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桑托斯抓起一支羽毛笔，饱蘸墨水后，开始在莎草纸上书写商业票据。他撒上白垩粉末吸取多余的墨汁，又静置了一会儿等待墨迹干透。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莎草纸笼成筒状，塞入特质的漆筒，用铜勺舀一勺蜡块在灯火上烤化，滴在漆筒的封口处，最后再用自己的戒章盖上火漆印。

    这是胖商人最近每日都要操作近百次的工作，他亦因此痛苦并快乐着——

    沙犀商队经过数次扩张，商队内沙犀兽的数量依然突破五百，人员数量则早已破三千。

    依托着美帝奇中南部地区城市专门为利维坦号设置的各处航空站，这些队伍每日都在奔波，忙着将航空站卸下的货物运至航空站所能辐射的区域。

    作为沙犀商队老板的桑托斯，早已不再跟随商队行脚，他每日最重要是的事情就是收集各地商品价格信息，并以此为依据草拟、撰写各种商业票据。

    完成了今日最后一份需要发送出去的协议，桑托斯站起身子为自己倒了一杯枣澧，一边啜饮，一边盘算着今天的预期收益。

    自从有了利维坦号的空中运输线路，沙犀商队再也不需要接受长途运输生意，一支支驼队只要负责“最后一帕勒桑”的短途运输即可。

    回款的速度加快，吞吐的货物也在增多，他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溢。

    不过相比起那位大人的收益，桑托斯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去比较，甚至也不敢惦记——“啖人马”、“倭桑人”、“黑曜石评议会”接连的蚍蜉撼树之举，他可都看在眼里——那些人“血淋淋”的下场，足够让任何人从中吸取教训。

    而且身负“永序之鳞”商会经理一职，让桑托斯尤为满意。对于这样一个已初具雏形的商业巨无霸，即便是仅仅参与其中，也已经能让他这个商人与有荣焉。

    “老板，”一名侍从敲响了房门，桑托斯看门之后看见其身后还跟着一个沙漠狗头人，“利维坦号上的龙眷氏族派来的信使，说有重要的事情通知您。”

    将沙漠狗头人让进屋内，对方递给桑托斯一封信笺：

    “火速派遣商会各地分部搜集莎草纸、香料、各种铁器……数量越多越好，在各处航空站仓库先行储藏，七日之后利维坦号自荼卡回程时，装载带回诺姆。”

    信笺的背面有一个秘法印记，闪着熠熠光辉。

    桑托斯拿出一个专门用来识别各种法术徽记的附魔卷轴，仔细核对无误后，确认了这封信正是巨龙帕夏的法术顾问手书而成。

    “谨遵号令，莫敢不从。”

    胖商人在信笺下方特地留白处，迅速写下自己的回复。而后这张羊皮纸封装起来，用尚未完全冷却的蜡油滴在封口处，再次扣上戒章。

    “向帕夏阁下致敬，”桑托斯将回信交给沙漠狗头人，亲眼盯着对方将信件贴身收好后，他开口继续说道：“请务必转告奎斯大人，物质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准备好。”

    ……

    岛屿世界，驼人帝国附近的无名小岛上。

    显露出巨龙本相的奎斯，轻而易举地压服了一众凡人。

    在他面前，元素之灵不敢服从萨满的召唤与之为敌，驼人战士则无人敢乱动刀兵。

    唯有牧师稍微麻烦点，为了防止他们向背后的神祗“通风报信”，奎斯还得将其挨个打昏。

    不过好在，少年蓝龙有“专业人士”帮忙——

    “熄灵们已经布置完成，”斯内德走进了原本属于变异浮筏人长老的竹屋，他向面前的雇主深施一礼后，开口说道：“那些牧师和其所信奉驼神之间的联系，暂时已被屏蔽。”

    随着蒸汽朋克半巫妖的挥手，一直侍立于其身后的不死生物走上前来，向少年蓝龙躬身问候。

    莹绿色灼热的目光从眼眶中透射而出，照亮了那张类似人形却介于真实与虚妄之间的面庞，长袍摆动之间，露出了这名熄灵身上松散而又平滑的肌肉。

    黯色的徽记飘浮在他身体周围，那些不需要支撑的字符展示了其发自内心的诅咒——熄灵是代表恶毒与夜晚的无形之物，它们藐视一切生物，以及哺育它们的月光。

    但是它们仇恨的真正源动力，其实是对那些服务于神祗的生命的仇恨。

    如果有可能的话，熄灵总是想要杀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祗，虽然显而易见，这种行动不是这种战斗力非常一般的不死生物能够做到的。

    但是，它们拥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本领——通过一种名为“代赎”的超自然能力，它们可以打破神祗及其追随者之间的联系——这也是其获得向更强大不死生物效忠资格的重要本钱。

    站在奎斯面前的熄灵，正是斯内德召唤来的小型熄灵群落的首领。知识储备足够丰富、力量也已经回复到传奇水准的半巫妖很容易就获得了熄灵的效忠。

    “大人，”对于自己主人的“雇主”——斯内德这样向其解释的，并不愚蠢的熄灵首领自然要保持足够的尊重，“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我需要向您禀报——”

    在熄灵对牧师使用代赎能力时，它们可以感受到每个凡人身上神恩的浓郁程度以及牧师的信仰坚定程度，通常来说二者是的程度大致相同，或者后者略高与前者。

    可是它们在处理一个名叫格尔桑的受伤牧师时，却发现那名驼人身上的信仰坚定程度远远不足其身上的神恩浓郁。

    熄灵们甚至要联合起来，使用“多重代赎”，才堪堪将那名神祗与格尔桑之间的联系屏蔽。

    “——格尔桑的信仰配不上那些神恩，”熄灵首领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一名亵渎祭祀，可是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他也并非神子，那个弱小的神明如此照顾一个信徒，必然是在其身上有所图谋。”

    诡谲的绿光在眼眶中闪动，它想到之前刚刚归附斯内德时，遇到的那名圣武士。

    那个人身上就有着多得快要溢出来的神恩涌动，几名熄灵忍不住对詹森出手，可谁承想“代赎”刚刚发动，时刻眷顾着圣武士的至善圣力就直接将它们湮灭成虚无。

    当然，所谓的驼神自然无法与多元宇宙的伟大的本源规则相提并论，对格尔桑施展多重代赎还是能切断他和神明之间的练习，可是那种关注程度却很是相同。

    “祂肯定是希望从那个名叫格尔森的驼人身上获得什么！”

    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神明的熄灵，斩钉截铁道。

    果不其然，之前伪装成浮筏人时的一连串遭遇，就让奎斯对格尔桑的身份有所怀疑。

    身为元素萨满，又得到驼神的恩宠，可驼人皇帝却欲除之而后快。

    “有点意思，”少年蓝龙暗暗想道，“是应该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对熄灵首领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予以表扬之后，奎斯就示意斯内德带他的手下出去。

    “把那个……纳尔舰队指挥官带上来，”奎斯向身边的一名龙眷氏族侍从说道：“顺便通知布鲁过来，让他做好准备。唔，让他带上烧烤架，或许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当几名沙漠狗头人战士将那名双峰驼人贵族押解过来时，食人魔美食家已经在火塘里架设好了自己心爱的烹饪工具，竹炭业已烧好，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今天的杏子烤饼做的非常好，”布鲁看到来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你们这里的水果种类特别多，我感觉自己手艺能够得到充分发挥，这很好。”

    看着眼前这个盘腿席地而坐就与自己站立等高的怪物，驼人指挥官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没有使用“巧舌术”，食人魔说话使用的语言他根本无法听懂——当然即便他能听懂，也不会减少心中的畏惧——美食家那“温和”的笑容，像极了看待食物时的表情。

    “你想要我做什——什么？”看着坐在主座上的奎斯，恐惧敦促他先开了口。

    少年蓝龙挥了挥手，“镇定点，”他略带轻蔑地回答，“我还不想杀你，至少现在不想，否则你早就变成灰烬、肉糜，或者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道光芒从奎斯的眼睛中闪过，暗示了其人类外表下蕴藏着的狂热。

    “恰恰相反，我一直在观察着你，并对观察得来的结果比较满意，”奎斯示意驼人指挥官在篝火旁边坐下，待在布鲁身侧、沙漠狗头人手中长矛攻击范围外面，“希望你能保持下去。”

    “你到底想要什么！”奎斯的宽慰似乎让这个双峰驼人恢复了一点胆气，“你要知道，双峰贵族的荣耀不容玷污，我不会……”

    “啪”地一声，食人魔布鲁抬手将正要大放厥词的驼人按倒在地，掏出锋利的捕鲸叉一下子削掉了他背后的一峰驼峰，利落地将其串到烧烤架上。

    痛晕过去的驼人指挥官再次醒来，就看到庞大的怪物正抓着烤熟的脂肪块啃噬，结合后背上的疼痛，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那个家伙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你确定还要吓唬他？”食人魔撇了撇嘴，他本以为驼人背后的驼峰和驼兽的驼峰味道类似，可真正吃起来却发现根本就没法相比，“说真的，这玩意并没有那么好吃。”

    驼人指挥官听不懂布鲁的话语，在他听来，食人魔口中的“嫌弃”，更像是“意犹未尽”。

    奎斯偷偷给了自己伙伴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然后就对萎缩在地板上战栗不已的驼人说道：“你瞧，双峰贵族的荣耀已经不存在了，在不好好说话，单峰驼人你都当不成。”

    很快，审讯就进入了“你问我答”的顺畅模式。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