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新把手伸进衣服内层口袋,一阵摸索掏出一堆皱巴巴的票子,大部分都是毛票,最大面值也不过十元。
他把手指伸进嘴里沾上唾液,一张张数着,数完之后才问:“你要多少钱?”
赵小明一直盯着赵树新数钱的动作,他看一眼四周,发现周围并没有认识的同学才说:“我要八块钱,五块钱买文具,还有三块钱买卷子。”
赵树新听到八块钱既然有点不舍,又有点放心。他身上的钱还要留出车费,要多了他还担心钱不够,其实八块钱对他来也不是小数,要是平时他还真不一定会给,也就是遇到高考,他不好拒绝。
“这里有十块钱,剩下的钱你自己拿着买点吃的补身体。”赵树新抽出面值最大的那张纸币递过去。
“叔叔,我还要上课,我先走了。”赵小明把钱拿到迫不急待的离开。
“爸!”赵乐乐看着这一幕生气地跺脚。
赵树新看着女儿,从手里抽出一张两元纸币带着一丝不舍递给她:“喏,这是给你的钱,你拿着自己看着花,记得好好考试。”
“爸,我……”赵乐乐还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开始响起来,她不得不往教室飞奔。
“好好学习,我先走了!”赵树新对着赵乐乐离开的背影喊。
赵乐乐听到却没回答,她进教室迟到肯定要受处罚。老师可不会管她成绩好坏,破坏课堂纪录的人都要接受处罚,没有人可以破例。她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在最后一秒冲进教室,刚坐下铃声就停了,老师也走进教室站上讲台。
赵乐乐集中精神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中午休息时间才有空看家里给她送过来的东西。
赵树新说是咸菜就真的只有咸菜,她可没有赵小明的待遇,连手上的两块钱都是靠赵小明蹭到手。
赵乐乐才不管赵小明是不是真买文具,她是气不过堂哥又借机要钱,可惜她人弱言轻,说出来的话也没人听,只能看着他借机找自己家要钱。
赵小明要钱确实是买文具,这次他没说谎,可关键是他手里还有钱,不过那些钱是他攒好久才攒下来的私房钱,他舍不得拿不出来用。赵树新也是来得不巧,他当然要找这个当叔叔的要钱,也是私心想用私房钱买份小礼物,在毕业前送给喜欢的女同学。
这件事他没和任何人说,他平时生活费也不算多,他又好面子,在学校里吃饭还时不时要打份好菜,他可不像赵乐乐天天咸菜配饭,这让他存钱更不易。他还真不是故意找赵树新要钱,只是谁让他送东西到学校,刚好撞枪口上,不找他找谁。
赵小明在备战高考前夕还有时间想喜欢的女同学,也不知道对他寄予厚望的家里人知道后会有什么想法。赵小明的成绩在班级还算不错,可惜这个成绩在全市全省就不够看,他最大的希望也就是拼一把,看能不能考一个二本,至于一本之类的好学校,他还是不要抱幻想。
农村的孩子没有各种资料,学习环境也不比上城里,想要考上最好的学校,至少也得十年一遇的天才。学校老师的水平就比不上城里老师,又怎么指望学生考试考出高分。
幸好学校老师和赵家人对赵小明的要求都只是普通大学,并没有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没有人给他很大的压力,赵母甚至早就说一年不行还可以复读的话。
赵家所有人都对赵小明寄予厚望,连不喜欢他的钱满枝母女都希望他能考上大学。他考得越好才越有出息,他真要留在大城市工作,以后赵树理一家也没理由上门借钱。
高考要等到七月初,赵乐乐参加的中考要早半个月,她没有空关心赵小明在学校的生活,考前每天都陷入题海中,睡觉时间都不够。
赵乐乐一直做到考试前一天才放下书本和试卷。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她和同学们一起进出考场,老师一直守在考场外面,当然农村孩子也没有哪个家长跑到学校陪考。
农村孩子参加高考都很少有家长陪考,更别说是中考,大部分的家长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家里孩子能考上高中就继续上学,考不上趁早回家种地,还能省下一笔学费开支。
赵乐乐走出考场就回到学校开始收拾行李回家,她还急着回家帮父母干活。
赵乐乐背着笨重的行李走在校园里,教学楼里还有其他年级的同学传来阵阵读书声,整个学校也就参加中考的学生放假最早。
赵乐乐走在半道被赵小明拦住。
“小明哥,你怎么在这,不用上课?”赵乐乐把行李暂时放在花坛水泥台。
赵小明盯着她问:“你身上还没有多的钱,借一点给我。”
赵乐乐被赵小明理直气壮借钱的态度气到,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说是借可从来没见他还过。他难道以为这还是在村里,当着长辈的面她不能拒绝也无法反抗。
“我没钱,我还要赶车,先走了。”赵乐乐提起行李想跑。
“你站住!”赵小明拉住行李不让她走,还小声骂道:“臭丫头,你别想跑!”
赵乐乐奋力向前冲,她倔强地歪头朝一边看。她怕看一眼赵小明,忍不住冲动起来会动手打人。
“你把钱给我,我就放你走。”赵小明说得很小声,怕引起其他人注意。
“没钱,你不信可以搜身。”赵乐乐这是赌赵小明不敢,在学校里他还怕老师。
“你!”赵小明挥舞着拳头威胁。
赵小明对着空气挥舞拳头,这是在学校,又是高考前夕。他怕赵乐乐发疯找学校老师告状,只能暂时放她一马。
赵乐乐等了几十秒也没等到赵小明的拳头,她盯着他那张凶狠的脸,想看他还要做什么。
“哼,你赶紧滚回家,等回家我再收拾你。”赵小明留下一句狠话才离开。
赵乐乐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看着赵小明远去的背影。她幼稚地挥舞拳头作出要打他的样子,等以后能打赢一定要狠狠报这些年被欺负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