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安殿,偏殿。
“这是林竹的本命灵竹?这么小一块儿?整的跟翡翠扳指似的。”七十天的一位好地打量着眼前的翠绿竹节,继续说到,“那货的妖体原形看来还真是一根竹子。”
在其旁边,一位年长的妖修显得很不以为然,言到:“小娃娃你是新来的吧!你啊,只看到这一丢竹节,便猜测林竹的妖体原形是跟竹子,是很不周全的。依我看,林竹算是一片竹叶,一根竹笋,一只竹节虫,都是有可能的。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呀。”
先前发言的七十天听后脸露出崇敬的神色,点头如捣蒜,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好好努力!”“是!”
围在另一边无天妖修终于看不下去了,讥讽道:“我说你们在这儿猜林竹的妖体原形是什么到底有何意义?猜了又能如何?你们还能把林竹打回原形,混几片肉加一点调料然后炒来吃了不成?”
“没错!现在虞主是让我们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旨在如何行之有效地让这个唐唐什么来着?”说话之妖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叫什么名字。
“唐江生。”一边另一位无天低声提醒。
“对!唐花生!是让这个唐花生,让他怎么活过来的问题!”说话的无天意气风发,慷慨陈词,“依我看,这个唐花生的肉身既然已经无法收回,那把他做成一具傀儡!这个我们无天有经验!”
这个无天确实是有经验。这些年来,那些不长眼的暗探、贼盗,或者是那些牛皮哄哄的闯山之修,只要不是被暗卫给轰成了渣渣,虞山守卫在收尸时,都会给无天之修一些便利,如说直接把尸身扔给无天,无天拿去研究一番后,要么捣碎做药,要么炼成傀儡。用无天的话来说——“这些都是来之不易的财富啊!”
“既然这样,那好啊,那你们无天把这个糖醋花生给做成傀儡吧。我倒要看看,连糖醋花生三魂七魄都找不齐的你们,又凭什么主导虞主此番交代下来的任务!”一名七十天有恃无恐地说到,直接将无天最为头疼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次在立安正殿,当着虞主的面,七十天和无天立下军令状——若完不成任务,同意取消番号,回归虞山守卫,绝不惹是生非!
虞主很高兴,当场把从海辰那里拿来的灵竹交给二天。二天也很开心,因为他们退出立安正殿时刚好遇见陈开殿,然后二天马截住陈开,逼问他“让仙楼”的情况。
“让添油?偶吉岛啊!介布,驴主让偶连夜砍出的工辰射记涂。偶现带药豁驴主桑杨以下绿体的丝攻季节,雷们布药挡户!”说完,陈开便拨开二天,到正殿寻虞主去了。
“虞主,虞主她老人家居然让陈开连夜将让仙楼的工程设计图赶制出来,现在又要和陈开商量工程具体的施工细节。这虞主待我等如此不薄!我们定不能让虞主她老人家失望!”七十天和无天的头目,达成了瞬间的共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七十天和无天的妖修火力全开!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起林竹的本命灵竹。嗯!顺便研究了一下唐江生的残魂零魄。
期间虞主来监过一次工,发现七十天和无天对着灵竹又是烟熏又是火烤,最主要的任务却是丝毫没有推进。于是虞主亲自动手,将二天全员给抽了一顿,这次还多抽了两个时辰,因为那两声刺耳的“虞主她老人家”。
回过神来的七十天和无天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要是让虞主再抽那么一两次,不久之后的“茫山练兵”怕是要缺席了!二天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马调整工作重心,将复活唐江生暂时放在了第一位。
这不干还不知道,一干,二天后悔了。七十天还好,无天根本是完全没辙——唐江生哪里是什么残魂零魄?这灵竹之缠绕的灵魂气息,根本是数以千计!且尽是冤魂恶鬼!心理承受能力弱一点的二天妖修,当场被群鬼吓得魂不附体,面无血色!而属于唐江生的三魂七魄,则隐藏在这无边无际的魂海鬼潮之,难以寻觅辨识!
七十天和无天不是没有想过放弃此次任务,但是“让仙楼”给他们的you huo实在太大了!只要身处让仙楼,虞山暗卫便无法对其进行干涉,更别说动不动找他们二天以切磋为名,行暴打之实!至于虞主,想来日理万机的虞主一年到头也去不了让仙楼几次,被虞主抽一抽、揍一揍,全当活动活的筋骨了。七十天和无天如是想。
可是唐江生的现实情况完全打碎了七十天和无天的如意算盘,至少是无天的如意算盘!无天的妖修根本没有办法和能力做到千取一!光是想象一下那种群魔乱舞遮天蔽日的景象,无天的妖修又倒了几个。
相之下,七十天的妖修们则是乐观许多,毕竟七十天的妖修主修术法神通,只要方法正确,想要从这魂海鬼潮找到唐江生的三魂七魄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只是几天下来,七十天也开始犯难,翻箱倒柜东寻西觅后的术法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将唐江生的灵属容器整个打碎!将蕴藏其的冤魂恶鬼全部释放,并在wài wéi利用唐江生的随身器物设置一个过滤法阵,不管是法器啊还是衣物啊什么的,只要有魂魄与之产生共鸣,便拦截下来。这样逐一筛选,总能找到唐江生的三魂七魄。
“若是真这么干,先不说届时我虞山境内遍地皆是冤魂恶鬼,恐怕不用虞主出手,虞山的其他妖修也会将我们给生撕了!”七十天的一员怯生生地言到,“当然,我不说我们七十天当真怕哪个哪个,只是同为虞山一脉,邻里之间和平共处,还是很有必要的。当卖虞主一个面子罢!”
七十天的其他成员皆觉有理,然后潜移默化地认为自己在某个时候卖了虞主一个大人情。不得不说,这是七十天作死的一小步,却是整个虞山安居乐业的一大步!
至于第二个方案,相较于头一种方法,危险系数可以说是基本没有,那便是以唐江生的命理之气为引,以一种类似“招魂”的方式,使唐江生的三魂七魄聚灵归位。
不过这个方案有两个难处,一是人修的命理之气并不像妖修的本命之物那般会凝化实体;二是现在别说唐江生的命理之气了,七十天的妖修根本连唐江生的灵力气息都不认识!换句话说,算唐江生的命理之气在七十天面前晃悠,七十天也根本是无动于衷,或者一个巴掌挥散了事。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无天已经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了。可七十天惨了,苦的那是焦头烂额。明明圆满完成任务,之后稳压无天一头的机会这么摆在自己面前,却因迟迟捅不破那层窗户纸,烤熟的鸭子眼看着要飞走了!
七十天的妖修们都快被逼疯了!他们甚至动用了折损寿命的秘术,想到去寻找唐江生出生的凡界村落。打听之下才知晓,原来唐江生是一对唐氏打渔夫妇的孩子,因为出生江,所以得名“江生”。也正是因为出生在江的关系,唐江生一出生便被同村的村民视为“妖怪之子”。
江河之内,不知多少冤魂野鬼渴求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而在江出生的婴孩,便可以说是最佳的祸害对象。据说唐江生其母在临盆的那一天,连其父都根本不想让他出生,至少不能在江生下来。可唐江生跟水做的一样,一骨碌生了出来,甚至没有给江母带来什么太多的痛苦。
在唐江生诞生的一瞬间,江面浓雾弥漫,不见一楫。即便是身为凡人的江父江母,也能清楚听闻渔船附近、江河周围,妖鬼邪祟的窃窃私语以及它们的喜怒哀乐之音。江父当即想掐死这个不祥之子,不想让其为祸世间,害了爱妻性命。可最后,却被江母给死死保了下来。
江面的异象吸引来了村内的村民,他们起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江父江母的渔船停泊靠岸。江父搀扶着江母,步履蹒跚的江母怀抱着一个婴孩,身后的雾气幻化作一张张惨白的人脸,明明没有瞳孔,眼窝深陷,却依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死里逃生的江家三口。
江父登岸之前,偷偷瞄了一下身后江面,他发现那里有成百千张白色人脸!明明没有唇嘴,却在江父后视的瞬间收拢眼眶,只余下一张张蓦然裂开的黑嘴,朝着他森然而笑。
再之后,唐江生两岁时,江父一次出江后,再没有回来。四岁时,江母疾病缠身,终是撒手人寰。唐江生从此过了无依无靠,举目无亲的日子。
同村的孩子叫他妖怪,用石头砸他,拿秽物泼他。大人们也不管,只是凶神恶煞地叫他赶快去死,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去死,却又不敢亲自动手,唯恐恶魔的鲜血溅在自己身。
再之后,唐江生不知所踪。
“请问前辈,这个唐江生,他出生的那条江,是在哪里呢?”偏殿门口,一个少年郎循声问到。
只见这位七十天的妖修用略显踟蹰惊恐的神色回答到:“出生于,卫国,素苍江。”
“可是流经我虞山山前的那条白江?”少年追问道。
“正是。”
宛若,避无可避的宿命。
仿佛,纠缠不清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