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了竭绥,卫枳的腿几乎没有再疼过,再加上葛大夫的悉心调养,偶尔还能柱着拐杖站一盏茶的时间。
这一日他依旧按照往常一样,想要拄着拐杖站起来,怕他摔了的卫杉和金一小心翼翼的守在一旁。谁知他刚一起身,双腿膝盖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下一刻连人带拐杖摔了下去。
好在金一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但双腿在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轮椅的边角,他当场痛晕过去了。卫杉急忙将葛大夫喊了过来,此时的卫枳全身被冷汗浸透,嘴唇白的毫无血色。
葛大夫先替他把了把脉,脉象虽然急促了一些,但没什么大碍。他又去看卫枳的伤腿,掀开裤管后,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卫枳双腿膝盖以下全部变成了深紫色,小腿和脚掌肿胀的厉害,看着就十分骇人。葛大夫脸色大变,“遭了,世孙这腿…”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卫杉和金一心里齐齐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卫杉心急火燎道:“葛大夫,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啊。”
金一也道:“葛大夫,还请你告知世孙的病情。”
葛大夫叹了叹气,摇头道:“老夫也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世孙的腿恶化成这般模样啊。”他再次仔细瞧了瞧卫枳的腿,“世孙这腿内淤血淤积导致筋脉堵塞,若是不放出淤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若是放出了淤血,世孙这双腿就彻底废了。”
听了这话,卫杉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他看了脸色骤变的金一一眼,扭头跑了出去。
“姜大人,姜大人。”卫杉急忙去找姜裕成,“我三哥的腿不好了,姜大人,不知这竭绥境内是否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你赶紧召集他们来给我三哥治腿。”
姜裕成也是大惊,“怎么会这样?”他连忙跟着卫杉去见葛大夫,葛大夫复述了一遍之前的说法,姜裕成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葛大夫又道:“杉少爷说得对,自古夷族多奇人异士,姜大人不如在竭绥下一道召集令,将他们召集至县衙,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有转机。”
事急从权,姜裕成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得发了一道名医召集令,凡是竭绥境内从医者,均可来县衙应召,若能解决世孙腿疾者,赠黄金百两。召集令发出后,当天便有几名大夫前来,但在看了卫枳的双腿后,都摇头说自己没有法子解决。
自从昏迷醒来后,卫枳便只能在床上躺着,当他知道自己的双腿病情恶化后,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了三天。三天后,才肯让人进去伺候。
也是自那时起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周身都充满着冷漠厌世的情绪,就连满满来看他,他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满满觉得小哥哥很可怜,每日风雨无阻的来陪他。
这一天,县衙来了一位自称华佗在世的神医,守卫见他邋里邋遢,一身破破烂烂的样子,不耐烦的将他轰走了。
那“神医”走前冲守卫嚷道:“哼,有眼不识泰山,早晚会后悔的。”
说完后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大摇大摆的走了。等看不见县衙了,他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到一家叫如意客栈的客栈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客栈的店小二见状,巾子往肩上一甩出来赶人:“哪里来的臭叫花子,滚一边儿去,别耽误了我们客栈做生意。”
“神医”轻笑了一声,自顾自的靠在墙上,压根不理会店小二。
那店小二有些恼怒,“臭要饭的,老子叫你滚你没听见吗?”
“神医”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问道:“臭要饭的叫谁呢?”
“臭要饭的叫你。”店小二脱口而出。说完后觉得不对劲,“臭要饭的,竟敢骂老子。”紧接着给了“神医”一脚。
那“神医”躲闪及时,店小二一脚扑了空,反倒踢到了墙上,当即痛得抱着脚吆喝。
“哼,不用你赶,我等的人到了自然会走。”说完,“神医”又换了一处位置坐着。
店小二吃了亏,也不敢再为难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身穿褐色衣裳的花白胡子老者进了客栈。他朝店小二打听:“小二哥,请问你们客栈有没有住进一个鼻翼有痣、背着药箱的中年人?”
那店小二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店小二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没见过,你要是住店那欢迎,你要是打听人就去其他地方。”
老者笑了笑,抬脚往门外走去。这时,那店小二又道:“外面有个臭要饭的,说不定他知道,你让他带你去找人呗。”
老者脚步顿了顿,“多谢小二哥。”
回答他的是店小二的嗤笑声。
老者摇了摇头,慢慢的走到客栈外,朝一旁看了看,果然看到店小二嘴里那个臭要饭的。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朝那人走了过去。
“怪不得客栈没人,原来竟露宿街头了。”
听到这话,“神医”睁开了眼睛,斜眼道:“若不是你让我来这破地方,我会这么狼狈?”说完坐了起来,“我按你说的到了这里,没想到刚一进城就被偷,包裹和药箱都不见了,为了吃饭,我把身上的衣裳当了,才弄成这副破破烂烂的样子。”
说着他又哼了一声,“一个时辰前,我去了竭绥县衙,守卫还以为我是要饭的,把我赶走了。我是个记仇的,这病我不治了。”他朝老者伸手,“快给我盘缠,我要回京城。”
老者将他的手推开,“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
“神医”瞥了他一眼,无赖道:“我药箱都没了,不治了不治了。”
“蒋钊,你可要想清楚。”老者笑容淡了,“这可是关乎国运的大事。”
听到“国运”两字后,“神医”蒋钊脸色变了变,身体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老神棍,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摔断腿的世孙,怎么就跟国运有关系了?”
老者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蒋钊瞥了他一眼,起身道:“走吧,去竭绥县衙。”
老者颔首跟上。
两人到了县衙前,先前的守卫见到蒋钊后立即上前,“你这人怎么又来了,刚才不让你走了吗?”
蒋钊哼了一声没说话,老者笑着上前一步,“我俩是应召前来的大夫,烦请两位进去通报一声。”
守卫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指着蒋钊怀疑道:“他也是大夫?”
老者点头,“他来竭绥的路上被人偷了药箱和银钱,所以才显得狼狈了些。”
“等着。”守卫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小跑回去跟同伴交待了一声,然后进去禀报了。
等了一会儿,那守卫出来对两人道:“我们大人有请。”
老者和蒋钊跟着他进了县衙。
姜裕成见到两人后,问:“二位都是大夫?”听口音可判断他们并不是竭绥的人。
老者指着蒋钊道:“老朽不是,这位才是,我们路过此地,正好听说县衙发布了召集令,于是便过来看看。”
那老者又将蒋钊遇到小偷的事情说了出来,解释了他为何变得衣衫褴褛。还说蒋钊医术高明,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疗。
姜裕成狐疑的盯着两人,他总觉得事情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
召集令才发布了三天,前后几天来的都是竭绥本地或是周边州县的大夫,也没人敢夸下海口。
迟疑了片刻后,姜裕成终于点头,“事急从权,两位还是先随我去看看病人再说吧。”
目前情况已经很糟了,希望这两人是真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