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世界和平？”
道德和元始，两位天尊此刻啼笑皆非。
“怎么？不行吗？”少阳帝君身形后仰，“难道两位道友质疑我的本心初衷，觉得我居心叵测？”
“哪里哪里？没有的事。”元始连连摆手，“我们怎么会质疑道友呢？我只是担心，纵使道友一心为公，可所作所为导致利益被侵犯损害的巫妖两族高层，会用有色眼光看待道友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道德天尊也诚恳说道，“他们给你扣个试图毁灭洪荒世界的黑锅，说你有勾结罗睺魔祖嫌疑……道友岂不是坐蜡？甚至于，少阳道友你本心为世界和平，尽显真、善、美，然而最后却真实的成了本纪元大劫的导火索，刺激着洪荒天地血战连连。”
“如此一来，一番好心，却是做了坏事矣……请三思啊！”
两位天尊一唱一和，在劝说少阳帝君。
事实上。
劝说还是次要的。
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才是最主要的。
没办法。
道门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情况，对上巫、妖两大阵营……心里虚啊！
‘不知道是哪些混账家伙，不干人事。’道德和元始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往外散步谣言，说我们三清怎么样厉害，什么成圣，什么可一人独战一族……几人联手，围堵娲皇宫。’
‘好吧。’
‘我们还算好了。’
‘准提才算是真的倒霉。’
‘最大阴谋家！’
‘坑杀帝俊亲子，让十日横空，引爆巫妖血拼。’
‘朝歌蛊惑题诗，让帝辛对着超大型一比一比例女娲手办发情，表示手办是老婆，要给娶回家……这就算了。关键是还被去火云宫朝贺伏羲、炎帝、轩辕三圣的女娲给看到，由此开启封神大劫。’
‘准提现在在外面走路都小心了。’
‘就怕帝俊又或者是娲皇，嗖的一下就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不知真假的谣言……可若是有心借题发挥，准提不死也得脱层皮。’
两位天尊，都是心有戚戚焉。
这个世道，着实太乱了！
带节奏的、乱折腾的……数不胜数。
现在少阳登门，讨论什么“仙族”？
算了算了，能推就推吧。
等巫妖大劫打完，等那浑水变得清澈，才是道门纵横的时候。
不然……
‘这个时代，下场的角色太多都是心黑手辣……我们敢闯进去，要是行差踏错，到时候被人给献祭了怎么办？’
这太有可能了。
比如说——苍天既有破损之危，何不现在就储备补天材料？我看三位道友与天之清气有缘，还请舍身为天地呐！
什么？
三位道友不愿意？
一定是入魔了！
被当年的魔祖给蛊惑了！
想要坐视天地破碎，苍生遭难！
事已至此，大家也不要讲究什么天地道义了……并肩子上啊！
——以上。
以三清天尊活过漫漫岁月、熬过惨烈龙凤纪元的人生经历做担保。
这些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只要他们敢特别的跳。
所以最好最好，就是宅在昆仑，静看天地烽烟，平日里念叨念叨——“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
最好能苟到大结局。
当然了。
三清天尊的心态，少阳不会不了解。
但他既然会登门，自是心中有成算，可以说服这三位若有若无游离在巫妖之外的大神通者。
‘这可是我的拿手本事……’
帝君的眸子深处有些迷蒙，似乎是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人生，那龙凤纪元的璀璨辉煌……虽然往事都随风而去，但当他认真起来？
‘我依旧还是那个龙族阵营的最强智囊！’
少阳帝君的嘴角微翘，有淡淡笑意，开始劝说拉拢两位天尊。
“两位道友所忧，的确是有道理的。”
“我的理想若是被实现，那两大阵营就要跳脚了……”
“谁让巫族、妖族，现在就靠种族概念来凝聚集体？”
“不定义出种族概念，它们如何合情合理的驱策、压榨族内成员？”少阳的笑容越来越放肆，“不用这样的概念，定向培养出高层所需要的三观认知，以忠诚于族群为荣耀，以不为族群贡献为耻辱……如何掌控人心、给他们冲锋陷阵？”
“因为所谓大义，只要你不成大罗，纵然风华绝代、才情盖世，那又怎样？”
“族群一声令下，就得去贡献力量，甚至是生命……”
“然而呢？”
“为了族群的利益，战死牺牲一位位英杰……最后若是胜了还好，还可以用理想实现了，来告慰英灵。”
“输了呢？”
“一生荣耀、辉煌、牺牲，尽葬于尘埃之中。”
“可笑的是，那些大罗高层一转身——跳槽了！跑路了！”
“带着残余的资本，换了面目，改了名号……”
“兴！苍生苦！亡！万灵悲！”
“所谓大劫、所谓争霸……不过是一场幻梦！”
少阳悲悯长叹，让整座殿堂的空气死寂一般的沉静。
两位天尊皆是无言。
帝君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正是吾知苍生悲苦、大劫背后的残酷……才有立下仙族的想法。”
“这仙，有别于巫、妖。”
“巫族、妖族，它们崛起的背后内幕暂且不说。”
“单就说它们摆在明面上的理由。”
“一个是谈现在，谈遵循天道秩序，谈弱肉强食……”
“一个谈人定胜天，大谈特谈未来美好理想……”
“在我眼里，这两者都有问题。”
“妖太残酷，种族仇杀敌视蔓延，兼且食物链网关系，各种所谓天经地义的；猎杀法理，渗透进更高的境界层次……可能几个凡境精怪之间的仇怨，扩散着扩散着，甚至把太乙修士都牵扯进去了。”
“在种族的立场上，不朽的修士彼此征伐……动辄余波灭杀万灵，又埋下了新的仇恨火种。”
“巫太虚幻，说是要使人道大昌，让万族能和睦相处、极尽繁荣强大、心性圆满自在……”
“可惜啊！”
“他们做到这一点之前，得先要杀的洪荒染血。”少阳长叹，“巫族想革掉现在的天……这可不是请客吃饭！”
“不管他们说的再好听。”
帝君将巫、妖两族都踩完了之后，再转回自己的仙族理念。
“妖太残酷，巫不现实……故我立仙族，想取一条折中的道路。”
“若是成功，既能避免整个世界的流血大劫，也能遏制一下各族之间的肆意寻仇血拼，将烈度给压制下去，给苍生以喘息的余地。”
“仙凡两分，天人有别！”
少阳很认真解说他的设计。
这是根据生命层次的特征，定义形成的概念族群。
最重要的便在于——共性的提炼！
像是凡人生存，需要一般的食物供养，以及配套的一系列的行业。
仙神需要吗？
可以需要，但并不是必须，有没有都可以。
不同的层次，所追求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
曾经珍之重之，难舍难弃……等站到了全新天地中再看，唯有一笑，不过尔尔。
“一般因为生存条件的争斗厮杀，当止于真仙之下。”少阳道，“让族群之间的争斗厮杀，不会无止境的扩大下去……这样造成的破坏也不会很严重。”
“可修炼资源的问题呢？各个境界都有需求的。”元始天尊摇头，“你拿多一点，我就少了一点。”
“这并非是什么大问题。”帝君微笑，“为何我要将这个族群的最低界限卡在真仙？”
“因为只要不遭遇厄难，真仙与天地同寿！”
得道真仙！
真仙已悟道，虽然悟的不是特别深。
可自是具备部分大道玄奇特性，与世界同存！
“因为长生不死，因为摆脱需要为了生存而摄入资源的状态，所以可以有耐心，可以去做长线。”
凡人几天不吃饭会死，仙神不会。
且因着寿命漫长，可做长期规划——同样，只要别人给他们的安排合理，也不会有太大的抵制。
“再说了……真仙之上提升修为，是为了什么？”少阳对两位天尊发问，不等他们回答，自己便说道，“除了有些是真正热衷于探索天地本质外，绝大部分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如果，我们能给提供安全感呢？”
“安全的环境下，并不需要用蝗虫般的方式去掠夺资源……大家可以坐下来，认真的运营各自掌握资源资本，从原本的争斗——夺取资源——提升——再去争斗的对天地、对个人的恶性循环中挣脱出来，进入各司其职的种田式发展模式。”
少阳说着，突然笑了。
“论起一时爆发，我们仙族阵营的修士提升，自然比不上那种养蛊的方式。”
“可要是长线运转好了，将时间尺度拉到千万年、上亿年呢？”
“谁强谁弱，可就真不一定了。”
“最关键是。”
“哪个人自信，一定能在养蛊场中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
“人心所向，我仙族自是能大兴其道！”
……
少阳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是经过了很缜密的思索考虑，最终确定了一个族群的定位、思想、理念、纲领，如何能长久的立于洪荒天地中。
一如他曾经，为龙族塑造了魂，最后使“龙”的生命力获得了质变升华，刻进了洪荒的本源。
——亿族皆能化龙，则龙族永不亡！
而今，这位帝君再度出击。
他要造“仙族”！
道德静默，元始无言。
不过暗地里，两位天尊神念激荡，交流不断。
许久后，才由道德天尊开口。
“道友大才。”天尊感叹，“仙族的设计，我也是挑不出多少错漏……”
“不过，设计合理归设计合理……但不代表它就能走到最后。”
道德天尊坦言。
“仙族若能成功，或许将能一举抽空巫、妖两族的中层力量……这是这两个阵营的大能无法忍受的，必将施展雷霆一击。”
“那却是我的荣幸——证明他们模式的失败。”少阳淡笑，“仙族，比妖族多了些温情，比巫族更考虑现实……他们真要敢丝毫不理会，我就能掀了巫妖大劫的棋盘，摘取那胜利的桂冠，最大的果实。”
“道友，你或许会赢，但你更可能会殒落。”道德天尊摇头，“我们道门本钱太小，参与不了这样的赌博。”
“道友过谦了。”少阳哑然，“盘古的开天功德在身，你们的本钱其实并不小。”
“道门的人脉，牵连的大能不少……若是再有一二中立的大能加盟，我们也能撑起场子。”
“纵然不可能真比得上巫、妖两族，但是可以让使他们忌惮。”
“是！”
“巫妖任何一方全力以赴，都能打掉我们。”
“但是动手的那一方，也要付出最惨重的代价，必将失去巫妖大战的胜利果实。”
“这就足够了。”
帝君冷静的分析。
这是要成为最难缠的第三方。
“能成第三方，最后的胜利果实，我们也是能摸一摸。”
道德天尊依旧在摇头。
——不看好这一次的投资。
不过摇着摇着，天尊顿住了。
他迟疑发问，“除了我道门之外，道友能确定拉拢哪些大能？”
“别的不好说。”少阳犹豫了一下，方才直言，“红云、鲲鹏两位道友，我想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我们之间有共同语言，有一些心得可以交流。”
“都是传说里很倒霉，巫妖大劫开打前先被圈踢的大能，不是被击杀，就是被擒拿。”
提到“被击杀”时，少阳很坦然，没有多少对这样命运的担忧。
“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会很合得来。”
道德天尊听了，心更虚了。
这妥妥就是失败者联盟啊！
“道友且放心。”少阳看出了天尊的犹疑，笑了笑，“我也不是需要道门给冲锋陷阵……在背后打打配合的就好了。”
“要是见势不妙，你们也大可及时撤资跑路。据我所知，道门的公关本事过硬。”
“跟祖巫能有联系，跟妖皇也有交情……甚至人族的王，如那炎帝、黄帝，都能扯上关系。”
“付出些代价，你们全身而退并非难事……而若是成功了？”少阳嘴角扬起，“那以道门追求大道为核心理念的仙族胜利，最美味的果实必然有你们的一份！”
少阳蛊惑着天尊。
道德和元始，此刻都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激烈心理斗争。
必须承认。
少阳帝君的嘴炮功夫是一等一的。
许久之后，道德天尊深吸了一口气，“这要让我们之后好好考虑……最起码，得跟道门内部的诸位大罗知会一声。”
“好。”少阳点点头，很从容，“我可以等，时间并不急。”
道德天尊有些奇怪的看了少阳帝君一眼，突的叹了口气。
“道友真是好心态。”
“仙族方面的投资，说的我们都有些心动了……道友本人却能这么镇定。”
“因为我对自己的计划有信心呀。”少阳哂笑，“只有拿捏不准的事情，才会犹豫，才会彷徨……”
“我坚信着自己的道路，毫不迟疑的走下去……不会改变，不会动摇。”
“这心态，怎么会不好？”
少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怕吓到投资人就不好了。
——他连生死都不在乎，哪里会在乎仙族的利润？
更何况……
‘仙族的计划，只是一个开始啊……’
‘我还挖个更大的坑呢……看看能把多少人给填到里面？’
灿烂的笑容之下，是一颗搞大事的心。
“道友如此自信风采，让我都不能不被影响啊。”道德天尊轻叹，略微犹豫了下后，他缓缓说道，“道友建设仙族，若有人手需要……大可在昆仑山转转。”
“或许，能满足需求呢？”
“我道门出师弟子甚多，其中人各有志，不少都想出去闯荡闯荡。”
天尊委婉的给出了支援。
虽然，他不好明目张胆的出来站台仙族，要为整个道门道统负责。
但是呢？
那些已经出师的弟子，被少阳帝君给拉到仙族的阵营……做师长的也不好反对不是？
总不能阻拦人前途嘛！
同样，因为担心弟子远走东海，有鬼都不相信的水土不服之类原因……做师长的因为挂念弟子，送上了不少法宝啊、丹药之类的东西……
也很正常对不对？
道德天尊暗示着。
少阳帝君自是能明白。
“道德道友有心了……我在此谢过。”
“唉……我只希望那些弟子，尽可能的活着归来。”道德叹息一声。
“这点，道友大可放心。”
少阳做出承诺。
承诺之后，他轻笑，“对巫妖两族的实力、高层应对手腕，我再清楚不过，自是晓得是非轻重。”
“清楚什么时候该做怎样的动作，不会太刺激他们的神经，自然而然的发展壮大。”
“在最开始，我也不会直接喊出跟巫族、妖族打擂台的口号。”
“不会给那些家伙借口，直接给我来个斩首行动。”
“我也很在意自己小命的啊！”
“哦？”一直旁听的元始天尊来了兴趣，“道友能跟我说说，你一开始要打算如何呢？”
“自是先建立一个具有倾向性的共同体。”少阳伸手比划了一下，“在巫妖两族注视下，仙族不能一步到位……但我可以先打下基础，并且将完整的仙族应该具有的机构拆开、掩饰，一个个偷渡着完成。”
“像是从生产上入手，从贸易上入手……建立地区合作组织，以避免恶性竞争为口号，先用利益团结起部分长生集体。”
“之后，从经营、交叉投资、合作持股等方向，一点点的提升向心力……”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仙族没有像巫族、妖族那样的优势，能自高而下的铺盖建设，那就自下而上！”
“而且，这还能避免直接冲突竞争——我一尊大能，出于公心，为苍生万族着想，做些实事……谁能用这个理由，来找我茬呢？”
少阳把手一摊。
“我就是建个‘仙道共同体’而已，为这苍茫洪荒的长生者集团，留下一份福利，一份保险，一条族群之外的投资盈利渠道……多大点事？”
“只不过啊……”
“我这渠道做的稍微大了些，不小心让盈利超过了族群方面，还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跟人厮杀……”
“结果搞的大家都往我这跑，然后让‘仙盟’出现……我也很无奈不是？”
“既然是人心所向，我也只好顺应民心，当仁不让的竖起招牌，在这片天地间发出自己的声音，参与对未来大势的规划了……”
“比如说，改一改境界称呼什么的。”
“像那太乙，可以改成太乙金仙。”
“大罗，可以改成大罗金仙。”
少阳帝君的野心很大。
大罗之后加上金仙，这看似不怎么起眼。
但实质上，当仙族的定义将大罗都包容进去……就真正与巫族、妖族站在了同样的层次。
当仙族击败巫妖，彻底掌握话语权，将大罗化为大罗金仙。
那立下仙族的唯一仙王——少阳，该是什么？
大罗最强者？
还是超越大罗？
难以想象！
元始天尊感慨于少阳帝君的疯狂想法，果然不愧是曾经龙族的最强智囊，最高军师。
“我也就这点智谋能上得了台面了。”
少阳谦虚道。
“至于最强二字，不提也罢，我愧对此荣誉……要是真的强大，龙族也不会输了龙凤大劫，没能获取最后胜利。”
元始天尊的嘴角抽搐了一瞬间。
不过，他很快用干咳掩饰过去。
“这不能怪道友——毕竟没有谁能想到，罗睺魔祖会那么强大，还那么狡猾奸诈！”
“用间用计，无双无对。最后，甚至几乎杀尽了我等先天神圣，将整个龙凤时代都给葬下了！”
“是啊是啊！”
少阳连声感叹，“好在最后邪不胜正，魔祖罗睺败亡……”
说着说着，他就笑了，像是为了充斥洪荒的浩然正气而喜悦。
道德天尊、元始天尊，也是陪着他笑，对正义战胜了邪恶的伟大胜利喝彩。
一时之间，颇有几分宾主尽欢的气氛，两边都很开心。