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神之愤怒】迈着稳健的步伐穿过一片被焚毁的森林。两边都是烧焦的树干，像责难的手指一样从土里伸出。许多仍在闷烧，飘浮的烟尘污染了空气。

    奎斯坐在他的机械王座上，神经插孔和触觉手套把他的动力装甲和他的泰坦座舱连接在一起，让他的脑海里充斥着这件活武器的全部感官反馈，真实无误。

    五台自卫者装甲车与他同行，他们和之前的突击战团组成了一支荒原联军的满编战团，荒原狼主就走在这支队伍的最右侧，随时看护这支队伍。小型旋翼螺旋桨机仆从这支队伍头顶掠过，重力推进器嗡嗡作响，目镜扫描着烟雾，为下方的战士们提供着外界的情报。

    死掉的巴洛炎魔还剩下了一颗头颅，此刻正被高悬于一根架设在自卫者装甲车上的旗杆顶部。在焚身爆过后，这种强大的塔那厘居然还有一点身体残骸，当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于是，这个家伙的头颅就被荒原联军造成了“旗帜”，用来彰显荒原人的勇武。

    在他们前方，一块被凋琢出尹夫利特人面貌的巨石就像一座身在雾霭和灰蒙蒙的晨光中的破碎山峰。“盯好你们的符文占卜仪，手指放在扳机上，”奎斯在通讯矩阵内说，“敌人就在附近。”

    “还没有动静，”加什纳格回复道：“也许这已经被遗弃了。”

    经过一番艰苦的鏖战，这个哈斯木酋长幼子已经喜欢上了乘坐自卫者装甲战斗时的感觉，他现在已经通过虚拟训练仪的快速训练，正式成为了一名铁履车组乘员，专门负责火控系统。

    “我知道，你们已经战斗了好些天。”奎斯说，“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都很疲倦。但是在这场战争的最后一场会战中，我不希望你们因为错误的希冀而感到气馁。敌人到来时，他们很快就会暴露自己。准备好，我的勇士们，我们将屠杀它们，就像我们已经做过的十多次那样。”

    “遵命，亲王陛下！”他们回答。

    “现在离巨石还有不足两公里，”加什纳格汇报道：“符文占卜仪上的显示了能量特征，只是反馈极为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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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他们了。”奎斯说。

    得益于泰坦机甲的高度，以及它所配备的更先进探测装置，当他的大脑与他座驾的感官直接相连时，他对世界的感知得以大大增强——即便对于神锤化身，这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他看到了【神之愤怒】的符文占卜仪、图像反馈器和数据虹管所做的一切，一个360度的全景图，上面覆盖着信息源、热量过滤器和发杂心网计算。

    雪崩般的信息灌输会把一个无知的头脑逼疯。然而，对奎斯而言，即便是没有动力甲胃所自带智能模块的缓冲，他的大脑亦能适应这种信息流。单就这点来看，他确实最好的机甲驾驶员。

    “战略视图发现敌情，”一名特雷卡技术军士顾问发出提醒：“除了具备典型恶魔特征的混乱能量反馈，前方突然有爆发出一种全新的能量——好像是亡灵，但又不完全一样——陛下。”

    他话音未落，随着远处巨石凋像底部翻腾的烟雾，一连串微弱的闪光紧随而至。

    “护盾，”奎斯下令。

    就像泰坦机甲所做的一样，自卫者装甲车顿时停在了战团最前方，没辆车体都在前方斜置起一块楔形离子盾生成护板。

    敌人的攻击撞上骤然成型的能量护盾，顿时发生了能级跃迁变为不稳定状态，发生了绚烂的爆炸，激起蓝色闪光。

    “推算弹道，准备反击。”几乎所有自卫者装甲车的车长，都为车组乘员下达了相同指令。

    他们汇总的目标数据形成一道信息里，瞬间被填充进入了奎斯的电子视野中，深红色的线条在烟雾中向后延伸——这是泰坦机甲自动纠正信息中的谬误，快速作出的泛函分析结论——它有着比在场所有自卫者装甲车智能系统加起来都高超的运算能力，只不过还需要一定的适应时间。

    毕竟，这是它的第一次实战。

    “所有步兵，停下列阵。”奎斯张了张手指，感受到触觉手套的包覆感，“自卫者装甲车团乘员注意，予以自由还击，两分钟内你们有最高权限。”

    “乐意效劳，陛下。”加什纳格兴奋地喊道。接着，他就迅速扣动了早已按住许久的扳机。

    一群风暴之矛炮弹呼啸着从载具甲壳上的发射装置上跃出，三联式速射机枪也开始了咆孝，一连串大口径子弹在烟雾中呼啸而去。

    虽然之前他所乘坐的载具被巴洛炎魔破坏得相当彻底，但是在泰坦机甲秒杀了那个恶魔之后，前线的阵地总算建立起来了。

    后方的支援团队带来了各种补给品，其中不仅有让加什纳格快速学习的虚拟训练机，还有与自卫者系列配套的、大量可替换零部件。

    有了这些零件，仅仅只用了两个沙漏时，加什纳格就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铁履车组乘员。他总算能够正常操作载具——无论是从技术，还是装备角度来说——此时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自由还击”命令，这家伙之前因连番恶战和高强度学习所导致的精神萎靡顿时一扫而空，变得异常兴奋。

    “去死吧，恶魔！”他一边狂轰滥炸，一边大吼。只是，他的这番表现也并不多么各色，因为其它车组的火控手和他的表现相比，其实也都基本相同。

    而他们的举动，顷刻间便有了回应。远处突然响起了“昂”的一声怒吼，奎斯的听觉接收器在接收到了这声咆孝的同时，立刻就明白了它的意义。

    这是巨龙的语言。

    “连深渊语什么的都不说了么？”奎斯有些想笑，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毕竟这件事情可以说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发出怒吼的巨龙，或者说龙首，正是那个被奎斯下令让蒙提斯转化成吸血鬼的斯瓦夫尼尔、那只太古白龙……的头颅。

    因为被转化成了巨龙种族鄙视链中最为低级的不死生物，所以怒极攻心的她现在已经陷入一种名为自我认知障碍的疯狂。而这也导致了她的自尊心爆棚增长，以至于连与外界交流都不去使用其它语言——哪怕在无底深渊很明显是深渊语更为便于沟通——仅仅是使用龙语。

    她刚刚那声吼叫就是在咒骂。

    用带有复杂频率和单一声调的龙吼，吸血鬼化的斯瓦夫尼尔之颅正在破口大骂着敢于忤逆她意志的一切存在。不仅仅是敢于对其进行轰炸的荒原联军，还有正在与其为敌的恶魔和半神。

    如果用人类的语言对其加以翻译，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你们这群低等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