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董重收剑而立,看着公孙逸离开的方向,一时若有所思,是阴谋,还是诚心相助?一切都是未知数,尤其公孙逸身为执金吾,可是何进一手提拔,只是深夜冒险前来,实在看不出冬季所在。
思虑良久,董重走出屋外唤道:“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那锦衣仆从快步而来,脚步矫健,明显是习武之人。
“你速去宫中打探太皇太后近况,务必谨慎,万万不可惊动他人。”
“夜已深沉,恐怕难以入宫,太皇太后想必已经就寝,不知老爷有何要事?”
“何进那厮很有可能在近期动手,姑母虽贵为太皇太后,恐怕也难逃毒手,你带上我的金印紫绶,应该可以直达宫廷,太皇天后寝宫皆为我部亲信,必然为你通传。”
董重想了想接着道:“若姑母安好,你立刻将印绶交予,劝姑母召集朝臣震慑何进,若是已经出事,立刻将印绶藏起来,决不能落在何进手里,否则京城之中再无人能与何进抗衡。”
董重心急如焚,已经大致相信公孙逸的话,并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骠骑将军印绶事关重大,新募禁军兵权决不能落入何进手里。
如今之计必须尽快调集新募禁军拱卫府邸,否则一家老小必然性命不保,同时董重也很清楚,刚刚招募的组建的禁军绝不是北军虎狼之师的对手,只希望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大事不好了,将军!”一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着甲将校,在两名家仆的搀扶下踉跄而来,全身受创十多处,简单包扎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
董重向锦衣家仆微微摆手示意离开,第一时间朝将校迎了过去,锦衣家仆躬身一礼,快速朝着地下密室而去,那里藏着骠骑将军的金印紫绶,这是唯一能够一路畅通到达皇宫的机会。
“廖安你这是!?”董重心中大惊,廖安一直身在军营,如今重伤而归,想必新军情况不容乐观。
“禀将军,深夜时分,我军刚刚安歇,先锋袁绍带人干掉守卫,大军在摸悄无声息前来营房周边,随着火矢倾泻而来北军突然杀出。”
“一时大火蔓延,不断吞噬灼烧着兵卒,不少甲士刚刚冲出军帐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北军砍杀,我军大部被杀,其余皆降,还请骠骑将军速速离开。”
董重面色苍白,踉跄后退数步,兵权尽失,已是回天乏术,死期将至,董重仰头望着天边令人压抑的黑云淡淡道:“恐怕已经晚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激亢喊杀之声,凄厉的惨叫声接踵传来,过了片刻喊杀之声渐停,骠骑大将军府外突然死一般的寂静,随着‘砰’地一声巨响,数个挡在府邸大门前的甲士因巨大的冲击力翻倒在地。
接连冲撞,府门哪能抵挡得住,随着数声沉闷巨响,府门骤然敞开,无数如狼似虎的北军冲杀而入,随手砍杀一边跪地哀求的府中甲士。
“住手!”董重上前冷然道。
“饶命,饶命啊,老爷快救救我们!”十多个被北军压倒在地,即将被砍下脑袋的家仆苦苦哀求,惊恐之下涕泪横流,不乏有人尿了裤子。
突然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站在董重身后,被两个家仆搀扶的将校寥安闷哼一声,睁得滚圆的双眼看着刺入胸口的利箭,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搀扶的家仆顿时吓得面无人色,随手丢开气绝的寥安,惶惶不安的跪伏在地。
正在此时一将校步入府邸,随手将长弓丢给身边甲士,看了看十多个被压倒在地的家仆,慢条斯理的冲一众军士淡淡道:“动手啊,愣着干什么?”
“你!”董重大怒,眼睁睁的看着十多个家仆被砍下脑袋,滚落的头颅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骠骑大将军,末将有礼了,如果不想再有死伤,还是尽快交出金印紫绶,免得一府上下皆遭惨祸,我可不保证我手下兵士,会做一些什么出格的事。”
董重随手将手中长剑丢在地上淡淡道:“你且稍等,我将金印紫绶带来。”
“跟着他。”数名甲士跟随者心事重重的董重朝后堂而去。
过了片刻,突然一先前跟随董重前去取金印紫绶的甲士,惊慌失措的冲到将校面前急切道:“大人,骠骑将军在后堂自刎而死了。”
将校怫然色变,顺势扣住那甲士衣甲冷然道:“难道你们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金印紫绶呢!”
“没,没有,我们已经将密室里搜了十多遍,根本没有。”
将校满脸狰狞的将甲士推倒在地,顺势抽出佩刀猛然斩下,鲜血四溅,苦苦哀求的甲士惨叫一声没了气息。
“给我搜,但不能伤其家人,违令者斩!”其实先前将校不过是威胁之言,骠骑大将军位高权重,加上是董氏一族,更不能轻动,杀几个家仆护卫倒没什么,若是伤了家眷,恐怕何进绝不会放过他。
***
听从董重命令前往那锦衣家仆,带着金印紫绶畅通无阻的来到太皇太后寝宫,守卫警卫倒是认识锦衣家仆,加上有金印紫绶,并且言明是骠骑将军有要事寻董太后,虽然为难,但还是进宫通报。
卧榻之上的董太皇太后本无睡意,自从回到寝宫一直思前想后,只觉那公孙逸在宴间似乎眼神里多有提示之意,当时义愤填膺并未注意,而此时细想似乎颇有深意。
也许执金吾公孙逸与那何进并非一条心,董太皇天后可是知道,当初公孙逸被汉灵帝封为执金吾丞,前往北军统领一营,何进不仅将恶名远扬的‘膏粱‘营交个公孙逸,并且断粮断饷,也许公孙逸是可以拉拢器重之人。
正在此时有贴身侍女近前禀报,言骠骑将军府中有人前来求见,董后心有不安,连忙更衣传唤。
听闻仆从一番言语,董太皇太后微微皱眉,若是何进真敢率兵先发制人,很难说董重能够应对,虽然暗暗后悔在大宴之上沉不住气,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按照骠骑大将军的话办。
“你且退下,回去告诉骠骑大将军,明日早朝,我定然召集百官制衡何进。”
“报,太皇太皇,门外小黄门求见,说是奉旨而来。”
“传。”转而对那锦衣仆从道:“你且藏在屏风后,待那小黄门离去,再走不迟。”
“是,太皇太后。”
过了片刻,一白净小黄门手持圣旨而入,十分倨傲的来到太皇太后面前,敷衍了事的轻轻欠身朗声道:“太皇太后,还请跪地接旨吧。”
“董太皇太后,原系藩妃,不宜久居内宫,况何进晏驾之后,再无滞留内宫之礼,着其仍迁往原封地安置,限令日下立即迁往河间,不得有误。”
董太皇太后双眼睁得老大,一时面容惨白,听闻圣旨顿时瘫坐在地,她很清楚,一切都是何进搞的鬼,只是圣旨已至,根本无力抗争,即便是尊贵的太皇天后之位,也是皇帝的给予的,一纸圣旨就能轻易剥夺。“顺便一说,骠骑大将军已经伏诛,太皇太后请自便吧。”小黄门随手将圣旨递给董太皇天后,转身傲然而去。
过了片刻,那锦衣仆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眼看双眼无神瘫坐在地,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的太皇太后一时五味俱全,董重身死,锦衣仆从一时心乱如麻。
“为今之计,唯有放手一搏,你且将金印紫绶带去公孙府,亲手交给公孙逸,这不是命令,是请求。”
“诺,太皇太后保重。”锦衣仆从双眼泛红,躬身一礼转而带着金印紫绶快速离开宫廷。
刚刚离开皇宫的锦衣仆从一路小心谨慎来到街道,接着依稀的微光小心顺着隐隐快速前进,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暴喝:“站住,你是何人,怀里揣着什么?还敢跑!给我追!”
***
天色蒙蒙亮,公孙府内,杨逸无心睡眠,站在庭院里负手而立。
突然杨逸近卫禄良匆匆而来,微微喘着粗气道:“禀大人,新募禁军突遭突袭,大部横死余者皆降,骠骑将军已自刎于后堂,北军正全力在府中搜索。”
杨逸微微点头算是了然,心中百感交集,虽然知道历史进程,尽管全力阻止,但一切还是与先前一般照常发生,强烈的挫败感让杨逸心中发寒,甚至怀疑将来董卓进京是否有一战之力?
“大人,我们该如何自处?”
“等。”杨逸微微沉吟,转而下令道:“你立刻前往骁骑营,令全体官兵全力戒备,枪不离手,甲不卸身,并抽调一屯兵力驻扎府邸,谨防有人趁火打劫。”
“诺。”
“你怎么回来了?”过了片刻禄良去而复返,杨逸满是疑惑的询问。
禄良转头招手,两名充当近卫的白马义从,将身负重伤的锦衣仆从抬了过来,一支箭矢贯穿大腿,身上有两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好似泉涌一般溢出。
“禄良,你速带人去将追击的甲士引开,并且将血迹消除,快。”杨逸第一时间急切下令。
奄奄一息的锦衣仆从无力的睁开双眼,看着杨逸轻声道:“你可是...执金吾...公...公孙逸大人?”
“正是在下,你是何人,奉谁的命令而来。”
锦衣仆从颤抖的手臂摸向胸口,掏出一个浸透鲜血的包袱,顺势递给杨逸道:“大...大人,望,保,保太皇太后...周全,呃呜。”手臂无力垂落,已经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