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听起来还不错!”
闲云老叟以食中二指夹住胡须,脑海蓦地闪过一念,对陆缘说道:“这么大的楼阁只住着几个人,是不是太浪费了?”
陆缘眉角一扬,望向闲云老叟说道:“以您的意思呢?”
闲云老叟丝毫没有迟疑,张口就来:“那肯定是挣钱啦,老夫生平最爱的就是钱财!不过,我老人家给人看相还成,怎么将听雨楼化作聚宝盆,那就是你的事了。”
“我的事?”陆缘闻言一愣。
闲云老叟认真说道:“将来听雨楼你当家做主,不是你的事还是谁的事?”说着,他双手按在后腰,扭着屁股走开了。
陆缘留在楼阁之上,凝视着漫天雨帘喃喃说道:“古人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嘿嘿,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穷酸鬼,真金白银世人哪个不爱?既如此,就先定个小目标,开一家酒楼挣他个几百万两!”
也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昨夜睡的太晚,陌小唐、霜流蝶舞在独自房间迟迟没有露面。陆缘心里念及君海棠,一个人推开她的房门走进去在床边坐了下来。望着她柔美的面庞,想到她当日相依时说过的话,陆缘心中一甜,握住了她纤纤玉手。
温暖,柔软。
此时君海棠静静躺在床上,睫毛轻轻颤动,在陆缘握着她的小手时秀眉轻轻皱了一下。她失血过多,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一天之中有大半时间都在沉睡。陆缘伸出手指落在了她已经有了血色的脸颊,感受着她鼻息如兰,忍不住想要在她唇上一吻。
一阵轻响,君海棠轻柔的薄被下,忽地探出一只泛着金芒的脑袋。金鳞极其不合时宜的钻了出来,看到陆缘之后,兴奋的拍打翅膀落在他的手上。这个时候,金鳞的身体明显比以前大了许多,需要陆缘用双手捧着才行。
陆缘冲着金鳞的脑袋吹了一口,瞪着眼睛说道:“你这个小家伙,现在想起我来了?还坏了我的好事。”
“嘶嘶!”
金鳞自然不知道陆缘偷偷摸摸要干什么,也不理会他说的是什么,蜷缩着身体盘在他手心,亲热之极。一人一兽在房间中嬉戏一阵,陆缘不愿继续打扰君海棠休息,起身离开。
关上门,陆缘见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短时间没有停歇的意思,蓦地想起曾经也是在雨天做过的一件事。他快步走回房间,铺开宣纸开始研磨,如今既已安顿下来,也该给唐敬之写第二封信了。
毛笔在砚台上吸足了墨汁,陆缘提笔写道:“敬之吾兄,见书如面。自奉京一别已有数月,不知兄长近来如何,弟于此时千里,思君做书。”
既有打算经营听雨楼,陆缘想来暂时不会再离开长安,于是洋洋洒洒三千字,将几个月来的经历尽数告知唐敬之。当然,信中多半还是报喜不报忧,满纸吹牛装逼之气,陆缘不愿这位远在千里的好友为自己担忧,而且他在信中点名要唐敬之回信。
写完这封信,陆缘以火漆将其封好,想到自己不知驿站在何处,于是叩响了陌小唐的房门。走进去,陆缘发现陌小唐趴在床上,蹙着秀眉分明面色不大好,于是上前关切问道:“怎么,身体不舒服?”
陌小唐小脸低垂,默然不语。一向活泼好动的她有这般表现,陆缘更加疑惑不解,伸手放在她的额头,探道:“发烧了?”
触手温和,甚至还有一丝凉意,根本没有发烧的迹象。陌小唐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不耐烦说道:“我没事,你有事?”
陆缘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有事,可现在你明显也有事!我的事不急,先解决你的事,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绕口令般无聊的话搁在以往,陌小唐肯定跳着高吐槽,现在也不过是脸上闪过一丝烦躁,说道:“你有事就说,不要烦我好不好?”
陆缘没有说话,而是静静望着她。两人对望片刻,陌小唐终于屈服,可爱的小脸闪过一抹羞红,“说了你也不懂,我姨妈来了!”
听了这话,陆缘果然一脸懵逼,不解问道:“你不是说除了阿伦和闲云老叟,没有其他亲人,几时认了一位姨妈?”
“不是那个姨妈啦!”
“你有几个姨妈?”
“天呐,我快疯掉了!”
陌小唐小腹一阵绞痛,欲哭无泪说道:“陆大哥,陆大爷,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缘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看陌小唐的神色也没有坚持追问,回应说道:“我要寄信,去哪里?”
“城南便有一家民用驿站,你自己去吧!”
陆缘简单嗯了一声,起身望了她一眼,认真说道:“真的没事?”
“没事,快走,快走!”
陌小唐将他推了出去,扑在床上闷声说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丢死人了!”
天雨已停,为防万一陆缘还是备了一把伞。他前脚刚刚踏出听雨楼,霜流蝶舞自身后喊了一声:“陆缘。”
回身望向霜流蝶舞,陆缘轻声问道:“有事?”
霜流蝶舞温柔说道:“海棠姐姐的药已用完,需要再去买些来。”
陆缘淡淡应下:“好,包在我身上。”
“不不,”霜流蝶舞微微一怔,长长的睫毛上下抖动,清丽的脸上露出羞涩之意,“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
自幼教养所致,霜流蝶舞很少主动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或事。自从与姑姑霜凝紫一席话,这位温文贤淑的少女开始变的勇敢起来,自然不会放过这次与陆缘逛街独处的机会。
然而这种微妙的气氛,陆缘似乎并没有觉察,淡淡一笑说道:“好啊,谢谢!”
冰雪聪明的霜流蝶舞自然明白陆缘随口一声谢是为君海棠,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在他的心里自己到底不如君海棠那般亲密自然。霜流蝶舞沉默片刻,轻咬嘴唇柔声说道:“没事,你不用谢我的。”
二人踏出听雨楼,行走于城中街道之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长安地处西北,人性粗犷豪放,与西川人家别有不同。此地地势险要,扼东西之咽喉,许多商贩集散于此,人多繁杂,市肆繁盛。
蓦然间,一名身穿青衣的少年走过,身后跟着一位双眼深陷,目有精光的中年男人。少年不经意碰了霜流蝶舞一下,随即转身极有涵养的平静行礼,干净的脸上微笑说道:“不好意思。”
霜流蝶舞莞尔回应,“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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