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底栖魔鱼的皮肤实际上是一种多层的厚实的膜状组织，由于太过稠密而不能称为黏液，因为太过松软而不能称为皮肤。

    这种皮膜组织类似渗水橡胶，拥有惊人的弹性和延展性，远比一般生物的皮肤坚韧，非常难以砍伤和穿透，当其被底栖魔鱼的骨骼填充和支撑时，可以为其提供了良好的天然护甲。

    幸亏这层天然护甲，被奎斯引爆的氢气才没有直接取走其性命。只不过炽热的火焰还是舔舐到它的每一寸皮肤，原本紧紧包裹在其身体周围的黏液也都被蒸发殆尽。

    皮肤干燥会让底栖魔鱼产生极大的痛苦，同时其力量也受到极大削弱——听力和视觉不会受到影响，但是触觉和嗅觉却尽皆丧失。

    它陷入了一种被研究过该种族的学者命名为“漫长之梦”的半休眠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底栖魔鱼虽然能够思考和观察，但却无法进行任何行动，即便是使用心灵异能的精神活动也不行。

    “咸鱼翻身，”看着翻倒躺在龟裂土地上底栖魔鱼，呼吸着咸腥的空气，少年蓝龙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依旧还是一条咸鱼。”

    过了不久，这条发动起怪物潮、侵犯荼卡成的罪魁祸首就被大爆炸之后匆匆赶来的城市守卫们牢牢包围——得益于奎斯和他的伙伴们取得的战果，盘踞在制盐厂附近的怪物门全部自发地迅速撤退，重新回到盐湖深处躲藏起来。

    执政官府邸之中，被移除了诅咒的老埃米尔露出了满面笑容：“多亏了帕夏大人的倾力相助，才使得荼卡城免遭怪物们的占领之苦。”

    奎斯自然知道这其实是执政官的客套，实际上即便他不出手，美帝奇的法师们最终也能赶走底栖魔鱼。

    不过到那时候，埃米尔家族要付出的代价，就不仅仅是一份永久最惠采购协议与十万银凯特的酬谢那么简单了。法老王说不定会追究其失土之责，进而从其手中收回管辖荼卡城的权力。

    现在的情况则是皆大欢喜，除了从利维坦号上走下来的一些贵族观摩团成员会抱怨几句——浮空巨兽速降与爬升的过程，可不是什么良好乘坐体验。

    为了庆祝荼卡城应对怪物入侵的胜利，埃米尔特地在府邸之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用以款待众位远道而来的贵宾。

    因为奎斯的原因，之前诺姆的使节团也受到邀请，一齐参加这场晚宴。

    壁炉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精酿麦汁啤酒、涂抹了香辛料和特产粉盐的烤羊排，温暖了刚刚经历了荼卡怪物危机使节团众人的湿漉的身体，抚平了他们紧张的情绪。

    不在意其它人目光的食人魔布鲁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厨师，现场烹饪起取材自甲伏怪的蒸汽料理，不过只有奎斯和其伙伴们敢于尝试他的手艺。

    为了显示对奎斯这位巨龙帕夏的尊重，埃米尔特意叫自己的儿子带人从家族收藏之中抬出了心爱的古董家具——一个巨大的胡桃木圆桌，镶有闪着肉和光泽的贝壳与宝石，还配有十几把高背靠椅，而且表面都用清漆做过细致处理。

    在埃米尔的盛劝之下，少年蓝龙坐到了主座，荼卡城的执政官和在场的其他贵族则在围绕着圆桌依次落座。

    相比于参与宴会其他人桌上的菜肴，主座上的食物无疑要丰盛上许多：

    涂过啤酒的野猪肋排、烤驼兽肉、烤羊排、噼啪作响的烤马腰、淋上美味汤汁的面包，还有用来佐餐的精酿麦汁啤酒、葡萄酒、枣澧、甜米酒……琳琅满目的食物摆满了整张餐桌。

    不同于其他坐在主桌上觥筹交错间发出阵阵欢笑的贵族，奎斯看着餐桌微微露出了不悦的神色。长着一颗八面玲珑心的荼卡执政官马上发现了这一点，稍一琢磨便猜出了其中缘由。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怪物们没有攻入这间宅邸，我的食物储藏库难道还有损失不成——”对着身边管家说完这些，老埃米尔微微用下巴点指了下其它餐桌：“在场的都是我的贵宾，难道还能厚此薄彼不成？”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埃米尔的管家立刻心领神会道：“老爷请稍微谅解则个，今日延请的贵宾稍稍人数过多，府中的厨师正在加紧制作……”

    酒席宴中高朋满座，有人却置之不理，宁肯缺席也要暗地里不断忙活。

    黑曜石评议会的利利特踱步走入执政官府邸的后院，由于为自己施加了幻术，每个与其错身而过的仆役、侍从都没有发现这个未经许可就在此地漫步的贵族法师。

    他在找寻少年蓝龙的“渔获”——以其高等法师的见识，自然知晓一条底栖魔鱼有何等价值。看到其被送入执政官宅邸中暂时存放，利利特忍不住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知道底栖魔鱼没有死，因为一条活着的底栖魔鱼比起死掉的底栖魔鱼价值要高出许多，以那位巨龙帕夏的贪婪，肯定是不会放弃从其大脑中榨取知识的机会。

    知识就是力量，对于施法者而言尤其如此。

    利利特相信只需要有一点点水分，就能让那个快被烤成咸鱼干的怪物甘愿地奉上自己想要获取的知识，而且他对此确信不已。

    贵族法师用心地嗅着空气中弥散的咸鱼腥气，突然一阵轻微的法术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利利特加紧了脚步向这阵波动的源头走去。

    原来，由于巨龙帕夏的委托和家主的命令，埃米尔家族供奉法师正在用特殊的方式暂时处理底栖魔鱼：

    在学徒的帮助下，年迈的法师一边用崭新的绷带层层裹住其身体，一边持续不断地念诵着特殊咒语。每层绷带之间都加入了研磨成粉末的石墨，数颗黑曜石法珠中的能量已经化作特殊的法术符文，逐寸烙印在绷带表面。

    为了便于运输，这条怪物已经被少年蓝龙施加了“变小术”，相比之前出现时硕大无朋的体型，现在的底栖魔鱼虽然仍像是条大鱼，但却没有之前那般骇人。

    现在这位家族供奉施展的法术仪式，其实正是将“变小术”恒定其身体上的过程。

    看着那位法师因为专注于施法而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利利特立刻低声吟诵起“强力睡眠术”的咒语，同时心中涌起一阵窃喜。

    “咣”……两声并作一声的“双峰贯耳”击打在利利特头上，这个贵族法师尚未来得及完成“强力睡眠术”的法术模型构建就提前一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