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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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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海泪石——猎血瞬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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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景非良辰,

    愈加撩人心。

    千古烦愁事,

    不过痴心人。

    夜雪想起姐姐,离山数日不知主上可好,大业未兴亦不知可有变数。不觉又想起些前尘往事,蝉噪林静,景美情伤,一时间竟眼眶湿润、满目哀鸿。夕阳渐浓,残阳半入北海。

    一路的风和浪缓突然生变,狂风呼啸、巨浪滔天,四人随着阵阵颠簸清醒过来。布尔大声喝道:

    “尤因岛将近,大家打起精神,此地风高浪急,之前每临此地,奈何翅力不济终难登岛,因此这近岛诸险,吾亦未知。”

    说着便运起真气,将夜雪连同众人罩在其间,与此同时夜雪一边揣摩气流以稳定身姿,一边强运真气将冰甲覆于四人胸口,一时间或高或低、忽左忽右地曲折前行。可不消盏茶功夫,布尔置于四周的真气屏障便出现异动,只见这气流旋风中开始杂糅进尖石砂砾,与气罩相撞时不住地砰砰作响。

    布尔心下明白,若不是夜雪深谙气流攒动流向,迎风顺势趋吉避凶,这风暴中的砂石早就击穿自己置下屏障。然而此处距离那三百丈绝壁尚有一段路程,其间所遇之险定甚此处。该当何以度之?但转念一想,身边三人尚且年幼,所历过浅问了也是白问;夜雪虽然识广,但此时一心避险,岂有统筹兼顾的视野?

    “吾等莫慌,欲得朝阳者必历暗夜!大家且听我安排:尊者莫管其他,依风顺势向绝壁靠近即可;守约玄策兵分两翼,遇左右难避之石则以力击之;我负责前方和上方安危;丫头与我靠背而坐,若遇侧后偶来之物,大声喊叫即可,我等循声击之。”

    主意既已打定,众人按计划分列站位,守中有攻拱卫夜雪穿梭在暴风之中。其间虽有飞石来袭,均在这种合理地分工下化险为夷。就在众人暗自庆幸之际,一道血色霹雳自天空直直劈下,众人霎时惊骇无措。说时迟那时快,夜雪速将翅羽一收,真个身体急速下降,随着“抓好”这一声命令,将身体一侧惊险避过当头一击。血色闪电擦着羽梢呼啸而过,霸道地电芒将羽毛蓬松传向众人,一时间五人皆是一个机灵。尚未缓神,便见这道闪电劈入大海,雷霆万钧之下冰冷地海水也燃起熊熊烈焰。

    “抓好了!”

    随着夜雪的吩咐,众人拉回神识。虽是风涌石密,布尔还是分辨出前方峭壁,随即大呼:

    “大家抓好!切莫乱了阵型!冲刺吧!成败在此一举!”

    夜雪、布尔二人心照不宣,看到火海肆虐便知时机来临。因为一直以来为避飞石只得随风顺势,但对羽族来说,随风难以借力,壁立千仞越之尤难。但此时海面爆燃,空气受热升腾,攒动地热气正是向上攀升地动力源泉。

    五双眼睛紧盯燃烧地海面,紧收双翅地身体不住下坠,些许热气已在身边游走,但夜雪在等待那团爆燃瞬间的蓬勃气旋。火海降熄之际,暖风如柱呼啸而来,夜雪嘭一声张开双翅,下坠的身体随即止住,足蹬气流、翼迎长风,双翅向下一振,整个身体沿峭壁急速上升。

    在上升的一瞬间,夜雪再次迅速收紧双翅,速度进一步提升,沿峭壁直冲天际。布尔同为羽族,对这些时间节点把握地也是恰到好处,便在夜雪收翅破空之际,掌间运起周身修为,沿冲刺方向于空中画弧。一道蓝白色拱形光柱,如开路先锋窜进头顶上空,一来击穿空气,好降低夜雪的飞行阻力;二来扫除飞石,以防众人被流矢击落。

    迎着强劲气流的振翅一煽,再配合布尔的气流撕裂,夜雪身法极快,霎时已在百丈之外。光滑异常的峭壁,对攀越者来说势若天堑,可对飞行者来说却占得地利。光滑的石壁有助于气流的稳定统一,沿着石壁攀升又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暴露在飞石、闪电之下的面积。抑是如此犹有不少道霹雳与其擦肩而过,虽怀惊惧之情,但爬升并未停止,一百五十丈、两百丈、两百五十丈……飞行仍在继续,虽然速度减缓不少,但估其余速,足以抵达三百丈之峰巅。

    布尔由惊转喜,胜利在望的激动之情,将要发现新大陆的冒险刺激,大概率解开千年恩怨、挽救鸮狼两族的快意自豪,令布尔心旷神怡。朔风湍急如春风拂面,霹雳玄惊似鸣钟奏乐,抒怀间已至两百九十丈高度。

    微笑未半却瞬间肝胆将裂,只见正上方的山体竟与一路紧贴着飞行的峭壁大相径庭。呈花萼状向外延伸,与直立的峭壁间形成近乎垂直的夹角。除了守约喊了一声“姐姐”以作提醒外,离海三百丈高的地方并无多于声响,一半因紧张,一半因无措。

    “扶好丫头!”

    夜雪寥寥四字却将三人一道提醒了,话一出口便急速张开羽翼,攀升的速度瞬间大幅降低,紧贴直立峭壁的腹部划过山巅夹角,依靠惯性沿突着出地山崖缓缓滑行。沿峭壁垂直飞行后再折转近九十度滑行,此刻的无人皆呈头下脚上的颠倒之状,升力不继的同时还得克服自身重力,没人知道能否滑至花萼状石壁的末端,甚至包括夜雪自己。

    此处气流较之适才一路飞过的峭壁尤为不同,风速迅猛、方向多变,令人难以揣摩,不过好在飞石尽消、霹雳不再。强弩终有末,山高必有涯,虽然一路颤微,终究还是抵达山体尽头。

    众人也纷纷松一口气,虽呈倒挂之状倒也觉得畅快,一时间均幻想起登顶之后眼前会有何等景象。可计划难及变化,夜雪刚一露头,自上而下一汪飓风倾泻而下,风性炙热裹挟闪电,重重击在夜雪脖颈。

    一路负重、追时疾行,为攀绝壁极力振翅,历经紧张终缓心神。此时受此重创尤甚平常,夜雪瞬间意识淡薄,沉重的身体无力为继,双翅稍一扑楞便沉沉下坠。惊骇、心疼、无奈、绝望,在四人心中蔓延,众人大声呼喊夜雪,但夜雪此刻双翅无力意识稀薄,显然难有举措。

    终究还是不行!布尔长叹一声,心下悲慨。准备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难以成功。鸮狼两族也会毫无未来可言,自己身死并不足惜,却要连累了这四人,一时间心田愧疚不免长吁短叹。守约三人一心尽系姐姐安危,见呼喊不闻便坠身急抓,守约反应、身法均属最快,玄策次之,丫头最后,竟一前一后连成一线摇曳空中。

    夜雪尚处于昏然之状,虽然羽翼摇曳使得坠落缓慢,但下坠已然不可避免。转瞬之间万般思绪自布尔心头闪过,却无一能解眼前之急,只得下意识将身体一沉抓着丫头的小手。当此之时唯一能做的便是,期盼在下落途中夜雪神识恢复,且不计较登顶与否,至少能保众人安然落地。

    守约思忖,若临近地面之际以狂风之息蓄力猛击,可依靠法决霸道地反噬之力,反弹缓冲以求自保。但此时五人手手相连,自己不仅无法腾出手摧动法决,五人的跌落之重也绝非反力可抗。

    嗖——

    众人从无奈到认命过渡的当口,声音自头顶传出,坠落随即停止。守约抬头一望,只见布尔系于腰间的海螺中,伸出一根手腕粗细的赤红之物,霎时间一股浓重地鱼腥味扑面而来。顺着满是粘液的赤红肉柱向上看,只见顶端膨大如蛛网,似触手般抓敷在花萼状峭壁的边缘。布尔微微苦笑,自嘲道:

    “看来带上你还真的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啊,不然这会就成了‘鸟干’以后可就吃不成‘鱼干’喽。”

    生死攸关之际依旧谈笑风生,这份定力与坦然怎不令人赞叹。红尾在海螺中支支吾吾像是回话,不过从语气看说是‘回怼’更为贴切。倒也难怪,此刻情势危急,生死不过一线之间,岂是调侃之时?但布尔却也明白,这一切也仅仅是拖延时间,如果能拖到夜雪复苏自然可保众人无虞,但如果拖不到那时间,这一切还是会化为乌有,毕竟以红尾目前的修为,是无法单凭舌头将五人从空气乱流中拉上峭壁之巅。

    “放弃吧红尾!崖壁经常年风削雷劈、锋利异常,汝之长舌虽有体液裹覆,但久之必遭其伤!此刻吾等虽未覆灭但已临绝境,夜雪虽修为深湛,但毫无防备之际被此等力道的霹雳击中,量我比之,亦非一个时辰而复苏不得。因此这唯一的生门也已紧闭,还是放弃吧……”

    众人惊闻此言皆不言语,丫头修为不足,此刻拉着三人已够吃力,更无余力言谈;玄策心中暗自嗔怪这等丧气之语,不屑与之计较;守约初闻大觉不可思议,转念一想便知其激将之意,遂不言语,只是不停催动真气,以加速姐姐复苏。

    果不其然,红尾不仅没放弃,甚至不再支吾犟嘴,兀自定气凝神,牢牢抓住峭壁末端。任大家风中摇曳,任舌头颤抖不已,任裹覆于末端的粘液慢慢褪去,红尾兀自坚守半个时辰不放弃。直到此刻,玄策和丫头才真正理解布尔那番话的良苦用心。可传递过来的颤抖,又让每个人心知肚明,红尾的极限快到了,大家随时都有可能跌落崖下。

    “够了红尾,刚才是为了激起你的斗志,为夜雪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创造奇迹。但这显然是不够的,实话告诉你吧,此等强度的伤害,若没有两个时辰的凝神调息,是难以复苏的。别再坚持了,这样下去你的舌头会废了的!你已经做得非常好,收你为仆是布尔一生之幸!当年狼山之巅舍命相救,已经还了我的恩情,此刻是我欠你,来生再报吧!”

    布尔不敢停顿,此时此刻众人悬于一线,呼吸之间引起的共振都是在加重红尾舌头的负担,不得只得一气呵成全盘托出,说出作为主上,平日里想说,却不好与仆从讲的话。遂接着说道:

    “覆膜尽脱之时,便会受这利若锋刃的峭壁削残,既已改变不了未来,何必再受此苦楚!我命令你即可放弃!”

    痛苦又艰难的支吾声,自布尔腰间响起。红尾不甘、痛苦、泪目等诸多情绪,通过海螺的压抑和放大,传进众人耳朵里时格外的悲怆,甚至连昏睡中的夜雪也为之一震。

    舌尖触手上裹覆的护体粘液终究还是悉数滑落,沿着舌头滑上布尔的腰间,浸湿衣服滑上手臂。布尔已经不忍再看,因为锋利的风蚀峭壁会在下一刻切碎他的舌头,众人会在鲜血喷涌中化作飘零的梅花,落在冰冷的山崖之下。死亡来的太快,甚至比上次更加令人绝望,这难道就是自己终点吗?原以为经历过一次死亡后,我会看破生死,原来是我错了!当死亡近在咫尺的时候,我依旧会恐惧,或许我在恐惧死亡,或许只是在恐惧大业未竟、报复未申。可谁又能讲得清楚呢?原来死神的脸是如此的可怖狰狞啊!

    守约看了看适才身躯一震的姐姐,便加快真气的输送。却感觉有一股强大又冰冷的力量开始排斥自己的真气,任凭自己如何施力,渐渐从细若游丝变为滴水不进。守约心头一紧,不知是好是坏,便将目光传给上面的弟弟。玄策望着这道复杂的目光陷入思索,突然一个激灵,对着哥哥重重点头。这一点头不打紧,该轮到守约陷入疑惑了,但转念一想,毕竟生死之间嘛,兄弟临别致意倒也应当。只是隔着玄策无法看到妹妹,或许是多亏隔着玄策吧……

    众人的颤抖随红尾舌头的剧烈震颤而加剧,众人心如明镜,一切已经结束。随着红尾的一声闷哼,便传来利刃切肉的撕裂声,布尔心头一阵酸痛,紧闭双眸、泪眼婆娑;守约下意识地将两手抓紧,虽然已经抓的够紧,只想着姊妹四人生死同道、不离不弃;却发现与此同时弟弟的手抓的更紧,脑海中瞬间闪过玄策适才重重点头的画面,莫非……

    得以滞空的唯一链接,在最后一层护体粘液褪去的瞬间,被锋利的岩壁拦腰斩断。鲜血喷涌之时,五人猛然一坠。可坠落却在转瞬之间戛然而止,一股强劲的升力,随玄策的一声暴喝,牵引着众人开始爬升。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布尔忙睁开双眼,陨落的鲜血和上升的身体在空中重叠,从眼前飘过。“猎血瞬闪”四字在守约心头爆燃,原来弟弟将自己的目光理解为这个,不由得哑然一笑、暗自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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