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六指儿张开了手掌。”

    电波、法术传讯、秘文写就的字条、只有内行人才能懂得的手势……借助多元化的渠道，永序之鳞商会的密探们将这则消息广泛传播，一时间，让所有需要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知道了。

    站在海岸边，对整个消息网络负责的沙漠精灵布拉奇，脸上难得露出了微笑。

    只不过，因为他脸上带着音言法术增幅器, 所以没有人能够观察到他的表情变化。

    为了诱惑格拉兹特现身，永序之鳞商会可是不遗余力地故布疑阵。其中，代价最为昂贵的一环便是为巨龙奎斯进行身份遮掩：年轻铳士“休·胡德”的存在让格拉兹特有着忌惮，为此，他们在巴托地狱第七层马拉多米尼的外交之城（注释1）格兰珀里策划了一次大事件。

    一头与奎斯外形有些相像的巨龙——实际上，只是覆盖了大量生物殖装的发条巨龙——用堪比神器的战锤“汉默”（里面镶嵌了一颗密瑟能核的超级战锤）, 直接砸毁了九层地狱政治学院的本科生学院（更高的研究生分院位于奈瑟斯）的校园，同时还把“胡诌者”给逮了出来公开处刑，拔掉了那个强大魔鬼的舌头并令其领受了降阶之耻。

    为了完成这次行动, 永序之鳞商收买了一大堆利益相关的高等魔鬼，花费了相当于商会一年纯利润的财富和资源。

    巴托九狱外交之城发生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一些对于九狱比较上心的、有进取之心（想要讨好伟大深渊意志）的恶魔领主。乌黯主君格拉兹特自然也是前者之一。于是，他判断奎斯现在正着手整顿巴托九狱第七层马拉多米尼，应该是准备接收“第七领主”这个头衔。

    有了这样的判断，六指儿如果还不露面搞点事情，那就真的得怀疑其血统是不是塔那厘了。

    被其忌惮最深的奎斯不在拉姆齐位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即便他已经感受到了那鲁的气息，可是自视甚高的乌黯主君也不会将一个食人魔半神和所谓的“老鼠之王”看在眼里。再加上，如果说奎斯真的想要承接“第七领主”的头衔，在其所支配的拉姆齐位面搅动风云肯定可以取悦深渊意志。而为了获得深渊意志更多的青睐，恶魔打破脑袋都会抢着做任何事情。

    所以，他这才义无反顾地现身在人世间。对于埃赛勒姆而言，一位自称“恶魔王子”的强大恶魔领主（有点尴尬，三巨头之中，格拉兹特的本体其实是最弱的）的出现，无疑是一场灭世之灾。而对于永序之鳞商会而言, 格拉兹特的出现则意味着今年业绩扭亏为盈的机会！

    试想一下, 他们又怎么会不激动欣喜？

    ……

    尤金的手下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声冲上前去，眼里满是狂暴和杀意。鼠巨魔则露出锋利的獠牙，也举起了次元喷火器，但就在两位勇士的战斗爆发之前，一声枪响打破了这段战斗序曲。

    长枪射出的子弹命中了鼠巨魔的鼻子，仅仅炸出了一滴血珠。可鼠巨魔却跄着退后了几步，它那本就不必杏仁大多少的脑子被爆矢弹直接轰杀成渣，于是它无甚意外地倒了下去。

    围绕在鼠巨魔身旁的鼠人们，发出愤怒的刺耳的声音，猛冲上前在尤金造船厂一行人周围打转。没有鼠巨魔挡在前面充当肉盾，没有找到合适偷袭的机会之前，他们是不会盲目送死的。

    而在这条街道的其它地方，事情的发展就不那么乐观了：披毛带爪的野兽撕碎了民兵们的身体，他们的血和武器的残余物洒向了地面。

    有些人选择拼死一搏，持着各式各样的乱砍乱撞，只有极少数人才冲出包围圈。

    尤金眼中充满血丝，耳朵里回响着钢铁与钢铁的碰撞声以及敌人的尖叫，不顾身上还在向外排放污血的伤口，拄着剑站立起来。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接近了，地板在他们脚下颤抖。

    “不要待在楼里！走后巷的小道，去埃赛勒姆守卫的阵线。”他喊道。

    “快到这来，我的老板！”

    一个很欢迎他这么说的声音出现了。尤金看了过去，那身影他这两天早就熟悉不过了。

    名为“休·胡德”——熟悉拉姆齐通用语的人都会好奇，为啥有人会叫自己“大头”——的年轻铳士踢开了裁缝铺二楼的窗户，刚刚就是他一枪撂倒了鼠巨魔。而现在，这个铳士则已经绕道到二楼的角落，还找到了一个没有被鼠人们用来当作突破口的窗户。

    “一楼有遮雨软棚，只要你超过十岁，跳上去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奎斯讲了个笑话。虽然并不好笑，但是还是激励了一下被围困诸人的信心。

    “你们先撤！嘶——”

    向来不苟言笑的密探哈哈一笑，却因为面部表情而扯动了伤口，所以倒吸了一口凉气。

    站在他旁边的哈拉蒙德身影一闪，砍死了一头试图攻击尤金的鼠人。他的长剑鸣叫着，锋利的刀刃切开了那卑鄙的偷袭者，然后哈拉蒙德又一脚把他踹回同伴的队伍里。

    “谢谢了。”尤金一边用肩膀上的斗篷擦去脸上的血迹，一边说：“等我们解决了这事，别忘了提醒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的意思是，准备给他造一艘船？”这时，奎斯也冲了回来，一边用刺刀戳穿一个鼠人的喉咙，一边开着玩笑。他戳死一只，就有另一只填补前者的空缺。在“人”力资源整合方面，鼠人们倒是很有一手。

    “没有船，那东西只能拿钱来买，要么你自己出海去抢一艘回来。”仿佛是想要以此来让自己振奋下精神，尤金向自己的手下们咆哮道：“好了，懒鬼们，动起来——”

    他瞪着那群鼠人，也随时准备干掉一两个企图拿他当软柿子的蠢蛋。不过，随着野兽越来越多，在拥挤的混战中他们有些难挥舞武器。

    “——想象一下被装进笼子八爪鱼，被磨蹭了，赶紧从那个见鬼的窗户跳出去。”

    “不不，你得先走，病患优先。”奎斯一把抓住了尤金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后者不由得为之一怔，“首先你得没事——我可不会帮你带那些雇员——其他的事儿我们来解决。”

    没等反应过来，尤金就如同腾云驾雾般飞过了逼仄的战场，从二楼的窗户径直跌落出去，然后又在软布遮雨棚上弹了一下，最终以不怎么雅观可胜在安全的方式落到了地面。

    “你这个混球！”

    听到他这中气十足的怒叱，尤金造船厂的其他人这才把心搁到肚子里，他们纷纷后退向那个窗边，一个接一个地从窗户撤离了裁缝铺。最后一个离开的，就是那个妖蜂格尔喀，这个酿酒商人临走之前把自己仅剩下的一个墨洛珀佳酿酒板塞给了矮人戈林多。

    而为他们抵挡鼠人爪牙和刀剑的人，则正是奎斯、哈拉蒙德、老威瑟和矮人戈林多几个人。

    “你们先撤，矮人是从来不会后退的，我们最多只会突围，”沉浸用战斧对敌人进行解剖的戈林多，连回头都没回头，直接对几个人说道。

    “那就是得战略性地从正面突围。”奎斯简洁地回答了他，同时把开枪打爆了一个从靠街道一侧又冒出来的鼠巨魔的脑袋。

    “我们可以从房顶走，那也是正面突围，”哈拉蒙德迅速估量了一下此刻的局势，说着话就双手交叉作出一个立足点，冲着老威瑟说道：“你先上去，然后再接应一下其他人。”

    影贼大师点了点头，足尖在自家大少爷双手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向了天花板。房梁上爬着一个叼着利刃，企图居高临下对几人进行偷袭的鼠人。不过老威瑟只是随手挥动了下利刃，那个家伙的双目就被划瞎，吱哇乱叫地跌进了其同类的阵营里又砸趴了几个鼠人。

    攀住房梁，老威瑟两三下挥刀就击破了被瓦片覆盖的天花板，他用脚腕勾住房梁整个人倒吊着垂落下来将手掌伸向了哈拉蒙德。“少爷，你先走。”

    奎斯给哈拉蒙德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让后者安心握住老威瑟的手掌，借力上了房梁并且钻过天花板上的洞口撤离出去。

    而奎斯，则一个箭步冲到了深陷鼠人包围（或者说故意为之）的矮人身后。“正面突围这个战略没问题，可是走哪边这个战术得听我的。”说着话，他就拉住了矮人铠甲上的皮带，将其像之前对待尤金那般，一勾手就送上了房顶。戈林多被哈拉蒙德和老威瑟接住了，带上了屋顶。

    瞬间，整个裁缝铺二层就只剩下奎斯一人在和鼠人们对峙，巨大的数量差异给鼠人们带来了极大的信心，他们迫切想要将眼前这个“人类玩意儿”撕碎，来发泄其卑劣版本的暴虐天性。

    然而，奎斯却露出了微笑。“短暂的游戏时间。”他对着一屋子的鼠人扣动了扳机，枪口里没有射出爆矢弹，而是喷出了一蓬炽热的火焰，眨眼间就将一屋子的鼠人灼烧成了灰烬。

    这个技巧铳士的职业能力，名为“火花喷射”：不是用子弹，而是用枪口喷射出的火花灼伤近距离与铳士战斗的敌人。

    只是，在被奎斯用出来时，这个基础的职业技能发生了某些神奇的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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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1：格兰珀里(grenpoli)：格兰珀里，外交之城(the acy)，有着圆顶，而且只能从城市外部的四座门之一进入。为了在城中滞留，经过一次上缴所有武器的完整搜查才能入城。争斗和公开的魔法战都是违法的，而那些违法的人会被立即杀死。九层地狱政治学院(the political school of the nine hells)，就位于格兰珀里，是有雄心的魔鬼贵族来进修背叛和欺骗的地方。一个名叫迈斯丹姆·胡诌者(mysdemn wordtwister)的强大魔鬼统治着格兰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