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名小军官做到前将军,董卓一共用了三十年;从前将军到并州牧,他用了三十个月;而从并州牧到权倾天下,他却只用了三十天。大概是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难被珍惜,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敌人往往就是自己。到了一定程度并不需要跑得有多快,而是要拴住自己那颗狂妄的心。
丁原被杀的当天下午吕布就接管了全部的并州军队。在简单处理完丁原的尸身后,吕布立刻带着丁原的首级前往大将军府邀功,董卓爽快地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第二天朝会之上,连夜拟好奏疏的董卓当着众臣的面在少帝刘辩及何太后面前得意洋洋地上奏道:“启禀陛下,并州刺史丁原罪大恶极,无视朝廷法度,趁乱火烧孟津,其帐下行军主簿吕布,心高志洁,深明大义,斩丁原逆贼于军中,感念其功,表吕布为勇猛都尉,并州刺史。”
丁原死了?与董卓并肩而立的袁隗心中大震。前天下午他还同自己在密室中商议如何除去董卓这个祸害,没想到董卓竟能先下手为强。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袁隗看着不断用不屑的余光扫向自己的董卓,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竟然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会因一个小小的主簿而满盘皆输。巨大的失败感与挫折感双双袭上袁隗的心头,几乎摧毁了这位三朝元老的全部信心。
董卓说完便立在当场得意洋洋地看着不知所措的何太后与少帝刘辩。群臣中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袁隗,数百人的朝堂一时间鸦雀无声。
袁隗抬起头望向大殿前方,只见到何太后秀眉轻蹙,正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自己。袁隗开始在心中盘算,现在只要他站出来反对董卓,太后与陛下必然会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擅杀大臣是死罪,可真要以此罪参奏董卓,那就意味着公然与董卓决裂。董卓手上除了嫡系西凉军,还有何进、何苗的部众,现在又吞并了丁原的军队。只要董卓一声令下,京师必然再次爆发战事。事先没有做好准备,万一战火波及到老袁家,那袁家几代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既然丁原被杀已成定局,外加殿外的禁卫全是他的亲信,不如等待机会再与他斗法。从刚才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的袁隗,在心中盘算完得失后。老谋深算的他从群臣的队列中徐徐走出,极不情愿地吐出了三个字——“臣附议。”
杨彪一脸惊讶地看着袁隗,丁原火烧孟津尚无定论,袁隗怎么能附和董卓呢?群臣左右相望,每个人脸上尽是愕然之色,董卓扭头望向身后的群臣,眼神立即变得无比凶狠,再看看立在自己旁边的袁隗,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何太后与刘辩身上。
袁隗心中将董卓骂了个遍,他忍下心中的怒气,开口说道:“丁原纵火烧孟津,其罪当诛。董仲颖公忠体国,为国除恶,实乃朝廷之大幸,老臣以为此议甚妥。”袁隗说完便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不再面对群臣质疑的眼神。
群臣一片哗然,熟悉内情的袁家亲信完全不能理解袁隗此刻的打算。但他竟主动为其辩驳,想必有他的理由,这才陆续走出朝列。一时间“臣附议”之声回响于大殿之上。
少帝刘辩不能言语,坐于珠帘之后的何太后大声问道:“众爱卿都同意董卓的上疏吗?”
无人应答。何太后继续说道:“袁太傅,丁原真如董卓所奏那样无端吗?”
袁隗再次成为朝堂之上的焦点,他心中再次大骂董卓:我这一世英名就败在你这逆贼身上了。袁隗十分不情愿地回道:“焚城一事众所周知,丁原他确实触犯了汉律。”
董卓接着说道:“袁太傅德高望重,太后难道还怀疑太傅?”董卓说完,挑衅地看了一眼汉少帝,意思很明确:我敬你是陛下,才在这里跟你啰嗦,若再不同意我的请求,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何太后气的浑身发抖,两位哥哥何进与何苗就死在他们的算计之下,贵为太后的她却不能对仇人反击,她再次对群臣说道:“众卿家可有异议?”
朝堂之上再次变得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司空刘弘才走出队列,开口道:“臣以为丁原火烧孟津罪大恶极,但应将其抓捕之后交由廷尉审理作出判决,董州牧先斩后奏与礼不合。”
刘弘的奏议令董卓大为不满,朝堂之上还有人敢向自己叫板,活腻了吧。若不是公卿王侯众目睽睽,换作西凉,董卓早命人将不识时务的刘弘拖出去砍了。即便如此,董卓眼中已满是杀机,他面色一沉不待何太后开口,转身驳斥道:“刘司空,你这就是腐儒之见,丁原手握重兵,他会乖乖向廷尉伏首吗?他都敢火烧孟津,再烧个洛阳城亦不在话下。”
董卓斥责完刘弘,然后转过身大声面对何太后喊道:“太后,老臣这么做可全是为了刘家的天下啊!现在竟然还有人指责老臣的不是,请太后为老臣做主啊!”
刘弘刚想开口驳斥,“逆贼董卓”还未说出口。只见董卓又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对刘弘说道:“你再敢胡说八道,今日我替陛下杀了你全家!”
区区一名州牧竟然敢斥责司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驻守在殿外的西凉士兵已经蠢蠢欲动,只待董卓一声令下。
何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汉少帝刘辩被董卓的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
董卓的嚣张气焰已无人能制,在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后,何太后极不满意地说道:“既然众卿家无异议,那哀家就如董卓所请,命吕布接替丁原之位,退朝!”
董卓一返回府中还未脱下朝服便当众大发雷霆道:“气煞我也!这群该死的大臣,若没有我,何太后早已被宦官幽禁,小皇帝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刘弘仗着官职高于我,竟敢向我发难,明日我便带人抄他全家!”
一旁的李儒赶忙劝道:“州牧息怒,现在州牧刚刚掌控朝局,人心尚未归附,若贸然大动干戈,恐怕会伤及自身。刘弘不比丁原,其在朝中官声甚好,这样师出无名,势必遭人非议。当前有两件要事急需解决,州牧切不可因小失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