换做实力再差些的二品武夫,早被其一拳一拳砸成肉泥了。不过万幸的是这少年力道大归大竟没有半点御气基础,以童寒山的实力水准,即便挨上几拳,顶多也就是身上多几处青肿的外伤。论致命程度,甚至还比不上先前被自己一拳击飞的那奇怪书生。
那持刀书生境界虽然低了一些,但冲着自己全力御气防御的手臂依旧被那书生那一刀的气势给砍出两道伤痕,童寒山便知道,今夜里自己若是走不出这军营,要么就是被这高大少年与聚拢而来的军兵拖到精疲力竭,要么就是被先前那书生出其不意的一刀砍中要害,失去反抗手段而亡。
想到此处,童寒山便瞥了一眼先前到底两人的方位。
结果,土地上空空如也!
就在童寒山与李敬熊交手之中,自己今夜的那两个目标以及那名奇怪书生竟然都已不翼而飞,或借着夜色,或借着官兵,掩藏了起来。
童寒山又看了看周围,士兵们也是越聚越多,心说糟了,这帮人果然是想依靠这奇怪高大少年与几十士兵将自己活活耗死。
李敬熊如同西始昆仑,东至东海的天堑江。而浑身上下使不尽的力气就好似天堑江里连绵不绝的江水,让童寒山难受至极。
而童寒山不仅要全神贯注抵御李敬熊的进攻,还得时刻盯防周围军兵刺出的长枪。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时间一久,童寒山身上便出现了不少被尖锐枪头划破的小伤痕。
一般而言,除非是沽名钓誉之辈,否则童寒山这般的一品高手,只要有心御气,一般的士兵武夫想用这些普通的刀枪剑斧在其身上弄出个伤痕难如登天。可今夜里,童寒山一来消耗过大,二来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出枪大多都是盯着童寒山的要害处钻去,而童寒山注意力基本在李敬熊身上,这些阴险刁钻的枪头让童寒山防不胜防。
可到了如今这般田地,童寒山发现自己无法脱身,先不说眼前的少年如同扬州名点牛皮糖般,弹粘具备,自己拿他毫无办法。周边聚拢而来的士兵也都是机敏之辈,出完一枪后便立即缩回,耐心等待下次出枪的时机,绝不给童寒山丝毫反击的机会。如此一来童寒山心中自然憋屈万分,又硬着头皮打了一阵,身上的衣衫也渐渐被伤口流出的鲜血浸透了,好在夜里黑灯瞎火,要是换在白天,童寒山这副模样就好似一个血人。
饶是修炼了无相生、行走江湖多年的童寒山面对这如此万般无奈的局面,也有些沉不住气。此时李敬熊右脚用力过猛,馅到土地里一时间无法拔出,童寒山见罢,全身气力聚于右臂之上,一拳打在李敬熊胸脯之上。身长九尺的李敬熊竟然被这一拳之势活生生地打进了土里,弄得李敬熊有些懵圈,刹那间竟然无法从土地里挣脱而出,童寒山便想趁机逃脱。
谁知,邹忠此时赶到,手中一杆长枪如同奔雷之势扎向童寒山前额两侧的筋外奇穴。
筋外奇穴又称太阳穴,而太阳穴一经点中“轻则昏厥,重则殒命”,是各家各派公认的“死穴”之一。
童寒山不敢大意,刹那之间微微后仰,可长枪依旧在他额头之上划出一道血痕。童寒山无法顾及额头伤势,翻身一拳打在还未来得及收枪的邹忠身上,邹忠直接倒飞出三丈远。而与此同时,童寒山背后又有两名士兵杀来,两枪直接扎进童寒山后背,好在后背是习武之人较为坚固的部位,枪头入肉不深,但随之而来的疼痛依旧传遍童寒山全身。童寒山怒发冲冠,原地挥臂一转,击飞两名士兵的同时顺势将其他士兵一一击退。背上两杆长枪也因童寒山用势过猛,制成枪身的牛津木直接被崩断,半截随着士兵一同飞出;插入童寒山后背的另半截,枪头因为入肉不算深,掉落在地。
童寒山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涂满了胭脂的脸颊已经被额头上流出的鲜血给沾染,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使得心中越发恼怒。而被他一拳打入土中的李敬熊此时也已从土地里挣脱,一根筋的少年依旧不依不饶,猛地朝童寒山扑去。
童寒山看着这些好似苍蝇蚊子的军士和少年实在忍无可忍,低声怒吼道“你们这些烦人的虫子,老娘今天就算交不了差,今夜里也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他双脚跨开,膝盖微曲;头下垂,目光向下;双臂交叉置于头前。接着便有巨大的气势从他脚底向上暴升,整个人的身影在这恐怖的气势中渐渐模糊,原本朝他扑来的李敬熊直接被这股气势硬生生冲倒在地,而周围的士兵也被这股气势逼迫得无法近身。
若是此时有顶尖练气士在场,便能窥探到有一股巨大的紫黑气机环绕在童寒山周围,而童寒山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五官。
这是无相生中唯一的进攻招数——法离十相。
童寒山身形暴起,跃向倒在地上的李敬熊,紧接着简简单单一拳,迅猛的拳势竟然将李敬熊打入土地之中,足足一丈深。然后童寒山翻身站于地上,环望周围朝他提枪相向的士兵。
童寒山没有五官的脸在周围微弱的火光中若隐若现,好似夜间闹鬼,看得周围的士兵毛骨悚然。
与李敬玄躲在士兵身后暗中观察的张月初看到气势暴涨的童寒山,左手猛地抓住心窝,冷汗直冒。不禁感叹道“这就是一品高手的实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