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了一辆车,星夜兼程往家赶,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我挨个敲门,都没有回应。徒步来到隔壁柳老爷子的屋子,门锁也从外面锁了起来,柳老爷子也不在家。
柳雨熙牢牢牵着我的胳膊,她比我还要紧张。怀里的女儿已经睡着了,“他们人呢?”
“一切有我在。”将女儿放回卧室的床上安顿好,轻轻拍拍柳雨熙的后背。我再次一个个拨出号码,不过这一次柳老爷子的电话接通了。
“回来了吗,阿木,你快到医院来吧!”柳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听的我头皮一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再问。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害怕电话里面知道不好的消息。只是问了下具体的楼层,匆匆的赶去医院。柳雨熙想跟我一起去,我没有让,“有我在,一切都没事!你在家里看好孩子。”可是我的心里却像是打鼓一样忐忑,默默念叨: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到达医院的时候,整个楼层里面站满了人,除了医生护士之外几乎都是穿制服的警察。
“怎么了?”好不容易找到柳老爷子,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希望能得到一个平安的消息。
眼眶里面噙满了泪水,柳老爷子见我的那一刻抓住我的双手,抑制不住的放声哭了出来:“孩子,你师父他,他走了。小新在里面抢救着。”
“什么!”我以为我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这样的一个消息确如一个霹雳,震的我不知所措,泪水滚滚而下,“爷爷,你慢点说,我没有听清。”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身子软了下来,浑身的力量被抽干了似的,“爷爷,你慢点说。”
“阿木。”柳老爷子此刻也是泣不成声,“你师父他不在了,不在了,孩子,沈老头不在了!”
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我咬咬牙,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王维新呢,他怎么样了?”
柳老爷子摇摇头,哽咽道:“医生说不太好,伤口太靠近心脏了,可能挺不过今晚。正在全力抢救。省里的专家正在里面做手术呢。”
手术室门口的灯一闪一闪的,揪着我的心一样。周边站着不少老根的同事,他们一个个面色沉重。这样严重的袭击案件,y市从来没有过的。
老根,你不要死!你给我活过来,你他妈还要给我做陪练呢!双手合十,我默默的祈祷,希望真的有神仙能保佑我者最好的兄弟。
“爷爷,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成了这样。”我捏了捏鼻子,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不知道,我正在家里择菜,忽然听见几声枪响,开始我还以为谁家放的鞭炮呢,出来看的时候他们就倒在院子里了。”柳老爷子的手颤抖着,“我连忙打电话120,可是,可是救护车来的时候你师父他已经不行了。”
枪响?一瞬间,刺骨的寒意袭遍全身。是谁?是谁?我手上的骨节被我捏的“噼啪”作响,我不管你是谁,你死定了!
我的杀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浓烈过。尽管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完全擦干,可我的眼睛里已然不仅仅是悲伤了。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填满了,压的我喘不过气来。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点燃了,急速的运转,想要释放着能量。
老根的女朋友李佳琪不多会也来到了医院,跟我们打了声招呼,一个人就坐在角落里“嘤嘤”的哭了起来。想要去安慰几句,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爷子呢?我想再见见。”作为死者家属,也是老根的兄弟。在经得警察的同意之后,我再次看见了师傅,不,是师傅的遗体。
几天时间,谁知道居然已经天人永隔。掀开帘子,看见师傅面孔的一刹那,我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医院的停尸间里只有一个陪我一起过来的年轻警察,我本不会在一个外人面前肆意纵情,可那一刻,我根本忍不住。想起了师傅的茶,想起了师傅的酒,想起了师傅揍我的那根小竹条,我想念着师傅一切的好。师傅给我的钱我五千块钱我还准备还给师傅,没想到已经没有了机会。可师傅明明就如同睡着了一样啊?握着师傅冰凉的手,我多么希望他能再骂我两句。然而,一切的悔恨终将是徒劳的,我再也没有机会跟老爷子喝啤酒聊天了。
老根的手术,一直持续到四点。手术室等亮的那一刻,我第一个冲了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病人家属么?”一旁的李佳琪和我同时点了点头。
“还算成功,不过需要观察,得防止感染。”医生摘掉口罩,露出一脸的疲惫,看着围着一圈的警察,老根的那些同事,摆摆手,“最近你们都不要探望,观察一段时间。”
我松了一口,默默的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屋外的天色已经微微泛白,拿出手机,好几个柳雨熙的未接电话。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白天带孩子过来看师傅最后一眼吧。”眯起眼睛,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布日古德来的时候一脸的疲惫,显然也是一夜没有睡。拍拍我的肩膀:“节哀。”
“人抓到了么?”其实我在布日古德的脸上已经看到了结果。
“会很快的。”布日古德看着窗外,“早就已经全市戒严了,他逃不出去的。”
“知道是谁么?”我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观察着布日古德的表情。
布日古德顿了顿,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抓到嫌疑人之前不好乱说。”
“如果抓到人能告诉我一下么?”我的指节噼啪作响。
这是一个违反纪律的要求,不过布日古德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维新是我最好的哥们,我们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好!我点点头,一定会有一个交代的,不管是你们给还是我给。
陆秉涛在清晨的时候也赶到了医院。陪他看了看师傅,我们俩又抱头哭了一场。涛子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在看见师傅的那刻,失神的表情就像是断了魂。
因为需要被法医解剖取证,以及按照本地的习俗,师傅的葬礼我们安排在了两天之后。我们没有广泛的通知,只告诉了师傅生前几个要好的老兄弟。不过出殡那天还是来了好多人,不少人我和涛子都不熟悉。老根虽然脱离了危险,不过还在医院里观察着。那天,李佳琪来了,作为老根的女朋友,替老根扛着一根代表着儿子的招魂幡。这一点,让我对李佳琪好感倍增。如果师傅在天有灵的话,看见老根的女朋友,应该很欣慰了。
火化之后我们给师傅在客厅立了一个牌位:“先考沈开复之灵位。”虽然我们三一直称呼他为师父,可在我们心里他确是我们的父亲,以及母亲。他一个又当爹又当妈的把我们三个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吧。
“前两天老爷子还打了五千块给我。”陆秉涛和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可我们两个似乎都还睡不着,“他让我不要省,给自己加点营养。”陆秉涛笑笑,“他还当成他们那个年代一样呢,如今的国家队伙食怎么会不好。”
“是呀。”我闭起了眼睛,咽了口口水,努力不再流泪,“老头就这样,自己这里舍不得,那里舍不得的,对我们倒是大方的很。”
屋子里面,女儿一阵哭闹着要爷爷,柳雨熙不停的哄着。听的我心又是一阵的抽搐。
“老根好多了吧?”陆秉涛看看我,“这两天忙师傅的事,还没过去看他呢。”
“刚听李佳琪说,脱离了危险,已经出了icu,应该问题不大了。”想了想,“老根找的李佳琪还真不错呢,这姑娘挺好的。”
“是呀。”陆秉涛点点头,面色一黯,“挺好的,就我没有带回来媳妇,对不起老爷子。”
“别这么说,你已经很优秀了。”我我拍拍陆秉涛,“你是我们里面唯一继承老爷子衣钵的人,别让他失望,拿出更好的成绩来。”
“嗯。”陆秉涛点点头,“我会的。”目光里充满坚定的信念。
“嫌疑人还没有抓到么?”陆秉涛看看我。兄弟三个这么多年,他明白的性格。别人对我出拳,我一定是还回去一腿。虽然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脾气好了很多,可是这一刻,我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我会等待法律的公正,但如果没有等到,我会自己寻找我的公正。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我问过布日古德,至少目前还没有消息,那个枪手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过私下里,我联系了萧扬,虽然他目前人已经去了美国,不过他已经安排国内的朋友帮我开始调查这件事了。
“你现在有了家庭,有些事不是你可以做的,你知道吗?”陆秉涛看我的表情严肃,他了解我,一如我了解他一样。
“嘿。”我冷笑一声,“我可没想做什么事情,你认为我会做什么?”心里面,我此刻非常反感有人过来劝我,陆秉涛也不行!
“木头,你不要这样。”陆秉涛按住我的胳膊,“现在不能冲动。”
“我不会冲动的。”我甩开陆秉涛的手,“我只希望了解事情的真想,然后还师傅一个公道。你也不希望师傅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走了吧?等有时间,我会去问老根的。”
“你假如出了事情,你老婆孩子怎么办?”陆秉涛有些急了,推了我一把,“你他妈的清醒点!你老婆继续一个人带孩子?你姑娘问谁叫爸爸?”
陆秉涛的声音很大,屋子里面的柳雨熙匆匆的跑了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几天没睡,柳雨熙十分的憔悴:“怎么了?你们俩怎么吵起来了。”
“没事。”我摆摆手,看看柳雨熙,又看看客厅里师傅的牌位。
“你想想老爷子希望你怎么做。”陆秉涛说完这句话,丢下我回屋去了。
“累了吧?”柳雨熙过来扶着我,“赶紧回屋休息会吧。”
声音温柔,如同!
“好!”我点头一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