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郎乃陵阳人士,少时为人便好勇斗狠,董卓之乱,各郡闭城自守,祖郎趁机纠结了一伙亡命之徒,干起了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临近百姓与过往客商深受其害,官兵若去围剿,他便带人躲进深山之中,仗着山高林密与官兵周旋,一旦官兵撤走,便继续祸害地方。几年下来,祖郎已发展成为了泾县地区最有势力的一支山匪。
当孙策提出要与祖郎为敌的建议时,他的舅舅吴景吓了一大跳。以区区数百人的队伍,去抗衡拥兵几千的祖郎是否太过冒失。但孙策却给出了一个必须这样做的理由:若不能像先父一样以少胜多,以弱击强,何以立威?
话虽如此,可要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只凭勇气还是远远不够的,为了打消舅舅的顾虑,孙策接着说出了讨伐祖郎的计划,吴景听得是不停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也一扫而光,自己的这个外甥与他的父亲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过多久,丹杨地区开始流行起了一个传闻,交趾太守士燮派人来朝进贡,途经丹杨,因为使者携带重宝,所以太守吴景临时招募了一些兵丁,沿途护送宝物北上。
消息一经传播开来,便在黑白两道引起了轰动,交趾地处偏远,山高林密,自古以来就是常人难以到达的蛮夷之地,可那里也盛产许多奇珍异宝,比如只有皇帝才能拥有的南海明珠,就多出自那里。从交趾来的宝物随便一件,放到民间都能卖至数万金,而整整一支进贡的队伍所携带的珍宝,光想想就能令人夜不能寐。得到消息的祖郎,立即派人核实消息的真实性,很快一份宝物的清单便摆在了他的面前:琉璃、翡翠、明珠、大贝、玳瑁、犀角、象牙……如此多的珍宝,有些东西祖郎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识了。自己落草为寇这么多年,打劫过往客商无数,现在就算把所有的财货都加起来,怕也赶不上这批贡品的一成。如果能把这批贡品劫下来,那几辈子都不愁吃喝了。打定主意后,祖郎先是传令绿林同道,谁也不许打这批贡品的主意,接着又花大价钱买通了太守居内的一名小吏,获得了贡品沿途所经过的地区以及准确的押运时间。很快他就选好了伏击地点,泾县城南二十里处的山路。这里地势险要,山腰处全是大树,路边杂草丛生,非常适合作藏兵之地,山路长约三里,窄处仅容得下一人一车通过,押送贡品的车队一旦中伏,就连逃跑都很困难。待一切安排妥当,祖郎心中得意:真是天降横财,老天要我富贵,真是拦也拦不住。
经过一番精心准备,祖郎做好了一切布署,每名山贼的躲藏地点均做了具体安排,同时他还严令所有人都不能在他之前接近财货,不得放火,只准杀人,待一切清点完毕后,他再论功行赏。
为防止打草惊蛇,到了贡品过境那一天,祖郎带着爪牙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来到城南二十里的山林处,道路两边的草丛里全都埋伏着敢死之士,半山腰的树下均藏着弓弩手,小路窄的地方也都放下了绊马索。等准备好这一切,在高处的祖郎心道:天罗地网也就这样了,只要今日拦下这批贡品,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当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祖郎也开始认真起来,他不断命人效仿飞鸟打着口哨,严令埋伏的人谁也不许动,甚至一点声响都不能发出。饿了就吃些随身携带的干粮,渴了就舔舔草上的露水,至于入厕这样的个人需求,全部就地解决。就这样,所有人一直等到正午时分,盛夏七月,酷暑难耐,草丛随着不断升高的温度变成了巨大的蒸笼,考验着每一个山贼的耐力,若不是不断有探马来报告押送贡品车队的位置,祖郎自己都打算取消这次抢劫行动。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已经有人中暑晕倒在草丛当中,作为首领的祖郎也只能用即将到手的财富来鼓舞士气。身处地狱期待天堂的生活,在煎熬中满怀希望去憧憬未来,也正因为如此,人才能熬得下去。
当头车的踪影出现在山谷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祖郎的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了,他用尽全力不发出一点声响,就像是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恶狼,而缓慢行驶的车队更像是一只毫无察觉到危险的待宰羔羊。
千步……百步……车队每接近埋伏圈一分,祖郎的心便安定一分,他现在唯一担心地就是煮熟的鸭子别飞走了。天气热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押送贡品的士兵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就连手中的武器都拖在地上,跟着它的主人缓慢行进在这山间小路上。
最后一辆车也已进入到这个不知名的小山谷内,随着前车接近绊马索,祖郎的心也算安定下来,他已经对着整个车队数了好几遍,一共五十三辆牛车,从车轮滚过山路的痕迹来看,最少有十辆车都装着金银一类的财货,而且每辆车子上的漆箱都十分巨大,光算体积,里面装着的宝贝都足以将山中的仓库填满。祖郎眯起眼睛,用力咽了一口吐沫,对身边一名亲信作出一个挥手的动作,亲信会意后,将一片树叶放在嘴唇上面,紧接着,一声画眉鸟的长鸣从他口中发出,声音远远传开,在整个山谷中不断回响。只见埋伏在绊马索两侧的山贼用力将绊马索拉起,队伍最前面的两名小校战马抖然受惊,扬起前蹄并发出刺耳的嘶鸣声,登时就把他们的主人给甩在了地上,道路两边的草丛中杀声四起,无数人头从草丛当中露了出来,山坡上弓弩手纷纷现身,一时箭如飞蝗,几名躲闪不及的官兵刹那间变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