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四座会出现海兽的传送阵,是你们布置的吧!”擎峰之上,愤怒至极的百里朽一把揪住邹二的衣领,狠狠给了这厮一拳。
“能够布置出诸多卫修都查探不到的传送阵,除了我,还能有谁?”邹二也没有反抗,任凭百里朽的拳头落在自己脸上,神色毫无悔意,“起先只是想将你们的混编大队铲除,没想到最后不仅达成了目的,你还解除了秦风的军职,这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噗啊!”
邹二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百里朽这一拳,简直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击碎,就算以他迎仙境的修为都挡不住。
“住手,百里朽,莫要让五国看了笑话。”秦风盘坐于蒲团之上,嘴角略带自嘲,“我早该想到,军中卫修之前大都在长生宗修行过,只有当长生宗的教导出现知识层面的漏洞,才会导致那么多人无法探察传送阵的情况发生……不过邹二,布置传送阵的,不只是你,而是你们四人对吧。你想一人扛起所有罪责,只怕演技还不够。”
此话一出,除了百里朽,周围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总算是明白这么多年潜伏在暗处的内鬼究竟是谁——而邹二也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神色早已不复先前十二场合战时的散漫轻松,整张脸变得极为扭曲疯狂,甚至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糅杂其中。
“哈哈哈哈!你看穿了又如何?现在还来得及吗?”干脆承认的邹二从怀中掏出一把特制匕首,摇摇晃晃地靠近秦风,“你倒是说一些遗言来取悦我一下啊!你不是很强吗?不是‘同境之内无敌手’吗?现在在我眼前,像一头待宰羔羊,只能任我鱼肉的又是谁啊?”
“身为卫修,为了一己私欲居然通敌叛国,你们长生宗四子难道不觉得羞耻吗?”卫枫站出来挡在秦风面前,却被邹二一掌扇飞!好在百里朽彼时刚好在她旁边,眼疾手快地将卫枫护了下来。
这要是放在以往,他俩少不了又得被秦风一顿调侃,只是如今谁也没有那个心思——毕竟谁也没想到,长生宗四子会是罪魁祸首。
其实这也跟卫国的国情有关系,其他国家,仙宗就是唯一的国宗,可在卫国,由于卫六家的存在,长生宗反而成了类似私塾一般的存在。
宗门留不住培养起来的弟子,而长生宗真正的门人,到如今也只有四人而已——这种情况下,除了长生宗宗主,身为长生宗第一人的邹二无疑就是最大的门面!所以说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肩负的压力非常之大,大到稍有差池,整个人都容易崩坏掉。
护下卫枫后,百里朽立马就想把邹二踹的远远的,可刚一抬脚,百里恶就闪身至他的面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百里朽吃痛,情不自禁地收腿,刚想破口大骂,耳边就传来了不知道是谁,却一定是周晋十九名仙迎修士之一的神念传音,还是用的扩散声道……
“今日乃虞主秦风自裁之良日,并不是尔等纠错之吉时!若再行阻挠之事,则一切约定作废!尔等也留在擎峰给虞主陪葬吧!”
一语言罢,十九道仙迎威压从擎峰一闪而过!可即便是一闪而过,若不是百里恶舍命相护,现场所有迎仙以下的修士登时就得丢掉半条命!秦风虽然有意相护,但彼时的他已然油尽灯枯,实在是有心无力。
“你们谁再敢拦我,就带上全家老小和卫境众生,随我一起下地狱去吧!懂否?”邹二露出穷凶极恶的姿态,将手中匕首插向了秦风。
“等……!”卫枫的话语还有大半没有喊出口,邹二手中的匕首已经插进了秦风的胸膛。血液顺着血槽留下,却不是那种鲜红的颜色,而是黯淡无光,了无生机的死水——秦风,真的快不行了……
“哈哈哈,秦风,你……!”抽出匕首的邹二还想再扎,却突然发现浑身动弹不得,染血的匕首调转刀头,离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你们看见了吗!你们不管吗?你们不管……那就一起去死吧!”
邹二说完就想自爆,但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只是操着匕首,自顾自地划开了自己的脖子——邹二口中的“你们”并没有出手,这十九名仙迎修士自身都只能在秦风施展的幻术中自保,又哪有余力阻止?
“呼……”秦风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只是为了幻杀邹二,他的头发随风飘落了一些,“啊!我不会变成秃子吧……我还想死的漂亮一些呢。话说昭漫,你身上带胭脂了吗?”
“带了。”众修纷纷看向昭漫,见她还是一百多年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与当年不同的是,她不再有意无意地避开秦风,而是大大方方地去到秦风身边,拿出身上的胭脂水粉,替秦风画了一个非常精神的妆容——待妆画好后,趁着所有人心猿意马之际,狠狠地捅了秦风一刀,随即替他擦血补妆,“你去了,昭漫亦不会独活。”
“这句话,还真的希望你能早一点说呀。”秦风扯了扯嘴角回应。
其实按照绝情绝义陌路散的毒性,若是秦风今日死了,那么昭漫身体里的剧毒便会自行消散,毕竟人都不在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见昭漫缓缓抽出尖刀,伸出手指轻点,再将指肚的血液舔去,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后,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随即伏在秦风腿上。
秦风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伸手抚在了昭漫的脑袋上,表情极尽爱怜,就像在摸一只猫似的——昭漫也很开心地用头拱了拱秦风的手心,所以这俩到底为何非得走到如今这不得不殉情的地步?
“你就是百里朽的父亲百里恶吧?”秦风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很难想象他会是百里朽的父亲,卫**部的最高统帅,“早些年去海晏河清宗的时候,未能将令妹带回,抱歉……”
“不用在意,老夫早已不拿她当百里家的人了。”百里恶听后只是摆了摆手,抚了抚自己的须髯,并未怎么在意:“虽然一起在军部任职多年,不过咱俩还是第一次见吧——‘虞山虞主’……真是个响亮的称号呢~以你全盛时期之修为,恐怕老夫都接不了你三招吧。”
“您言重了。”秦风没来由地觉着百里恶在拿一种看儿媳的目光盯着他,直将他盯得一阵恶寒,连精神都不由得被迫一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从来都上不得台面,不然也不会被逼到这种绝境。”
当然了,秦风这里纯粹是自谦而已,以他前几日斩杀迎仙修士如饮水的姿态来看,就算是迎仙境圆满的百里恶,只怕也不是其对手。
“你们四个,还不快过来补刀,愣着作甚!”虽然百里恶不敌秦风,但对钱不富、林敛、李谷和郑五万来说,还是相当有威慑力,“刀拿好!要想活下去,就往他身上割一刀就成,是不是很简单?”
一边说着,百里恶一边将四把大小不一的小刀塞进四人手中。
四人定睛一看,而后手掌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颤抖——尽管他们没有实际操作过,但怎么也从其他渠道了解过,现在他们手上拿着的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刀,而是专门用来施以凌迟的刑具!这如何能不抖?
“怎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百里恶恶狠狠地恐吓四人,就跟黄鼠狼环视鸡崽子似的,“你们手中的刑刀都是特别打造的,只要割对位置,就算是第一次也能很上手,还是说你们都想去死?”
看到这副场景,秦风情不自禁地笑了,虽然笑的很虚弱,但他是真的觉得很有趣:“不管直接还是间接,四位手中的血腥怕是这辈子都洗不掉吧,既然如此,便多一个秦风不多,少一个秦风不少,来吧。”
听听,听听!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尽管从种族上来说,秦风的确不是人,但放在一百年前,他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可现在秦风竟然用一种揶揄的语气戏弄他们,这当真能下得去手吗?
“只要能活下去,就能赚更多的钱……只要能活下去,就能赚更多的钱……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关键时刻,还是钱不富最先站了出来,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钱就是一切!
要是不赚钱,他当初到底为何支持宣战?到底凭什么做掌户钱家的家主?又该拿什么来恢复卫国战后的经济?于是钱不富举起了刀。
一旁百里恶很有眼力见,见钱不富准备动手,也是抬手轻挥——秦风的上衣随即滑落,露出了遍体鳞伤的肌肤骨肉。
原来秦风也不是一点伤势没有,只不过从头到尾都在逞强罢了。
“虞主,就当是为了卫国子民,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秦风坦然受刑,双瞳中不悲不喜,“我又不是卫国人,我是虞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