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什么?”索菲雅有些好笑地打断了达里亚尼的叫嚣。
“作为比耶斯村的大执政官,你不会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吧?”
凭借这些民兵所装备的短弓的动能,想要在世俗骑士们的板甲上留下些凹痕都显得费力,至于那些挂在腰上的短兵器,如果能碰到莫雷,那都能称得上是莫大的成功了。
骑士板甲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对冷兵器最好的答卷,直到火器正式登上战争的主流舞台之前,具装骑士,都有在轻步兵人群中杀十个来回的能力。
即便如此,索菲雅仍然没有直接在这个地方爆发冲突的打算。原因也很简单,这是一个十分容易打草惊蛇的行为。
达里亚尼如果今晚死在比耶斯村中,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像瘟疫一样扩散开来。这会给当地的“贵族”们很长的准备时间。甚至,为了抵御对他们眼前利益的剥削,他们有可能会组建临时的联盟促使伊庇鲁斯独立。帝国眼下的兵力,是没有办法大规模来剿灭叛乱的。
如果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返回君士坦丁堡,别说约翰在本地贵族眼中会威望扫地,索菲雅自己也绝不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再三权衡了利弊之后,索菲雅最终还是稳定住了情绪。脸上挂起了像是谄媚的笑容。
“尊敬的执政官大人,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商队,不会携带这么多的现金……而且,至少我们应该留下坐船返航的钱……”
对达里亚尼倒也好说话,他的目的原本也不是爆发冲突,既然这两个小孩子愿意坐下来谈价钱,就可以避免一些没必要的牺牲。
“你们刚才侮辱帝国执政官的罪名,我心胸宽广,不会和你们做太多计较。但是你们违反贸易律法,是躲不过牢狱之灾的!”
达里亚尼在大厅中央随手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就这样大马金刀地坐下。这甚至不像一个贵族的所作所为,更像一个蛮族的酋长。
“我们恐怕支付不起这么昂贵的赎金……”索菲雅故作紧张地解释着,“这可是上万银币,没有商队会带这么多钱。”
“这是一个很好解决的问题。你……似乎在这商队里的地位还不错。你留在比耶斯村,然后让你的人回到你的家乡,凑足的赎金就可以离开了。你看,我并不是蛮不讲理……”达里亚尼似乎很有做类似谈判的技巧,约翰甚至有些好奇究竟有多少路过的商队遭到过他的毒手。
不过,比耶斯总督在达里亚尼口中虽然气派,但是想必在这个“村长”之上,还有更多的角色,下层领主的巨额剥削,最终也是为了满足他们最高领导者的胃口而已。
换句话说,达里亚尼很可能仅仅是这条利益链上享用残羹冷炙的人,真正大鱼大肉的,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中。
“……所以,你们可以先支付一部分人的赎金,让他们带了钱,再把剩下的人赎回去。”
“精彩绝伦的手法,达里亚尼执政官。”
约翰在一旁拍了拍手:“想必你在比耶斯村当这个执政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容我好奇地问一句,这样的盘剥,你有失手过吗?”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识抬举的小子!侮辱一个帝国尊贵的执政官,你的罪名足以让你在监牢之中待到死去!”达里亚尼愤怒地起身,一脚将还没坐热的凳子踢飞到几米之外,“如果你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式,我可以在把你关进地牢之前,先教会你如何与一个贵族对话!”
“哥哥……”
索菲雅扶着额头,本来她还想做最后的尝试,可惜达里亚尼的胃口实在太大。只要他的要价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可以就此了结。就连她也没想到,达里亚尼居然能贪婪到这种程度,关押帝国的公主,威胁帝国的皇储……不,是共治皇帝。
如果这件事被君士坦丁知道了,恐怕就真的能看到武力镇压伊庇鲁斯的壮观场面了。
此时已经完全无法收场,计划也只能暂时改变。只不过,处理好眼前的冲突之后,尽量阻止谣言的传播。不要对全盘的局势产生太大影响。
“莫雷,注意些分寸,尽量轻伤或者缴械,不要杀人……”
“是,公主殿下。”
莫雷虽然面无表情,不过身为世俗骑士,达里亚尼敢在他主保人,帝国的皇储面前这样大放厥词,这已经足够让他愤怒了。
达里亚尼显然也听见了索菲雅对世俗骑士下达的命令,身后的民兵们立刻抽出了武器一拥而上。
在他们的脑子里,对方不过是一群穿着乌龟壳的稻草人而已,自己这边几十人,处理十几个人想来也是手到擒来的。
只不过,总将帝国律法挂在嘴边的达里亚尼,似乎并不知道,帝国军队的正式编制中,你完全可以透过一个人的装备来判断他的身份。
莫雷的出手十分迅速,处理民兵的方式也相对简单。
因为民兵们唯一的战术就是一拥而上,毫无配合可言。莫雷可以轻松地将他们一个一个提起来,然后把手脚倒折到脱臼,随后丢在一边。
看起来就像是工业革命时代赏心悦目的流水线工作,精准而优雅。心有忌惮的民兵只能在世俗骑士的胸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磨痕,就会被抓起来折断手脚丢开。
一点都没有出乎约翰的预料,甚至五分钟不到的功夫,达里亚尼带来的民兵,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站着了。
索菲雅在一旁替他们清点着人头。万一逃了一个,就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刚才……他叫你公主殿下?难道你们不是商队……是外交使团?”
大执政官嚣张的气焰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达里亚尼仍然在欺骗自己接受一个听起来后果不那么严重的答案。
只不过,谁家的外交使团不去君士坦丁堡,非要跑到伊庇鲁斯的穷乡僻壤中呢。
“三十三……三十四。应该是没少。”
一个个民兵因为四肢传来的剧烈的疼痛缩成了虾仁,堆在一边倒是很方便清点。
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之后,索菲雅转过身,用一种极其怜悯的声音击碎了达里亚尼心里最后的一丝丝侥幸:“我叫索菲雅·巴列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