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姑娘家而言,命运这种东西与天意一样,皆是虚无缥缈的。
但是仔细去想,却可以发现,一个人的命运可以被更高位的存在而改变。
天意和命运都向来捆绑于一处,对于普通人来说,金殿上那位天家的命令,也可以称作是天意,他只要一道命令,就可以改变大多数百姓的生活。
人都是这样,永远被更高的存在支配,却一口一个天意不可违。
姑娘本以为那些人站得高了就能看明白这一点,却不想,她在亲手培养出站在顶点的人之后……那些人却也看不明白这一点,反而更加坚信天意不可违这件可笑的事情。
实际上,“天”本无意。
天不会在意今日是死了一个人还是绝了一个种。
即便是世界上所有或者的东西全部死亡,即使星海最终膨胀凋零,乃至万物归于热寂……
天也还是那个天。
演化下去,无非是从一个孤寂走到另一个孤寂。
兴许,万物终结……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七这个字,代表的便是天理循环、周天运转、星河轮转,命数轮回。
所以,相比于“九”字的极致锋锐,“七”的存在本身就是完美的。
“……”
“天意不可违……十娘最是听天意的人。”红吟捧着茶杯小口喝着,眼角带着笑意,一旁的吕少君在打量着她红吟的秀发。
“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叫天意?”吕少君哼了一声,随后准备给红吟盘发。
这是红吟让她做的。
她也乐意。
“大家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红吟想了想,说道:“听说书先生讲,修仙是要逆天而行的。”
逆天,就是要逆着规矩来,也难怪春风城这些守规矩的姑娘对于修仙者那般的没有好感。
“逆天?这个词听着好傻。”吕少君捂着脸,轻声道:“仙路都是上苍安排好的,我们能够修炼,本就是天道所富余的,哪里来的逆天而行?”
“修仙不是要遭雷劈的?若真是好人,怎么会被五雷轰顶。”红吟问道。
“这我就不懂了,说不定是上界地方小呢……若是所有人都一帆风顺,住不下了……好啦,开玩笑,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明白,天底下没有人可以回答你这件事。”吕少君捧起红吟的一头长发,轻轻梳弄后说道:“不过,修行这件事,本身是顺应天理,而非逆天而行。”
“顺应天理·,这是一个好词。”红吟点点头:“我记住了,晚上回去就说给十娘听。”
“又是十娘。”吕少君疑惑的看着红吟:“你与杜十娘说这些做什么。”
“十娘不喜欢仙门。”红吟说着,微微一顿后改口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她性子扭曲,也没有自信……其实不只是十娘,店里的姐们都是这样逆来顺受的性子,信天意难违与命运这种唬人的东西。”
“不喜欢仙门……”吕少君脑袋里浮现出鱼行舟和祝桐君的样貌。
“姐姐定是觉得姐妹们很没出息吧。”红吟咬唇。
这是很没有出息。
但是一帮子角儿,哪里来的出息。
“还好吧,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吕少君如实说道。
“十娘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红吟说着,轻轻叹息。
十娘自己常说的话,结果遇到了李孟阳后,却将这句话丢到了脑后。
红吟十分了解杜十娘的性子,遇到了重要的事情十娘就会止步不前,所以这种时候就需要人在背后推她一下。
好在,十娘的友人有很多,大家都会站在她身后。
若是这样,都没办法让十娘抓住杜七的手,那……就只能让杜七按着十娘的肩把她往回推了。
这是后话。
现在,天意和命中注定正是劝说十娘的好东西。
“命里有时终须有?”吕少君心道其实还是要追求一下的,不过她想了想,又说道:“道士们常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佛门也拿去化用涌来昭示因果与因缘……兴许,人的命运真的是天注定的吧……”
所以,她会这样,也是宿命?
吕少君摇摇头。
说什么宿命,不过是反抗不了的自我安慰罢了。
“一饮一啄?什么意思。”红吟听着吕少君的话,脑袋飘起一个问号。
“笨,就是说一个人吃多少粒米都是固定的。”吕少君说道。
“这样说就过分了,杜七那妮子能吃……而能决定她吃几碗饭的不是她自己,是十娘。”红吟说道:“命这种东西,也不至于细致到姐姐说的。”
“你是怎么做到一丁点修为都没有,却能反驳我的观念的?”吕少君十分不理解。
“我总要说些什么吧,不然放着姐姐自己说,多尴尬。”红吟一本正经的说道。
“……行吧。”吕少君轻轻叹息,片刻后又觉得红吟与九华剑有着未知的联系,说不得她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惜……
十句话不离杜十娘和杜七。
就很没有道理。
红吟放下茶杯,感受着吕少君穿梭在她长发间的手,笑着说道:“姐姐告诉我的东西真的很有用,到时候如果十娘和杜七真的成了,这里头也有姐姐的一份功劳。”
“母女就说母女,什么叫成了……”吕少君说着,又想起了自己那个绝云山的上女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如你所言,我说的东西倘若能帮到你们,这也算是积了善果了。”
功德算不上,但是不妨碍她现在做一些好事。
希望到时候,自己和女儿将来闹得僵了,也能有这么多人给她帮忙。
说着,吕少君松开红吟的头发,瞧着面前的浅色缎带和一条三股麻花辫,十分的满意:“扎好了,你瞧瞧我的手法怎么样。”
“我瞧瞧。”红吟晃了晃了,心道有些坠得慌,旋即取出了自己随身的铜镜,照着看了一眼后,惊诧的回头:“我不常扎这般复杂的辫子,没想到,姐姐你还有这样的手艺,难道姐姐你以前是扎这种辫子的?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