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让蒋钊发火的是一碗竟是人参鸡汤,卫枳身体虚弱,根本受不住人参大补的功效,所以他才会如此的生气。
正好这时恭王到了,听到了蒋钊最后一句话,急忙问他,“蒋大夫,我孙儿无事吧?”
蒋钊没好气道:“只要不给他胡乱吃东西就无事。”
恭王也无暇理会他的无礼,得知孙儿无事后,心里的大石才落了下来。
既然人无事,蒋钊也就不再久留,离开县衙前吩咐金一:“这几日先给你家少爷吃一些清淡的白粥即可,对了,无事就不要来打扰我。”
金一听了有些恼意,但念在他给世孙治病的份上,还是忍了下来。
蒋钊从县衙回来后,立即去找了同他一起来的老者,“老神棍,这竭绥我是不想再待了,恭王已经来了县衙,再不走咱们都会露馅。”
老者抚了抚胡须,“莫急莫急,那恭王老眼昏花,我们又特意乔装了的,他怎会认得出来?”
蒋钊心里有些烦躁,“早知道就不跟你来了,我说你为何不自己出手给世孙治病,说不定你一出手,那世孙真的能站起来了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难,恭王世孙的劫难就应在他这一双腿上,若是老夫贸然插手,势必会造成大宴朝国运崩塌。”老者拍了拍他的肩,“昨夜我观了天象,大宴的运势已然回归正轨,所以要不了几日我们就能离开。”
听了这话,蒋钊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嘴里仍旧不满的嘀咕:“还真是老神棍,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自从恭王来了以后,卫枳的情况好了很多,又过了几日,蒋钊上门诊脉,结束后对恭王道:“令孙的身体已无大碍,日后小心休养便是。”
恭王松了口气。又听他道:“我应召而来,你们答应我治好病人后赠送黄金百两,不知今日是否能兑现?”
恭王没有开口,金管家出声道:“不过区区百两黄金而已,届时定会奉上。”
蒋钊大笑了几声,“好,我就喜欢痛快的人。”
他话音刚落,金管家上前道:“不知蒋大夫可否跟我出来一趟?”
蒋钊想了想,点头应了。两人出去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蒋钊气冲冲的回来了,对着恭王道:“我来时就已经跟令孙讲好,治完病就走,不会在竭绥久留。你那老仆竟然以诊金要挟,若我不留下就不能拿走那一百两黄金,岂有此理。”
恭王瞥了他一眼,“金管家的意思就是老夫的意思,黄金可以给你,但人必须留下。若还有其他要求,也可尽管提。”
蒋钊气的爆粗口:“好好好,黄金老子不要了。”说完径直走向门口。
金一迅速拦住了他,蒋钊盯着金一恶狠狠道:“给老子让开。”
金一不为所动,蒋钊又气得大叫:“难道没听过强扭的瓜不甜吗,要是强留了老子,就不怕我心气不顺毒死你家主子?”
这话一出,金一立刻拔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屋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奇怪起来。
“金一,让他走吧。”这时,卫枳开口道:“之前答应的一百两黄金也给他。”
“可…”小主子发话了,金一有些迟疑的看了恭王一眼。
卫枳劝恭王道:“祖父,算了吧,不要强人所难了。”他看了看掩在薄被下的废腿,道:“若是日后再生意外,还能请蒋大夫伸以援手,得罪了他并不划算。”
蒋钊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被人逼迫,他反而会百般不愿;若是顺着他,他倒是能体谅别人一二。
听了卫枳的话,他点头道:“小少爷说得不错,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恭王思索了一阵,最终还是答应放蒋钊离开。
回到东街的宅子后,蒋钊立即收拾好包袱去找老者,“老神棍,咱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老者有些讶异,“没想到恭王竟舍得放你走。”
蒋钊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早就知道恭王会强留我?”
“这又不是什么难猜的事。”老者道:“你医术高明,恭王心疼世孙,当然想把你留在世孙身边。”
蒋钊气愤的将包袱扔到桌子上,指着老者道:“好你个老神棍,竟然不提醒我,你是不是也打着让我留在卫枳身边的主意?”
老者摇头,“你想多了,他命中生死大劫已过,你留或不留都无任何影响。”
蒋钊心里的怒气消了一些,但对这个坑了自己老神棍依旧没好脸色,“既然如此,还不收拾东西走人。”
老者道:“不急,走之前老朽要先去见一个人。”
一别三年许,入京又是春,离时孤一人,归来阖家欢。
显庆十五年春,竭绥知县姜裕成任满三年,携母亲妻儿入京述职。一行人里老弱妇幼占了多数,赶路的速度便慢了一些,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个月才到京城。
听到马车外热闹非常,姜母轻轻掀了帘子往外瞧去。“哎哟,没想到老婆子有生之年还能来京城,全靠了我儿才有这般造化。”一边看还一边唏嘘感叹。
桃枝道:“老夫人说的是,要不是大人能干,咱们也不能来这天子脚下走一遭。”她嗓音清脆,嘴巴又甜,逗得姜母十分开心。
这时靠在她身上熟睡的满满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姜母,“祖母,咱们已经到京城了吗?”
姜母将孙女搂到怀里,掀开帘子的一角,乐呵呵道:“快瞧瞧,这就是京城。”
满满连忙睁大了眼睛,只见车帘外是一方与以往不一样的世界:道路宽阔通达、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土;两旁店肆商铺人声鼎沸,迎客声声声入耳,小贩商摊、整齐划一,招手吆喝揽客;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服饰新颖、色彩鲜艳。
这样的景象让小小的人儿看得入了神,连姜母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姜母见状笑着将帘子放下,“等你爹办完了正事,倒时让他带着咱们上街逛逛。”
满满乖巧的点了点头。
前面一辆马车上,姜裕成正在跟颜娘说新住处的事情。进京前他托师兄郭侍郎代租了一处宅院,位于榆林街街尾,那一片住的都是五品以下的京官,依照姜裕成目前的资历,住那儿正合适不过。
在城内穿行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榆林街的新住处,门口站着两个一中一少、仆人模样的男人,见姜裕成下车后,连忙上前拜见。
“见过姜大人,我家老爷得知姜大人今天到京城,吩咐我俩在此等候。”中年仆人口中的老爷自然就是郭侍郎了。
姜裕成心生感激,朝他二人拱了拱手,“劳烦二位了,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那中年仆人连说不敢:“小人郭海,是郭府的外院管事。”说完又指着身边的少年仆人道:“这是小儿郭怀。”
郭怀连忙跟姜裕成行礼。
姜裕成请他们带路,郭管事父子俩带着姜家一行人进了新宅子。这是一个两进的宅子,从大门进去厚,就能见到一座高达两米左右的影壁,上面雕刻着松柏长青的图案,正上方还有“出入平安”四个红色大字。
再往里走,就是一座人工堆砌的假山和一个配套的小池子。假山上有好几道水槽,细流从水槽中流出来又回到池子里,哗哗的水声在安静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郭管事一边带路一边介绍宅子的布局,走到二进垂花门前时停下了脚步。只见那门口站着三个衣着一致的年轻丫鬟。
“姜大人,过了垂花门便是内院,外院男子不得踏入。”郭管事道:“我家夫人另派了屏儿姑娘过来伺候。”
姜裕成颔首,让他们父子先去前院书房等着。
这时那个叫屏儿的丫鬟带着另外两个同伴过来了,“见过姜大人,老夫人,姜夫人。奴婢奉了我家老爷和夫人之命前来伺候,请各位随奴婢进去吧。”
颜娘看着三个丫鬟婷婷袅袅的身影,心想这个郭侍郎的夫人该不会是要将她们留在姜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