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半人半鱼的怪物跑的不快,可跳的很远,而且力量之大,超乎陆缘的想象。坡下那群半鱼人听到同伴的呼唤,闻声跳上来,哇呀呀的叫嚣着开始追赶陆缘和绿儿。
追赶的同时,它们毫不吝啬手里的骨叉,往陆缘身后投去,大有将他二人扎成刺猬的想法。这下可苦了陆缘,一边跑一边还要躲避身后飞来的尖利骨叉,如果不是具有超感之能,感知域在这个时候立了大功,还真有可能被活活插死。
半鱼人将骨叉扔了捡,捡了扔,一直追出了十里之外。这时,周围的树木渐高,湿漉漉的地面也开始变得干燥。陆缘猜测半鱼人对那片湿地具有局限性,只要逃出湿地范围也就意味着逃出生天,于是尽提武息,加快了步伐。
果不其然,眼瞅着陆缘逃了出去,那些半鱼人追出湿地之外三丈便又退了回去,站在边缘之地叽里咕噜骂了一阵,这才掉头离去。
陆缘与绿儿一路惊险逃生,此时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面面相觑。
“这都是些什么怪胎?忒也凶残暴躁了。”
绿儿摇了摇头,表示也毫不知情。
二人回到金先生所布的屏障内,将此事告知师傅。没曾想,老金还没向他们解释半鱼人的来历,先破口大骂起来:“胡闹,我多次叮嘱,不许靠近西北禁忌之地,那些半鱼人残忍至极,甚至同类相食,干嘛要招惹他们?”
陆缘一脸无辜,小声埋怨:“谁吃饱了撑的要去招惹他们,是他们先动的手好吧,再说,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不要去那边了?”
“你……”老金被陆缘顶撞,怒气上涌,虚无中似是平白无故生出了一只手掌,优雅的划了半圈,落在了陆缘的脸上。
陆缘左脸吃痛,却又不敢再言,无奈的摸着自己的脸,心里问候老金的祖宗。
“绿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绿儿少有的见兄长发脾气,委屈的撅着小嘴,点了点头。
“哼,你们两个去太阳底下单腿站着,清醒一下。”
陆缘应了一声,与绿儿乖乖的走出了木棚,在冷风和暖阳之下,玩起了金鸡独立。
“看看,怪你吧?”陆缘瞪了绿儿一眼,说道,“师傅明明叮嘱过你,让你不要去那边的。”
“是你提议要去的?”绿儿嘟着小嘴说。
陆缘厚着脸皮道:“是我提议的不错,可我也不知道那边藏着这么一群畜生。大家同在这诅咒之山混,总要给个面子不是,哪有一上来就要别人命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来历!”
沉默片刻,金先生娓娓说道:“在两百年前,诅咒之山西北之地乃是一片汪洋,后来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海水倒灌,沧海桑田。那些半鱼人及其他海底物种,两百年来因生存不得不进化出适应陆地生活的本事,不过他们也不能完全脱离水而独立存在。久而久之,这些本是海底的下等物种聚而成群,演变成了如今的半鱼人部落,半鱼人天性凶残,部落内等级森严,地位越高,实力也就越强。如果你们遇到的不是那些虾兵蟹将,而是部落里的大祭司之流,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来的。”
“这么说,我们很幸运呀!”
“哼,你觉得还挺有福气是不是?”
“那你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什么时候你把《双流诀》练的差不多了,再论有福没福。不然,遇到真正的强者,不是死就在死的路上。”
陆缘默然,老金的话是对的。单从今日遇到这些只会用蛮力的半鱼人来说,他应对起来就有些吃力,更不要说日后对上身兼各种武学的修行者,七色堇的那些刺客,接掌弈剑阁要面对的将会更为复杂。
那时,实力将会是最好的说服力。
接下来几日,陆缘每天的任务依然是修炼,修习《双流诀》所需对武息的控制力,提升对外界的感知力,以及对绿儿战斗时积累的经验。
山中不知岁月,时光如水消逝。半个月后,诅咒之山迎来了陆缘目睹的第一场雪。
天地茫茫,雪花沸沸扬扬,覆盖着整座诅咒之山。大雪压青松,坠地轻无声。陆缘裹着雪狼皮,和绿儿站在木棚内,瞧着万里皑皑的雪之山,忍不住心中赞叹。
“嗯,此情此景,我要吟诗一首。天雪霏霏如花开,飘飘悠悠落下来。乱云垂暮压青松,千里一色天地白。怎么样?”
正陶醉于自己的诗情才意,回头看到绿儿歪着小脑袋一脸懵逼地看着他,陆缘脸上顿时有些尴尬,而黑蛋里的那位金先生显然也不怎么感兴趣,完全不知道陆缘在说些什么。
一时间,陆缘对刚刚做出的七言绝句充满了厌恶,心道:“对牛弹琴,鸡同鸭讲,两个完全不懂情调的俗人。”
……
在此同时,七色堇刺客贪狼却无避寒之物,在风雪中冻的瑟瑟发抖。海棠还好,躲在巨岩之下,闭目盘膝,以武息抵御饥寒。
“他娘的,这小子想要在那神秘者庇护下藏一辈子吗?真是后悔接了这个任务,这下好,完不成任务不说,只怕还要冻死在这里了。”
海棠依然不答,仿佛没有听见。贪狼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刚迈出一脚,海棠便睁开了凤眼。
“嘿嘿,”贪狼讪讪一笑,“念在组织的份儿上,让我进去避避风雪如何?”
海棠声若黄鹂鸟,翠然道:“如果你敢动其他心思,休怪我剑下无情。”
“嘿嘿,”贪狼拍了拍身上的雪,走进了巨岩,臭不要脸的说道:“这么说,你原本对我还是有情的是么?”
海棠双眉一挑,剑意直逼贪狼,被他侧身避过之后在巨岩上留下一道痕迹。
“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
“滚远点。”海棠低喝道。
雪花悄然飘落,一朵接着一朵,像无数不可名状的生命,在空中颤动着,荡漾着,沉浮着。冥冥之中,诅咒之山就像笼罩在一张白色的巨翼之下,天地,乃至万物苍生,在此时都是静谧而富有诗意。
一个时辰之后,诅咒之山的雪停了。
陆缘和绿儿疯狂的在雪地奔袭打闹,笑声爽朗而张扬。地上,所有的痕迹都被白雪掩埋,根本看不出是否隐藏着不易觉察的危机。
绿儿抓了一手雪团,丢在了陆缘的脑袋上。而陆缘却丝毫没有反应,整个人站在那里像傻了一样。绿儿诧异的走过去,看到了让陆缘失神的原因。
雪地上,一排杂乱无序的脚印,无声的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